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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话封侯 作者:秦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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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位将士欢呼雀跃之时,曹钧目光与龙霄撞在一处,柔情蜜意横流,温柔心绪轻溢。
  刚出城墙上下来,曹钧还没来得及上前去握一握龙霄的手,寻彦便十分匆忙地跑过来禀报,说是千里出关的副将一行人马已接回叶昭等人,此时已经到了雪空关南门外五里。
  曹钧心知这次是握不住龙霄的手了,微微露出一丝遗憾。
  龙霄将头偏向一处,可嘴角却缓缓涌现笑意。
  曹钧派人吩咐府中下人将早已准备妥当的房室再度打扫一遍,又细心叮嘱他们说些开水以便众人洗澡解乏。忙完府中布置,曹钧又率领关内将士列队于雪空关南门之外,亲身迎候叶昭。
  叶昭一来,将军府中顿时忙碌起来,万幸曹钧提前打点了一切,这才少了许多麻烦。
  经历一番长途跋涉,饶是途中叶昭极力洁净可依旧带着满身风尘,入府后匆匆梳洗一番他便打算先与府内诸将见上一面再说。倒是曹钧体贴地劝住了,他只道殿下旅途艰苦长途劳累,应当暂时休憩调养精神,等到晚间再设宴众将也不为迟。
  叶昭最终被他说动,这才安心休息,将设宴众将之事定在了当晚。
  曹钧领命离去便开始着手安排晚宴之事,一路脚步不停,心中却在回荡百般滋味。
  前世叶昭追逐皇权之时尚存有一丝怜悯,但后来因宸妃所述真相之事更是撤离抛去所有良知,连自小跟随身边多年如手足兄弟一般的元朗元逸都下了杀手,而后亲自监刑处决自己,更亲手害死了龙霄……
  早在片刻前城门相迎时,曹钧在望见风尘仆仆的叶昭的第一眼后就低下了头,他眼中神色太过复杂浓郁又明显,但凡有些识人功夫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异样。万幸不久之后,义父忠君爱国之理念压过了层层心绪,曹钧轻轻舒了口气,这么短短的一刻工夫,他心中却完成了从“斩断所有前世苦恋情愫”到“君君臣臣赤胆爱国”的转变。
  曹钧速度加快不少,脚步也愈发轻盈起来,他朝向龙霄院落行去,唇边也现出浅淡的笑容。
  因为这颗心,经历了前世种种恩仇爱恨之后,早已就割舍给了那个人。
  龙霄院门半遮半掩,曹钧瞧见后心中顿时大喜,心道方才城墙之上众目睽睽没能牵住他的手,这次一定要握个够。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院门,眉角眼梢带着浓浓笑意,道:
  “龙霄,我……”
  一推门,树下安然品茶的薛鉴与龙霄双双望了过来。
  “……”
  曹钧脚步一僵,脸色也多了些讪讪之色:“薛公子,你也到了啊……”
  
 
  ☆、逆天改命
 
  
  僻静院落,古树石桌。
  两株合抱粗细的古木如连理枝般交织缠绕,擎出一片青碧枝叶。万千丝绦垂落而下,还有几束丝绦尾端系上铜铃,微风吹过,便有清脆声响传荡开来。树下一方石桌,三人列坐品茶,树上的海东青左看右看却始终等不到一人开口,它啄了啄翅膀上的羽翼,然后飞落至龙霄肩头。
  龙霄放下茶碗,抬手摸了摸海东青。海东青啄了啄他的手,见三个人依旧沉默不言,它叫了两声便振翅远去,不知又跑去哪里玩耍。
  曹钧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随后望向薛鉴,仿佛终于忍耐不住无声沉默一般开口道:“薛……”
  薛鉴轻飘飘瞥来一眼。
  “……薛公子什么时候到的?”曹钧被他那一记目光盯得心中发凉,话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这上面。
  薛鉴淡淡道:“我与叶昭同行,自然是同时抵达雪空关。”
  曹钧听他语气冷淡似有责怪之意,细想自己并无任何得罪他之处,只是眼角余光扫见默默关切望向自己的龙霄,心中疑惑顿时迎刃而解。前世薛鉴与龙霄乃是至交好友,龙霄一心痴恋,但却因自己心意未明而始终得不到回应,最终更落得一个道行破损的下场。
  若非如此,龙霄又怎么会修为不足死在一介凡人手中?
