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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堂前武开阳 作者:阳关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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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江湖恩怨

    白虎堂的弟子们入山门时都背了规矩的,也都知道‘倾覆’,可是这么多年来,就从没有人用过,早沦为了一纸空文。现在的白虎堂,师兄弟之间的排名除了开山大弟子象征着继承人以外,其他排名根本无关紧要。
    “你的刀呢?”武开阳向对方欣抬了抬下巴,轻蔑又挑衅,压制意味十足。
    方欣深吸一口气,心想:“他是个瘸子,只要打他的脚,他怕他的断筋又裂开,定然不能与我硬碰硬,便有破绽。我难道还怕一个瘸子?”
    思定,方欣向前迈出一步,拔出宝剑,一时间白光盈面:“我使剑。”剑字还没有说完,他一抖剑花,挑剑一招‘海底捞月’,便向武开阳的足下刺去,剑锋锋利,正是白虎堂剑法的宗旨,快、准、狠,决不拖泥带水,决无一丝多余的动作,招招杀手,招招致命。
    只见一片刃光如半月般闪过,武开阳此时还有心思想“好剑,怕是宫廷御用的上品”,又想“他怎么有宫里的剑,我这十二师弟什么来头?”,脑筋里一通胡思,武开阳手上却没停,一把开山刀当头就向方欣砸砍而去,连招式都看不出,就像是山野村夫乱砸的一般。
    方欣没有收招,仍然是一心直取武开阳那只废了的足下。说时迟那时快,武开阳心道:“这小孩怎么一根筋,再不回招闪开,我怕是把他劈成两半了,他连我的一根腿毛都没摸到。”思及此处,武开阳把刀刃一侧,刀身啪的一下就打在了方欣的肩膀上,方欣被打得咕咚地栽倒在地。
    众弟子本围着看呢,让出了中间好大一块场地,原以为或有一场激烈的打斗能观摩学习。没想到刚看见方欣拔剑挽了一个剑花,一阵亮眼的白光,啪的一下就被大师兄用刀背拍在地上了。众弟子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粗暴的比武。在少年们的心中,比武总要有招式,两人总要把招式一亮,双方报个招式名号,比如还要喊一句:“吃我一剑!”
    可刚才那一下就发生在一瞬之间,还没回过神就已经结束了。方欣更是如堕梦中,他连大师兄怎么出的手都没看清,只感觉一股劲风从上面袭来,然后自己肩膀一痛,就摔倒在了大师兄脚旁。整个过程中,武开阳那只据说被废了的脚,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方欣心里颤抖起来,周围刚才停顿的万物这才一股脑的涌入眼中。围观的师兄师弟们看着他,那目光中有诧异,有始料未及,有可怜,有好笑。
    “……他们是不是在笑话我连一个废人都不如……”方欣想支起身子来,全身却一阵酸痛,手足无力,更加剧了他的悲怆感与幻灭感。
    武开阳砍下去的时候,其实是卸了内力的,用的全是蛮力。强力一震之下便把方欣全身肌肉震麻了,一瞬之间用不上力也是常事,睡一觉就好。武开阳一把把方欣从地上像提小鸡似地拧起来,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知道我弱点在足,你怎么还上来就跟我近战呢?你身形轻盈,应该绕着我兜圈子。太子马上要派高手上山,我担心自己的脚,肯定也不好发力追你,就算你轻功不济被我追到,你扭扭身子,躲还不会吗?等把我给兜累了,我又想着明天,有顾忌,你才……”武开阳本来想说“你才有一线机会”,可武开阳想了想觉得仍然没有,便改口道:“你才不会输得这么难看。”
    说着武开阳觉得有点胸闷,声音便不由得沉了下来:“就这么点本事,跟我放什么狠话?不说了,你准备着,明天第一场你上!放心,死不了你的!你死了我怎么跟师父交代?”
    方欣抿着唇,双目渐渐赤红了,死死地盯着武开阳,心想结拜兄长说得果然不错,武开阳仗着势大,如此屈辱地戏弄了他,让他在这么多师兄弟面前出丑,居然还说风凉话挤兑他。刚才武开阳在说什么兜圈子的时候,他明明看见大家都在笑,就算嘴上没笑的,眼里也在笑……脚下恢复了一点知觉,方欣一转身,推开周围的人就走,身后响起武开阳的声音:“好好睡个觉,收拾利索了,别让我明天派执法弟子请你来比武台!”
