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整个正月都没有见过吧。
日子隔得虽然不久,但是如今想来却像有很多年不曾见过的感觉,本以为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已经放开了,没想到再听见那人的名讳时胸口依然憋闷异常,还隐约的带着那么点疼,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弄得北堂澈一时之间愣是接不出话来。
小靳在一边看着北堂澈的脸色心知这人肯定是因为不待见北堂奕又犯难了,于是想了想赶紧接着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是不是真事也不知道呢。”
北堂澈还摸着手上的扳指没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小靳又顿了顿,“要不我再托人去打听打听,要是真有这事的话也不用哥哥你出面,就当是我去…”
“恩?哦...别了,”北堂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算了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虽然都是一层关系隔一层的事也不见得会搀和到他的身上,但是他如今知道这事说不定要找到北堂奕那里去了,他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任谁都好,唯独那个北堂奕啊,他是万万也不能再惹上半点关系了。
可是北堂澈是这么想的,世事却不一定都是按照他想的那么来的。
货物一天天被扣着,店面一天天被封着,袁家的损失也越来越重了。
下人递来一封书信,虽然字字句句都只是闲话家常报报平安,但是北堂澈就是感觉的出来袁琦现下的境遇不太好。那家伙从小就爱跟他胡闹取乐,什么时候会这么正经、一句废话没有的同他说话呢。
一想到自己的好友如今正在受难,北堂澈这心里就急的不能够。再一想这事又好像和那边那位有点关系让他根本无从下手,接着又想起与那人长久以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事,这心里的难受更是不打一处来。
北堂澈这人性格温柔心思细腻,什么事到他这他都特别容易走心,小时候看杂书都能给自己看哭的手儿,如今这事赶事的堆在一起弄得整个人更是越来越没了精神。本来从春节开始连着整个正月都郁郁寡欢的清瘦了不少,大年初一那天晚上看着府里的下人高高兴兴的放炮仗时还莫名其妙的躲到一边偷摸了下红通通的眼睛,具体为什么自己悟吧,如今再也赶上这么堆事,整个人更是不在状态。夜里睡不安稳,白日里对着再好的饭菜也没了胃口,北堂澈从小胃就弱,如今不好好吃东西胃又闹起了小毛病,胃一闹毛病吃东西就更费劲,不好好吃东西胃就更难受,如此反复这般折腾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病怏怏的。
后来好巧不巧陪着回来省亲的姐姐出门溜溜的时候就被北堂奕撞见了,那时北堂奕一身华衣锦服正坐在高头大马上往南义王府去,远远的就看见北堂澈无精打采面无表情披着披风从轿子上下来,连眼里都失了神色似得,弄得北堂奕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把这个小家伙搞成这副样子?
十五那天见他就已经清瘦了不少,怎么如今看起来都快瘦脱相了?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北堂奕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北堂澈到底怎么了要不要紧,气的是这人怎么回事都多大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看看那小脸瘦的嘴唇都没血色了,他这副样子不是要他北堂奕的命嘛!
其实凭良心说北堂澈看起来真没那么严重,虽然是有点病态吧但是人家好歹还能出来逛街呢,什么嘴唇没血色啊眼睛没神采啊好像病成什么样了似的那怎么可能呢,可是没办法,人家奕世子看在眼里觉得问题很严重那肯定就是特别严重。
于是北堂奕沉着脸招来了一边跟着的小厮问了问最近北境王家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小厮答的很明白,北境王家好着呢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听说那家世子最近闹了点小毛病,说是因为袁家的事急的,还托人帮忙打探消息...
听见这回答的北堂奕差点把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瞪成圆的,什么什么因为袁家的事急的?感情这是因为袁琦急病了那个袁琦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还至于急病了??不就关他两天门吗至于给他急成这样吗??????
北堂奕差点气结,咬牙切齿的眯起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的北堂澈。
后来要不是望美郡主远远的瞧见这边的北堂奕了,估计北堂澈能被北堂奕用眼刀子飞成个重伤。
初春乍寒,日光却一直明媚的刺眼。
北堂奕逆光而来让北堂澈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那便看不清吧。
反正打从那人从马上跳下来、再站到自己的面前同姐姐攀谈起来的那一刻开始,这心里便跳的厉害,手心紧张的都冒出了汗,脸上都觉得有些发烫。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徘徊在耳边,一下一下刺得他心里又酸又涨的,弄得北堂澈不自觉的就想往姐姐身后躲去,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着,越往旁边躲那人反而站的越近,最后等到姐姐同那人道了别向店里走去的时候,那人还更加得寸进尺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北堂奕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拦住了北堂澈的去路,或许是许久以来心中积攒的火气太盛了吧,话也说得挺顺畅有气势的,“听说你最近生病了?是袁家的事让你急的?”
北堂澈闻言一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挺着急的,可是再急也还不至于给他弄病了,而具体为什么病的嘛他当然也不可能告诉北堂奕啊,所以他只能沉默着垂着眼睛不看他。
北堂奕看北堂澈这样子心想这就算是默认了呗,于是心里更来气了,先前语气里的气势一没掌握好便多出了几分生硬,“你至于么?他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什么身份?一介商贩也至于劳你出面周旋,传出去丢不丢你家的人?”
北堂澈抬起漂亮的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北堂奕,他怎么也想不到打去年秋狩以后他与北堂奕这第一次算是能凑成句的对话竟然是被他训斥的,而且他根本不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让这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亏得他这场病有一多半都是为这货生的,现在反而还要被他教训?还那么说袁琦,袁琦又得罪他什么了?
于是北堂澈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用一种小兽般凶悍的眼神看着北堂奕,面上确实不怒反笑,用这一种带着凉意的语气调侃似得说道,“我丢不丢人关你什么事?我是丢你北堂奕的人了还是丢你南义王家的人了需要小世子这般来教训我?”
