叶剪秋 作者:酱咸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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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牌攻出现了,就是买男主的人。
☆、一百零四
在云雾缭绕的大山深处,有一座被青藤爬满的石头房。
房子很简陋,整体只用大块的石头堆砌而成。
但粗放的建筑方式不妨碍它的古朴与优雅。包着铁皮的橡木大门,斑驳的琉璃窗,吱吱作响的旧楼梯,铺着香干草的仆人房,带石刻花纹的壁炉,三枝四头银烛台,地下酒窑里的橡木桶……尖尖的房顶上方还有几只咕咕叫的野鸽子。
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和细节都蕴含着中世纪古堡的雏形。
植物自由地在这里蔓延生长,上百年之久的野葡萄,原始参天的紫杉,爬满石墙咄咄逼人旺盛的鲜花,杂草丛中的野花顽强而又喧闹的盛开。
大树需要时光的沉淀,花草需要温润的气候,所以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使得满园青草依依,野花摇曳。
这里气候湿润,空气清新,远离尘世喧嚣,是一个疗养的绝佳之地。
这所房子,是在临月城经商的海外番客花重金建造的,闲暇时带着妻儿来这里度假。
妮基塔说这里像她的家,赵淳就用十倍的价格买下来送给了她。
妮基塔,至始至终叶剪秋都没有看到过她的真面目,她总是隐形的状态出现,但毫无疑问,她就是传说中的神偷。
虽然妮基塔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和自己有着很深的缘分,但是叶剪秋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妮基塔早些出现,他也许会震惊,会欣喜,会狂叫……可惜,他现在的心如同被穿凿了千万个破洞,死水难起微澜。
叶剪秋穿着厚厚的睡袍坐在软椅上,脚穿羊皮拖鞋,欣赏远处的云雾如玉带般缠绕的青翠山峦,呼吸着山间湿润清新的空气,听着乌鸦“呱呱”的叫声在深谷里的回荡……闭上眼睛可以深切地感受一个字——静。
这里安静的可以放空自己的灵魂。
身上忽然一暖,有人打断了他的冥想,给他披上了一条柔软的羊毛毯。
“风大。”
赵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径直走向一棵老皮虬枝的松树下,翻身侧躺在铺着厚熊皮的石塌上,黑袍下摆垂了一地,红发散了满肩,红与黑的赵淳正慢慢摆弄石桌上的一幅棋子。
赵淳不喜欢坐,一有机会就侧卧在那里,不是下棋,就是撑着脸微寐,好像他永远休息不够。
等落下一颗黑子后,赵淳开口:“现在已经快四月份了,不想回去么?”
“不想。”
四月份,正是小麦开始扬花的季节。农场里的小麦也许正在静静扬花授粉,即使没有自己,它们也能长的很好。
赵淳又道:“这里并没有山洞住的舒服。”
叶剪秋笑了笑:“可是我现在想度假了。”
“也好。”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经曾的封地。”
叶剪秋的身体仍然很羸弱,每天早上他不是从梦中自然醒来,而是被身上裂骨般的疼痛惊醒,甚至在寂静的夜晚,他都能听到自己身上的骨骼由于痛疼而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他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比初来这个世界时还要糟糕。
——他的异能消失了,心更空了。
空中飘来香甜的味道,朝歌不知道在厨房鼓捣什么,闻起来好像有红枣。
几个月来,朝歌和赵淳,寸步不离的陪着他。
人在低谷时容易脆弱走极端,所以真正关心他的人才不离不弃。
姑姑曾经在病重的时候,非常担忧的说过一句话:“小秋,若是如果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去爱护你、关心你、倾听你、鼓励你,你该怎么办呢?”
姑姑在担心自己去世后,留下他一个人无法承受。
还好,每次遇到困境时,他都不是一个人,这让他一个外来户很感恩。
叶剪秋叹了口气道:“赵鸣岐,你带我去临月城是算好时间的吧?”
赵淳抬起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异能,你的行为已经没有了意义。”
赵淳转过脸,耐心的和自己对弈: “算上这次,我也算是救了你两回,你该如何谢我?”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以身相许吧。”
叶剪秋看着用心下棋的赵淳无奈,他不相信对方会爱他。
“能说说原因吗?”
赵淳终于停了下手里的棋子,抬手轻轻的抹了一把脸,细细的红色羽毛就这样捋下一把,露出内里粉红的皮肤,裸露脆弱的皮肤上斑斑血点。
“赵鸣岐,你生病了!”
叶剪秋吃惊。
“命不久矣。”
赵淳又摸了一把满头的红发,结果一大把鲜红的发丝就这样轻易地抓在他的手心。随手一丢,如血般的头发就被风吹走……
叶剪秋心酸,一个没有羽毛的凤凰,会有多么凄惨。
“我能帮你什么吗?”
若是以前,叶剪秋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可是现在,却有心无力。
“能帮。”
“怎么帮?若是我能做到,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陪我。”
叶剪秋无语。
赵淳好像比自己还要孤独,那双金眸里好像禁锢了烈烈红尘。
但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难道是临终关怀?病体缠身相貌丑陋的他好像什么也给不了对方,能给的,也许只有这个了。
赵淳的金色视线又射了过来,郑重地道:“你心已死,我身将亡,我们两个绝世的丑家伙正好一对,我们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可好?”
