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永平纪事 作者:冬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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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天子,摆明了就是想将他调入宫中,如今也常以政事问他,他除了上朝看书陪小太子玩耍,其实平日里做的最多的正事,差不多也是尚书台之职了。不过本来天子之言便是金科玉律,其左右官职凭其心意,楚归如今挂着太子少傅的牌子,干着尚书的事,也没哪个大臣敢说什么。
自那日过后,东宫便时时有宫人来传楚归陪小太子玩耍,当然名义上说的时教导太子。如今小太子虽然还小,但明显对色彩鲜艳的图片之类很感兴趣,很简单的故事也是能听懂一些的,对玩具图形之类也很敏感。
虽说楚归心里是当陪小太子玩,但身在其位,便忍不住做好本分工作来,按照前世他印象中的一些启蒙图册,给小太子画了许多想象力丰富的小故事,还有星空、大海、沙漠、森林、山海经珍奇异兽图谱,已经许许多多生长在天空中大海中森林里的人们闻所未闻神奇的动物和大树、花草。
大概每日也就是一两幅的样子,几笔勾勒,简单迅速又传神,小太子每次就会乖乖站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画,画成后便会特别兴高采烈在一旁蹦着拍着小手乐道,“先生棒棒!”
每次楚归见小太子这幅乐样,真是软成了一片,便会忍不住更加使出浑身解数来让小孩高兴。
他还命宫人按照他的想法,制作了很多积木以及玩具,天子让他陪小太子玩耍,他便真真每日都要花几个小时好好陪小太子玩耍了,到后来天子到东宫看他们的次数竟也越来越多,经常坐在东宫暖阁的软榻上看奏折,时时又看看和小太子一起玩耍得兴高采烈的楚归。
有一次,小太子坐在楚归一侧,天子坐在另一侧,小太子看着楚归用豪华版积木搭着城堡,天子则深深地看着楚归,冷不其防,天子来了句,“小归,你的脑袋可真神奇,知道那么多东西!那么多大海里的鱼、天空飞的鸟、森林里的动物,我都不知道,还有天上的星星,你也知道。你可真是一个宝贝。”
楚归不禁手一抖,快搭起的积木城堡一下子全塌了,一旁的小太子见状便哇哇大哭起来,楚归急忙将小太子抱在怀里安慰,故意当没听到那人所说的话。
他本是全心全意只想给小太子创造出一个瑰丽的神奇的世界,就像小孩子心中的童话国度一样,那里有最寥廓的星空,最浩瀚的大海,最神秘的沙漠,最宽广的森林,那里的动物、花朵,都充满了生命力。小孩子的心和想象力是最丰富的,最瑰丽和神奇的想象,能让他们的心变得越发宽广。
以致他完全没在意到,这个时不时会在一旁看着的人。
他笑了笑道,“这只是我胡乱相像的罢了,圣上不要往心里去。”
天子当然看出了他回答的敷衍和忌讳,不过也不以为意,只是后来便来得稀松了很多,多数时候又将楚归召到含元殿去了。
这日,楚归像往常一样,才下朝便到了东宫,和小太子一起玩耍,随着小太子渐渐长大,楚归也时不时地会在其中教一些小孩子启蒙的东西。
这么些时日以来,小太子已经十分喜欢楚归了。因为已经被封了太子,三皇子便是常年一个人住在东宫,身边宫人照顾他,连大宋贵人也只能定时来看望他,不能和他住一块。
楚归心里觉得小太子这么小,父母便不能在身边宠爱他,许许多多普通孩子享受到的父母的疼爱,他都没有,他便忍不住多疼爱小太子几分。也许其中,大概还有几分愧疚。
不想没过多久,便听宫人传大宋贵人到。那大宋贵人一进来,便见到小太子和楚归十分亲密,楚归带着小太子坐在地上围着一堆圈起来的沙子在堆东西。大宋贵人一时又嫉又恼,直接冲上前来便给了楚归一巴掌,将小太子一把抱在怀里,怒道,“你身为太子少傅,竟带太子玩物丧志,其心可诛!该当何罪?!”