  他想到此处忽然心中一疼,忍不住握紧了龙霄的手。龙霄似乎怔了一下,然而望见曹钧眼中哀痛神色后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他反手抓紧曹钧手掌,与曹钧含笑而望。浓浓柔情伴着温暖触感从二人交错手掌处溢出,如水一般抚平了曹钧心中的哀伤。
  薛鉴瞧了一眼两个人紧握的双手,轻轻放下茶杯,道:“现在知道相亲相爱了?”
  他见二人望向自己,冷哼一声先拿龙霄开刀,咄咄逼人道:“你一开始在雪空关就说要斩断尘缘,只等曹钧辅佐叶昭即位你便抽身离去回雪山继续修行。可结果呢?好,我只当那时誓言不成真,但现出原形之后你失魂落魄回到雪山,亲口向我保证不再回返人间,不再接触曹钧……但最终你还是没做到,你趁我接到师门传讯时偷跑下山,连青儿都没告诉便回了京城。”
  薛鉴似乎说得愈发气愤,如泄愤一般抬手将杯内残留茶水泼出去:“你明知道当时修为不足还拼了命地连救曹钧两次,最终更是只身闯法场惨死于叶昭手中!”
  龙霄虽被他训得抬不起头,可依旧不改初心:“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薛鉴勃然大怒,愤愤起身,他刚要再度开口却忽然被一旁的曹钧截了话。
  “薛公子!”
  曹钧依旧与龙霄手掌紧握在一处,他望向薛鉴,说道:“薛公子,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愿辜负先帝与义父,不愿相信殿下真的会对我下毒手,也不会连累龙霄因我而死。”
  薛鉴目光如刀一般剐着曹钧:“的确都是你的错。”
  曹钧一掀衣袍单膝跪地,“薛公子若是心中气愤,尽管对我出手,曹钧绝无怨言。”龙霄顿时大惊失色,扑过去将他抱住。薛鉴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气愤略消退一些,却依旧心软嘴硬道:“少做出这副模样,我若对你动手,龙霄定会埋怨我。你使个苦肉计便能骗得他与我决裂争执又对你死心塌地,果真是兵法谋略样样精通的镇关将军。”
  他看着跪坐在地的两个人,语气虽然生硬,但隐隐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还不起来?就算地上不凉,万一被旁人看去只怕还以是我欺负你们呢。”
  二人这才起身,龙霄撤去旧水换上新茶,曹钧这些时日缠在他院中,多多少少也懂得了为他做事谋取好感的道理,故此与他一同端茶送水。薛鉴被曹钧敬了一杯茶,虽有意晾他一会儿,但瞧在龙霄的面子上还是接了过去。
  薛鉴拨了拨茶汤,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四处看了一眼:“说起来,龙霄你怎么还住在这个破地方,莫非是曹钧嘴上与你亲近实则与前世并无不同,只是做些表面文章?”
  曹钧听他一番指责言语心中顿时打了个突,解释的话涌到嘴边还未出口,龙霄却淡淡地截了先。他道:“只是习惯罢了,这里人少清净又有这两株古树为伴,将军也曾苦劝我搬去别处,只是我嫌麻烦所以才连番婉拒将军的美意。”
  薛鉴似笑非笑,哼哼两声道:“是啊,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念旧的人,不然怎么死心眼看上一个人两生两世都不悔改。”
  曹钧心中一暖,不由得去握住了龙霄的手掌。龙霄与他相视而笑,两人之间一派情意绵绵。
  薛鉴独自坐在石桌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你侬我侬倒也不觉无聊,他挑着眉尖打量身旁景致,最终将目光落在身后的葱茏连理枝上,这两棵树枝叶繁茂互相交错,树冠擎开一片青碧翠意遮住朔风烈日,温柔地守护着树下的人们。
  薛鉴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树能在苦寒边塞扎根,枝叶还这般繁茂,看来平日里没少浸润龙霄身旁的仙气。若是将来有机缘造化的话,解脱树形化成人身也不无可能。
  等到他赞赏完那两棵枝叶交错的连理木后,龙霄与曹钧二人终于停下了恩爱,再度回座安静饮茶。没过多久,曹钧像是终于记起一般开口问道:“薛公子,我们能重活一世是因你之故吗?”
