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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作者:书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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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甜文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主攻

    齐昱微微倾身撑在他膝上,眉梢挑起惯常那不经意的笑意,看温彦之这张快羞成了驼红的脸,十分满意地问:“怎么,你不喜欢?”
    李庚年在温彦之身后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怎么不喜欢——温员外喜欢得脸都红了!”
    一厅里的大男人就又笑开了,还有暗卫撺掇李庚年让皇上再亲一下的。
    ——哎呀温员外被亲好可爱我们完全看不够嘤嘤嘤!
    温彦之板起一张红透的脸,一一瞪了暗卫一遍,唤馆役道:“快撤菜。”说罢急急站起身就要踱出厅去。
    齐昱好笑地抓了他衣摆子,老神在在道:“温彦之,你不是教朕民耕辛勤不可枉顾么。”他瞥了跪在地上的馆役一眼,“这桌菜不准撤,朕吃。”
    温彦之觉得自己眼眶一热,连忙抹了一把,忍道:“别,别吃。”
    而齐昱的手已经松开他衣摆,长筷夹起了一簇鸡丝,饱饱蘸酱吃了下去,就茶咽下,向温彦之笑了笑:“看看,君无戏言。”
    温彦之眉目间顿时化山为水,谑道:“这句你也好意思讲。”
    齐昱再不多说,只笑着将他拉来坐下。
    李庚年这厢看着二人眉目传情,心里不断泛酸,啧啧两声,凑到齐昱跟前道:“皇上,好吃吧?”然后拾了双没人用过的筷子,给齐昱狠命夹了一大簇糖渍云腿,“您再试试这个。”又舀了一大勺腌肉蛋羹:“这个也很不错!”
    齐昱静静看着碗里:“……”
    什么叫自己留的菜,哭着也得吃完。
    这就是。
    .
    早膳用得拖沓,毕了也不差多少时候到正午。齐昱从花厅出来只觉满嘴怪味儿,一口银牙时甜时咸地也快齁落了,午膳再吃不下,便吩咐众人要吃不必叫他。
    “你这会儿去作甚?”齐昱站在院里问温彦之。
    温彦之抿了抿嘴皮,“与沈公子和知桐约好,再去……看看大坝。”
    “好,那朕同你一道去。”齐昱说着就要招呼暗卫跟上,却被温彦之连连止了。
    他疑惑地看向温彦之,却听温彦之很严肃道:“劳工民兵大多齐了,人多手杂,你若是被流民推搡到了,我罪过岂非大?你还是留在行馆罢,我下午些就回了。”
    齐昱原本想将今日要看完的折子推到晚间去,白日里陪温彦之玩玩,可想了想,温彦之此言也确然是个理,遂也作罢。
    他看着温彦之一张顶好看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忽飘过一句“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心里只问自己,为何偏要做了皇帝,才遇见最好的人。
    “怎么?”温彦之双目满盛了担忧,盈盈望着他。
    齐昱却只向他轻轻一笑,没言语,抬手在他头顶摸了一把,示意他去追上门口的方知桐:“去吧,晚些回了,我教你射箭。”
    “好。”温彦之笑了笑,便扭头寻了方知桐,一道出门去了。
    齐昱从门口消失的薄青色影子上收回目光,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反身拾路往书房走。
    其实,也没什么。
    哪怕是朝不能共、夕不与对,可此生此世能遇见他,能言说相拥、相视一笑,就已够了。
    足够了。
    .
    到下午时,温彦之与方知桐、沈游方一道回了行馆,沈游方向齐昱告了一干治水用度,奉了几本账册,又同龚致远去算劳工的开支。方知桐与温彦之使了眼色,自己先告退了又出府去,两个没当职的暗卫也跟上走了,剩李庚年和温彦之在书房里同齐昱大眼瞪小眼。
    齐昱被他俩瞪得不自在,干脆合上折子,冲温彦之招手:“得了,先练箭,我也坐乏了。”
    于是暗卫几个摆了箭靶又守着看,手里的瓜子儿是城南胡同里才炒成的现货,还热腾腾的,特别香脆。李庚年吃了两嘴觉得味道甚好,问他们哪儿来的。
    暗卫几个吭哧吭哧地笑,不怀好意地向坐在石亭里和龚致远算账的沈游方努了努嘴,而沈游方正专注地将一张张单子讲给龚致远,就着手边的茶盏喝下一大口浓茶。此时若有所觉,他不经意回头见暗卫几个都在朝自己招手微笑,正要回以丰神俊朗的笑意,却见李庚年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神容冷酷。
    于是沈游方挽起眉眼,只朝李庚年笑。
    李庚年咳咳两声,扭过头不看他,回身两巴掌扇上暗卫几个的后脑勺:“给老子吐出来!”
    暗卫几个牙关咬得死紧:“不吐!沈公子说买给我们吃的!”
    李庚年劈手夺过那包瓜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几个小子!要我说多少次!当职时候不准吃零嘴!”
    暗卫几个冷漠脸:“哦。”
    ——那难道你没收了瓜子,是拿去扔掉?
    ——呵,我们才不信。
    而下一刻,李庚年果真毫无悬念地顺手就将那包瓜子收进了怀里。
    刚出炉的瓜子隔了纸包贴着里衣,那温度好像比暖洋洋还要热腾上一点点。
    然后李司丞憋着唇角若有若无的笑,瞥了幽怨的暗卫几个一眼,登时凶巴巴道:“看我作甚,看着皇上!”
    “……”脸皮真厚。
    暗卫看不惯他却又干不过他,只好一脸哀戚地看回齐昱和温彦之,企图寻找安慰,可是他们却发现温彦之已经射中了靶子好几箭,算近几日射中最多的时候了。
    温彦之神情难得带笑,齐昱瞧着也欣喜,从袖里拾了丝绢替他擦了额头的薄汗。
    暗卫几个顿时更难过。
    ——可恶!害我们都错过为温员外叫好的时候了!简直特别可惜!