叶剪秋看着对面那静静倚在石榻的上赵淳,现在他们不就是互相陪伴么?和平常也没有什么区别,相反,赵淳照顾他的时候好像更多……
这是一个明媚春天的早晨,山风清幽,花香四溢,蜜蜂蝴蝶翩翩飞舞,连阳光的温度也刚刚好。
“我并不会爱上你。”
“没关系。”
“只是陪伴而已。”
“当然。”
“那我答应。”
“很好。”
事情又按计划前进了一步,赵淳放了心,继续下棋。
妮基塔也用自己的血给赵淳治疗过,可是他却对这种并不是纯净的大地之血非常排斥,如中同了剧毒般往下掉落羽毛,他的精力就像泄了口河流,正在慢慢的流干耗尽。
而叶剪秋不同,他虽然每天都在承受着蜕变前的煎熬,但将来他的异能会更强大,强大的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会发生什么。
赵淳的生命尽头不管何时终止,他都想要强大的异能者为青鸾的君主继续臣服效力,但是叶剪秋和妮基塔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不畏皇权。他们向往自由,做事唯心,唯一能让他们主动效忠的办法只有一个——感情。
他们虽有傲骨,却没有远大的抱负,他们虽有异能,却毫不在乎,和当年那四位开国先祖相比,简直怒其不争,看那叶剪秋现在半死的状态就明白了。
赵淳的黑子将白棋包围。
叶剪秋看着远处的群山叠翠苦笑,他对赵淳并不了解。
更不知道为什么赵淳和朝歌,还有许大夫,妮基塔他们为什么这么熟悉,但是他也不想去想明白,太复杂了,这个世界太复杂了!但这些人都不是坏人,这就够了。
——有些人的心思太过深沉,他们总是和你绕圈子,不知不觉地让你随着他的步伐前进,直到水到渠成时,你才会发现原来是温水煮青蛙。
朝歌从石头房子里大步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给他端过来一碗热粥。
“趁热喝,我加了红枣给你补血。”
“嗯,早闻出来了。”
“比狗的鼻子还灵!”
朝歌弹了叶剪秋一个脑瓜崩,笑着蹲在了他旁边的草地上,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
朝歌又换上了农场的牛仔制服,里面是大红格子的衬衣,外面是工装牛仔裤,脚上却穿着黑色缎面皂靴。青春靓丽的朝歌如同绿色庄园中出来的帅气牛仔,大红色的衫衣衬托他的脸庞似雪里红梅般鲜艳,但是被簪子挽起来的头发却不匹配。
看他不中不洋,不古不今的装扮让叶剪秋觉得好笑:“朝歌呀,你若是将头发换个发型会更酷。”
“什么发型?”
“别这么用簪子挽,用发带束成一条高高的马尾……”
叶剪秋脸色渐渐暗淡下来,最后那几个字被山风吹散在空中。
司徒瑾在马背上冲他爽朗大笑,高高束起来的长发如乌丝般在空中飞扬,随着红马的颠动,他的长刀闪闪发亮,黑色铠甲发出动听的“嚓嚓”声……
世界上有很多事,无论如何美丽,如何忧伤,却只能够珍藏,只能够怀想,而不可再重来一次。
——我不哭,亦不悔。
朝歌叹了口气,拉住毛毯下冰冷的手:“趁热喝吧。”
“好的。”
叶剪秋深深地吸口气抬起头,将眼角的湿润收回去,看着天空中那道亮丽的彩虹发呆……
彩虹?
叶剪秋双眼紧盯着天空那道亮丽的划痕,那条彩虹速度很快,如同一条绵缎般被渐渐拉长,前端细长且色彩鲜明,彩尾处被风吹散晕开,在湛蓝的天幕中如同最华美的七彩亮绸……
那道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只听到一声“砰”的声音,一道白色的亮光在眼前炸开,等烟雾散缓缓散去,一个浑身发着莹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被带着淡淡龙涎香的山风吹乱了头发的叶剪秋揉了揉眼睛。
只见被白色耀眼的光芒包裹的这个人俊美的如嫡似仙,美丽的雌雄莫辨,他脸色雪白如冰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那双黑亮狭长的眼睛发出刺目精光,他红唇鲜艳似火,如同盛开的红莓,一头银色长发迎风自舞,千万条银丝伸向天空。
他额头发间系一条纹饰繁锁锦带,镶嵌颗颗水滴状闪闪发光的月亮石,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千层绣繁锁古老凤纹的白色长袍,层层轻纱被风吹的微微鼓起,宛如吹落人间的千年雪莲……他落下之时周身飞舞着雪白的莹色斑点,如寒冬纷纷扬扬的雪花,点点团团,绵绵柔柔,漫美无瑕……
那漫天飞舞的莹光舞出了诗意的柔漫,似乎能听到它轻轻滑落的声音,却又在茫茫中领略到一丝宁静。
仙人之姿,如珠如玉,欲上琼瑶。
朝歌看见此人出现后,立刻脸色阴沉,暗暗地攥起了拳头,而叶剪秋则出神地欣赏这个难得一见的物种。
光芒四射的男子并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步步生云般轻飘飘地走到赵淳面前坐下,随着一阵轻风,他雪白的千层褶纱顿时铺了满满一地,奢华的金凤银纹熠熠生辉。
自从那男子坐下后,白色飘渺的云雾和莹光始终没有散去,一直缭绕在这棵苍劲的松树周围。
赵淳仍侧卧不动,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枚黑棋审视棋局,一黑一白的两人蒹葭倚玉树般坐在那颗虬枝老松下,如同两位仙人在银汉迢迢,仙云渺渺的南海圣境对弈。
传闻天上有仙山,曰瀛洲,曰蓬莱,传闻仙山为云海环绕,凡人仰望,只见云海,不见仙山,传闻仙人偶下凡,或斩妖除魔,或游戏人间……
——如此精彩的画面,如此难得的意境,真是极佳的视觉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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