楚归被大宋贵人那一巴掌给打懵了,以往这么多次,他也没咋和大宋贵人碰上,多数时候都是有意回避了的。不知道今天咋就这么寸,竟然被大宋贵人碰见他带着小太子玩沙子。
他倒能理解大宋贵人的怒火,毕竟好不容易三皇子被封了太子,他们这可是得罪死了窦家,大宋贵人下半辈子可都是要靠小太子的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不仅仅是她,连马、宋两家都讨不了好。在大宋贵人看来,楚归如今这行为,可不正是带着小太子玩物丧志!若是因此太子之位有个什么闪失,大宋贵人可真是将楚归生吃活剥的心都有了。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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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楚归能理解大宋贵人,也并不代表他不生气。他活了两辈子,都没人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打耳光这种伤自尊的事情了。再看看大宋贵人一副盛气凌人、不肯善罢甘休的姿态,说的话也很是难听,楚归直是怒上心头。
即使是贵人之仪,也不能随意就这么折辱他吧,他再怎么说也是天子御封的二千石太子少傅,算作小太子的先生,依礼大宋贵人也应以礼待之,即使对小太子的教育方式有何不满,也可与他说,再甚至也可以请求天子换一个太子少傅罢了,哪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给他一耳光还辱骂他的道理。
但是好男没法跟女斗,再说人家还是皇帝的女人,太子的母亲,楚归没法,本想一走了之,可还未待他作出反应,只见小太子迈着小短腿像一支小剑一样,一下子跑过去,狠狠推了大宋贵人一把,在那叫道,“母妃是个坏人!”
小太子才玩过沙子的手在大宋贵人华丽的裙摆上留下两个脏兮兮的手印。
一下子大宋贵人和楚归都愣住了,回过神来楚归心中又酸又胀,小太子这么袒护他,他很感动,但是又有些窘迫。大宋贵人却不禁拿起手绢嘤嘤嘤哭起来,立马便转身离开了东宫。
楚归不禁有些头疼,不知道这大宋贵人又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他蹲下身子,将小太子抱到怀里道,“太子不可以对母妃这么无礼!母妃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即使为了先生,也不能这么对待你的母妃知道吗?方才你这般,没瞧见你母妃有多伤心吗?”
小太子从没见过先生这么严厉,嘟着小嘴,转开小脸,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太子是个乖孩子,记得要去跟母妃道歉。”
小太子又点了点头。
楚归不禁有些心塞,还要在小太子面前为大宋贵人说话也是够了,可是小太子如今这么小,一心一意信赖他,他却是心中受之有愧,而大宋贵人对他再如何无礼,却也是小太子的生身母亲,是这个世上为他考虑最多的人,即使再这么小的太子身上寄予了太多的东西。
他不禁有些无奈。
也算是母亲惹事儿子了债了,看在小太子的份上,楚归也不想和大宋贵人计较了,便还是一如往日照常。
可他欲息事宁人,大宋贵人可不这么想。次日朝堂之上,便有谏议大夫上谏,说他带小太子玩物丧志,太子乃一国储君、国之根本,太子少傅这般是危害社稷、于国于民贻害深远的行为。
如今太子还小,若是楚归闲一点,自己看自己的书,上自己的朝,应天子的诏令,这些大臣大概也不会有啥意见。可是太子一旦玩物丧志,便不仅仅是内宫之事,是国之大事,也不怪这些谏议大夫跳出来。
只是,这些谏议大夫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楚归出列应道,“不知这位大人可清楚在下是如何教导太子的?”
出列的谏议大夫应道,“本官听闻楚大人每日都去东宫,但太子年幼,也并未教导什么,只是整日陪太子玩耍,玩耍的花样多得很。”
楚归冷道,“那这位大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谏议大夫有些不耐答道,“谏议大夫一职本便可以风闻奏实,楚大人又何必管本官是如何知道的!”
楚归嗤了一声,道,“这位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其心可嘉,在下教导太子的方式,圣上也是知晓的,是否有玩物丧志之嫌,还是由圣上来判断。只是东宫一向治宫严谨,这位大人风闻上奏,却是有刺探宫闱之嫌。”
本来因这事楚归便憋了一肚子火,因着小太子的软萌可爱,又一心向着他,本想就此不提。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人一盖就盖的大帽子,这帽子若是他就这么不吭声地闷头接了,杀身之祸可能不至于,只是下半辈子就不用在朝堂上混了。
盖帽子!谁不会!这人要给他盖帽子,他便也送顶毫不差的还回去!