  薛鉴一想到此事便忍不住有些伤神,只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起死回生不过探囊取物一般。他淡淡笑道:“当然了,除了我谁还有这么大本事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龙霄没曹钧那么好骗,皱眉道:“可是天地阴阳轮转有道,我们明明已经死了,魂魄应当前往阴曹地府转世投胎,怎么会……”
  薛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安安心心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等到龙霄与曹钧低头饮茶时,薛鉴这才稍稍露出一丝头疼之意。逆天改命谈何容易,饶是他千里御剑前往幽冥界也只不过是拦住了二人魂魄,根本无从还阳。好在最终舍了百多年积攒的功德珠,这才换来一切从头开始。
  思及此处,薛鉴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次下山果然收获极多,虽然赔上无数功德,但却换来两个知己好友交心相守以及无数爱恨情仇、刻骨铭心的体验。
  他心中泛出笑来,这笔买卖,倒是很划算。
  叶昭逃至雪空关内的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城,叶丹宸妃一派立即派发御旨前往北方,命镇关将军曹钧交出朝廷钦犯,不然便以“乱臣贼子”之命出兵讨伐。
  叶昭闻讯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曾经无比忠心的禁军统领暗中转投宸妃麾下,猝不及防护卫死伤惨重,最终还是元朗元逸等人拼死护他逃离险境。如今虽然来到宸妃伸手不及的北方边疆雪空关,可谁又知道曹钧是否忠心耿耿呢?
  叶丹派来的传旨人马并未嚣张多久便被曹钧率军擒下,与此同时,戎狄内部叛乱,三部之一的元泽族群龙无首,最终依旧如前世一般元晖元卿率领全族投诚雪空关。
  为此,雪空关内再度繁忙起来。
  在此期间,一个偶然功夫,叶昭从曹钧心腹寻彦口中得知曹钧曾经钦慕自己之事,他不知怎么忽然定下心来,倒是记起了往日父皇的教导。这世上最好控制的便是有弱点的人,尤其是男女情爱。只是叶昭几番不经意的试探却没觉察到曹钧的心意,反倒是看出了他与那位府中客卿龙霄之间情意绵绵,叶昭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虑,莫非是寻彦信口开河?
  恰逢薛鉴经过,瞧见叶昭没来得及掩去的疑虑,变着法点拨他龙霄曹钧早已是两情相悦。
  叶昭不愿干涉其中,便将以情爱为根本确保曹钧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心思放了一放,薛鉴怕他再度走上前世的老路,便暗中施法查了一查叶昭此生的命定之人,确定是庆阳侯之女后,薛鉴暗中施法使未来帝后梦见叶昭。
  叶昭容貌不凡,仪表自有一段皇族贵气,虽不及先帝那般俊美无俦却也算的上貌比潘安。连着几次夜梦,未来帝后芳心暗动,悄无声息地便将一颗心系在叶昭身上。
  僻静庭院内,一只翎羽青碧的雀鸟自云霄飞落,海东青叫了两声,似乎颇有些讶异。那只青鸟落在薛鉴肩头,啄了啄他的衣衫然后飞腾起来,龙霄双手捧掌接了过去,笑着道:“青鸟,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一旁的曹钧上看看下看看,满是讶异道:“这就是天上月老宫中的青鸟?”
  青鸟瞥他一眼,颇为高傲地叫了一声。
  龙霄笑着解释道:“是啊,青鸟是吉祥与美满的象征,原本是昆仑山西王母的身边侍神,后来月老姻缘殿忙不开,便去西王母处求了几只小青鸟用来成全凡间有情人的姻缘。我也是多年前在行善积德、治病救人时才偶然认识了它。”
  青鸟叫了一声,像是应和似的。
  薛鉴给这只鸟儿斟了杯茶,问道:“情况如何了?庆阳侯之女可对叶昭动了心?”
  青鸟低头饮茶不去理他,树上的海东青看了有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飞落下来,它站在龙霄肩头,一双黑亮鸟目盯着青鸟不放。青鸟喝饱之后才动动羽翼,从翅膀上叼下一根青色羽毛递向薛鉴,薛鉴接过后手掌屈指一弹,青色羽毛化作一团华光闪烁在众人面前。
  华光之中渐渐显出影像,红线缠绕的宫殿之内摆着无数案柜,一对可爱的娃娃左脚被红线牢牢系紧。定睛看去,那对娃娃身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叶昭与庆阳侯之女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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