    于是他们暗暗决定今年过年给李司丞的孝敬,定要折半。
    “这是不是太近了?”温彦之状似并不经意地指了指那箭靶,向齐昱道:“上回在寿昌山上,你的箭能飞好远。”
    齐昱笑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那得要算力道和射角的,你现下还不成。”
    温彦之笑看着他:“不试试怎知道?”
    此话一出,周围算账的龚致远、沈游方和房顶上蹲着的李庚年暗卫几个都竖起了耳朵。
    齐昱左右看了看后院大小甚有限,又有回廊石亭作挡,“那去外边儿找处地方练罢了,恰好将力道和射角教你。”他是个言出必行的,这下就要吩咐暗卫去准备出门。
    “也不用那么急。”温彦之连忙道,“现下我也累了些,不如陪你看会儿折子,将近日录史理了,晚膳后再去也成。”
    齐昱微微眯起眼,奇怪道:“可是晚膳后天黑,就看不见了。”
    温彦之道:“你上次在山上亦是夜里挽弓,不也百发百中、箭无虚发?我也要同你一样。”
    这句话倒是简单,却好似捧温热的清泉,浇在齐昱心里叫他别提多受用,只觉温彦之今日比过去哪一日都可爱,到这时候还能说什么不好的?便是夜里真太黑,他将十里八乡的灯笼全买来在外头照上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朕的温彦之如此崇拜朕,想要什么,朕就给什么。
    ——何况他还想同朕一样,甚好,甚合朕心。
    于是暗卫几个看见皇上兴致勃勃地拉上温员外,转身去了书房。
    ——噫,我们要捂眼睛了。
    ——皇上要带温员外看折子呢!
    .
    一天里大事化作小事数桩,日头偏过西去,方知桐回了府进花厅与众人一道坐了用膳,竟同温彦之又打了个一切定然的眼色。
    齐昱忍了好一晌,才没有起身伸手去把温彦之的眼睛蒙上。
    饭后歇了会儿,温彦之如约收拾了弓箭等物,别过众人,跟着齐昱往外走,提议道:“不如去萦泽口好了,夜里劳工民兵散了,那边有一处丘台甚宽敞。”
    齐昱笑睨他一眼:“怎么,还放心不下的你河道,夜里都要去看一眼。”
    温彦之闻言,竟是有些好笑,只顺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齐昱抬指刮他鼻头:“我甚么不知道。”
    跟在后头的暗卫几个突然一阵忍笑声,在齐昱冷眼扫过去时,又憋着嘴噤若寒蝉。
    而温彦之只是垂头不说话,新月初升下,银练拂过他耳鬓,齐昱竟觉这呆子的笑意中带了抹狡黠,细看间,却又瞧不见了。
    如此漫说谈笑着,萦泽口大坝已在对岸遥见,离这方大约二三十丈远,江中水鸟低低掠过,飞到对岸青山叠翠中的墨影中消逝。月影阑珊,江边不多的树枝漫垂了枯枝戳进江面,垂眼一瞧,他们所站的丘台下遥遥立了棵树,杆上系了根带红绸的绳子,而绳子的另一端已高高长长地扯去了对面大坝顶上的一个土包。
    “那是何物?”
    齐昱一边从温彦之背上摘了弓箭,一边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土包,他记得之前第一回见着大坝时,其上并无此物。且往两侧看看,大坝头上这样的土包大约有十来二十个。
    温彦之从齐昱手里接过弓箭,颇为紧张地捏了捏手心,“龚兄说造物斥资尚有盈余,故我与知桐近日正想试试,能不能将那大坝改一改,便做了些土包做蓄水试验。”
    话关江山社稷,齐昱又挺感兴趣:“这大坝要如何改?”
    温彦之抽出支箭来,遥指山脉正色道:“齐昱,你看对岸的清屏山。东、南、西三面地势较高,北面地势低洼,向萦泽口倾斜,是故每逢夏秋雨季,山洪暴发,北地就极易形成涝灾,淹没良田;雨少时又常常出现旱灾,颗粒无收。我与知桐想效法芍陂之法,宣导川谷,陂障源泉,灌溉沃泽,堤防湖浦以为池沼,钟天地之爱,收九泽之利,以殷润国家,百姓故得家富人喜。折子已递在你案上,今*你还没翻到,回去我陪你看看,你再定夺。”
    齐昱立在丘台上,高风轻忽带过他袍摆,钻进袖口让人生冷。温彦之言辞清晰明了,声如撞玉极为好听,光听着这些话他就觉得此法挺好,细想来也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他看着对岸的山色天光,这一刻忽想起数年来山河中涤荡,权势里摇曳,国事沉浮,一身荣辱从少年时带着黄沙里的血水,到今日嵌进江湖里的尘沙,竟就这么叫他挨到了二十八岁。
    原来已过了那么多年。
    心念微动间,他垂眸回头去看温彦之,忽而了然地问他:“温彦之,这才是我的生辰贺礼?”
    “不,等大坝修好就太晚了。”温彦之从袖口掏出块洒了黑粉的巾帕包在箭尖上,将手里的箭搭上了弯弓,箭尖直指对岸坝顶正中的那块土包试了试,微微沉气,而后忽然蹲身将箭尖巾帕抵在丘台上重重一划。
    齐昱微诧的神色中,箭尖经那一划竟燃起了莹蓝的火焰,下一刻温彦之站起来,目色定定锁住对岸那土包的正中,搭弓挽箭,倏地放手!那箭羽带着莹蓝的火光从江岸破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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