他能在天子跟前将带太子玩物丧志的嫌疑撇清,可他这刺探宫闱的说法一出,即使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位敢出来挑他刺的谏议大夫怕是好过不了。毕竟,这风闻之事可是属实,即使没有确切证据找到源头,可是这位大人刺探宫闱的把柄却是落实了的,就算不会被治罪,下半辈子也没啥大前途了。
他可不是啥软柿子,别个个都尽赶着上前来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楚归可是送帽子送得毫无压力,人在朝堂混,没几个心眼、没几把刷子,就敢冒这个头,不是他将来也会有别的人同样给他挖这个坑。而这,不过是楚归向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亮出自己尖牙利爪罢了。
那谏议大夫本站在一旁趾高气扬,来势汹汹,结果被楚归倒打一耙子,直接怒极攻心,指着楚归语不成词道,“你?!你!”
毕竟谏议大夫虽然可以风闻奏实,却也不敢背上刺探宫闱这个锅的。他心里也是门清,天子给与他们莫大的权力,却是用来监督百官,而不是让他们将自己的爪牙伸到他的地盘之内,而他们行莫大的权力,品秩却只有六百石,也是对他们最大的警醒。他们有权,却不能随意滥用,雷区是不能乱踩的。
所幸这人还有几分头脑,知道此时与楚归多争并无意义,发泄几分怒火也毫无用处,扑通一下便跪下来,头磕在大殿的石板上磕得特用力,道,“陛下,给微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这可是攸关性命之事,这谏议大夫不得不声悲泣泪。朝堂之上的大臣无不心中为他点蜡,又瞧瞧楚归,心道这年轻的太子少傅虽平日看着和气一团,却并不是个省油的灯。
天子在御座之上一副很不耐的模样道,“好了,好了,平身罢。朕是见过多次楚爱卿教导太子的方式的,楚爱卿之博学,世所罕见,太子能得楚爱卿教导,是太子之幸,朕之幸,社稷之幸,诸卿就莫要再提了。此事就此揭过吧。”
天子虽未提到楚归反告的这谏议大夫刺探宫闱之事,表面上也是一并揭过了,那谏议大夫听得知道性命算是保住了,连忙磕头谢天子恩,退回列中默默擦着冷汗。
不得不说,即使帝王威严深重,但只要是无关大雅的一些问题,还是很吃大臣跪地哭饶这一套的,这会让他们感觉这些大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姿态让天子感受到了他们完全的臣服。只要不是大错,臣服和绝对听话的姿态最重要,是与非倒在其次。
有天子定论,此事表面上也就过去了,除了大宋贵人得知天子对楚归明显的偏袒砸碎了一屋东西后,一般人也就当个热闹看看罢了。
小太子听了楚归的话,的确是向大宋贵人道歉了的,只是小太子是大宋贵人的亲生儿子,她咋会怪到自己儿子身上来,虽然小太子此举讨了大宋贵人一阵欢心,但是对楚归的不满却是没法消除的。
再说窦皇后听了楚归意见后,与自家兄长还有窦家长辈商量后,有意将小梁贵人所生四皇子抱到膝下养着。楚归与他说了两个法子,一是效法马太后,另一个借助她的母族之力。
虽然言简,但其中之意,窦皇后心中却是明了的。
马太后一生也无所出,但能坐稳后位,安享后位尊荣,却是无所出的皇后所能达到的最好结局了,更何况,她面对的对手还是出身阴家的阴贵人,而这阴贵人还诞下了明帝很喜爱的七皇子。但她的后位却从未动摇过。
不得不说,马太后的确是窦皇后想要学的榜样。
但这马太后无子,一直是将贾贵人所诞下的皇子养在膝下,便是如今的天子,而这贾贵人却是马太后的表姐,贾贵人之母与马太后之母是亲姐妹,也算是颇有渊源的。
楚归之意,即是让她若也无所处,便抱个皇子养在膝下,到头来也是可行的。只是,马太后有表姐生下的皇子可以抚养,那她该选谁诞下的皇子?她妹妹也和她一样无所出,这条路是没法想了。
如今天子只有四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母族卑微,三皇子便是小太子,四皇子则是小梁贵人才生下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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