北堂奕被北堂澈那小眼神唬的一愣,心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唐突,可是面上却还是软不下半分,想说的是好话却怎么也带不出来好的语气,“我是替你丢人!总之,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
“我和袁琦有什么事也用不着你管,”北堂澈撇开目光看向别处,拉紧身上的披风侧身绕过北堂奕,“告辞了。”
说罢快步离去,只留下北堂奕一人站在原地默默攥紧了拳头。
北堂澈刚说什么来着?
“我和袁琦”还有“你”。
北堂奕怒气冲冲的进了王府,回到自己的书房赶走了下人,然后抬脚叫踹翻了一张椅子。
真是好心当成路肝肺,亏他刚才差点就要对北堂澈说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好悬又弄成之前那般丢人,偏他一味的上赶着人家其实根本不领情,差点又丢人了。
爱咋咋地吧!
扣十天还是关一个月的门都不干他的事!
他再也不管那个北堂澈了,就让他自己干着急急死吧!
北堂奕真快气死了,也下定决心再也不自找没趣了。
可是想归想,没过几天,龙公子来王府找他玩的时候无意间又露出了这么一件事。
听说北边那位小爷前些日子惹了风寒外加急火攻心,夜里还招了太医院的太医去看来着,也不知最近好些了没。
龙小公子当然是无心的,还拿北堂奕打趣呢,“这人吧开春都容易上火,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闹这季节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龙小公子没往心里去,一边听着的北堂奕可又坐不住了。
虽然想起来还气的牙根痒痒吧,但是转念一想本来那人之前就病着,他何苦那天还惹他生气。接着再一想当时站到北堂澈身边时是见他脸色有些红润的,当然,虽然最后不欢而散的时候脸色是刷白的吧,但一开始的时候是泛着红的,说不定那时就已经着凉冻着了?后来再被他那么一气…
……该说我们奕小世子是精是傻呢,咳咳。
北堂奕眯着眼睛望着火盆里红通通的炭块,手指有意无意的敲着桌子。
没过多久,靳翔欢天喜地的找到了北堂澈。
“快,晚上跟我去赴个宴,袁琦那事有戏了。”
夜幕降临,清风之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春天的暖意。
北堂奕算好时间差不多了,起身从轿子里下来,登上了湖边的一处画舫。
在座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偏一进来就只盯着一个人瞧。
北堂澈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北堂奕,四目相对,看着北堂奕一点也不惊讶的眼神,明白自己这一定是又被算计了,顿时习惯性的撅起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绕来绕去,没想到最后还是绕到了他这里。
躲来躲去,没想到还是躲不开下一次相遇。
北堂奕也没在意北堂澈的脸色好不好,只大摇大摆的走到他的身边,一屁股就坐到北堂澈旁边了。
桌子不大不小,空位却有不少,可是怎么这人偏就往他北堂澈边上坐呢?!
北堂澈歪过头又用那种小兽似得眼神看北堂奕,前阵子那不愉快他可还没忘呢!
而北堂奕呢?
也只是带着傲气微微抬着头扫了身边的北堂澈一眼,你打我啊?!
对面坐着的龙小公子和靳小公子看着北堂奕和北堂澈互相用眼神甩刀子的情形不禁互相递了个眼神。
我说啥来着,把这俩人往一块凑,这不是找事吗QAQ!
这也不赖我啊,是北堂奕让我这么做的啊,总之一会要是真打起来了,小靳你可以一定记得要保护啊TAT!
OTZ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北堂奕小傲娇终于有点小攻的觉悟了
雄起吧世子奕!!!
☆、第 17 章
结果这一顿饭吃的那是相当平静,这一定是龙、靳二人没想到的。
画舫行至湖中心停了下来,两名船夫扶着船桨凑在船尾吹着夜风说说笑笑。
而画舫内的气氛同外面相比着实有些安静。
两位世子面对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如同嚼蜡,各有心事各怀所思,都低头瞅着自己面前那一亩三分地也不说话。就算对面坐着的龙、靳二人一直都在努力的没话找话,这顿饭吃的也是无比的尴尬。
其实北堂奕一直在等,他在等北堂澈先开口提起这事,最好还能求求他。
早先就让小龙提示过小靳,算计着小靳把话递到北堂澈那里他说不定会找到自己这来,到时候不但能让他们有点交集、还能顺带着出了先前的一口气。可是显然北堂澈比他想的硬气多了,不但一直没有找过他反而后来还直接告诉他什么都不用他管,就算把自己急病了都不肯松口,真真是让北堂奕吃了回憋吧但是心里还莫名的觉得有点意思。
也想着干脆就不管了他爱如何便如何罢,可是听说那人真病了这心里就开始不落忍,如今还把机会递到眼前了,不用北堂澈张嘴,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人好歹也该识趣一点说点好听的了吧?
可是北堂澈还是闷闷不乐的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肉,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打算说话,真是让人摸不到这人是怎么想的。
其实北堂澈想的很简单,他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这俩人从小到大认识十多年了,打架斗嘴明的暗的什么都做过,唯独就是没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过话。就算当初在围场草原上难得真情小小流露一下,最终也是以闹气儿收场的,他觉得他们可能根本就不适合有所来往,不是八字犯冲就是天生相克,那就更别说他心里还一直觉得,他最好不要和北堂奕有什么瓜葛。
两个人是这样的情况,对面的秀明小公子可是越来越坐不住了。这顿饭好歹也是他请的客,要是总这么闷着不提正事不就白忙活了嘛。
于是在他第五次不顾靳翔桌子底下的阻拦举起酒盅的时候,一鼓作气把正事说了出来,“还请北堂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加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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