    看着方欣离开的背影,武开阳心想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样?当年他小的时候,为了争到在镇北天面前展示,可是抢破了头皮,甚至还把一起上山的另一个小孩子打得滚进了山涧,可谓凶神恶煞,无所不用其极,他武开阳投入了所有,才得到了一个与镇北天手下一个仆役比武的机会。那时候他还没有被镇北天正式收为弟子,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第5章
    
    武开阳忖度着,这次东宫有人来叩山,不能出半点差错。刚才从千仞山巅的白虎正堂中出来沿石阶而下的时候,他就打算了三件事:第一件,为了在镇北天和封淳都甩手不管的情况下,令各个弟子各归其位,谨守堂训,至少保持着对手上山这日不出岔子,他需要令行禁止。可他一个老不露面的半残废大师兄没有任何威信可言,所以他一定得捡一道事来立威,把小孩子们唬住了。
    第二件,明天东宫来的人一定是高手,至于是比他高还是比他低他不知道,但人家既然叩门,功夫估计自认为是比封淳要高一些的。至于自己的武功,那是时高时低,若高手上来不以性命相搏打他的腿,只是点到为止,君子相争,那么连镇北天都未必能在他手下讨到多少好去。可若是高手上来直取他废腿的命门,那一个封淳就足够让他死了。所以他要先看一看对手的意图,再推测一下太子的意图,再决定怎么办。因而他不能打第一场,他要看看对方怎么出手,他得挑一个能打第一场的人。
    武开阳虽然一招就把方欣拍地上了,但武开阳估摸着,方欣是他能选出来的最能打的师弟了。
    一次性做了两件事,省了不少麻烦,武开阳心情略微好了点,便开始吩咐第三件事:“三师弟,你带着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一直到十一师弟,去山里砍树搭个比武的台子,三丈长三丈宽,今天晚上务必搭好,搭不好唯你是问,家法伺候!”
    三师弟今年二十三,是个老成性子,这时便小心翼翼地说:“大师兄……以前叩山,我记得堂规上说,要搭五丈的台子。”
    “我说搭三丈就搭三丈!去搭!”武开阳喝道。
    叩山信上没有金印,三丈足矣。
    “是!”
    “十三师弟,你带着下面的小师弟师妹们,采买这个单子上的这些东西。”武开阳递了一个单子过去:“天黑前回来,买少了或者买错了,就不用回了。”
    那十三师弟比方欣还小,这时便战战兢兢地双手捧了那采买单子。
    “认得字吧?”武开阳问。
    “大师兄我认得。”
    “认得就赶紧去,愣着干什么!”
    “是!”小师弟小师妹们一窝蜂地跑了,比兔子还快。
    吩咐完这些事,武开阳就往山腰明堂的空地上找了块大石头一坐,准备监督着师弟们干活。这时从身旁的树上跳下来一个少女,正是镇敏,武开阳皱了眉:“这没你的事儿,别捣乱。”
    “啧啧,大师兄好威风哩!”镇敏一叉腰站在了武开阳面前,丢了一只帕子给他:“看你急得一头汗,真没用。”
    武开阳笑了一声,接过帕子擦了脸:“你淳哥哥有用,他怎么不来管这摊子烂事?”
    镇敏好像被戳到痛处的羽毛鸡,尾巴立即炸开了屏,一下子顾不得那许多,口不择言起来:“你能跟他比么?他端方公子,对师弟师妹们连重话都不会说,就你知道摆张臭脸唬人!”
    武开阳道:“你这倒是说对了,我也想像封师弟那般,潇潇洒洒就让师弟师妹们从心里敬服我,可我这不是瘸了嘛!我也是没办法。”
    镇敏回过神,吸了一口气:“大……大师兄,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
    武开阳摆摆手:“明天太子的人要来,你是师父的女儿,别乱跑。”
    镇敏一屁股在武开阳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忽然问:“大师兄,你说……淳哥哥把金笺印看得比我重,是好事还是坏事?”
    武开阳答非所问:“他也老大不小了。”
    “不过幸好淳哥哥走了,要不然明天又要给太子的人点头哈腰的,又有堂子里这么多琐碎的事,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武开阳反问:“那他以后怎么当堂主?”
    镇敏还挺有心,说:“我觉得以后他当了堂主,这些事可以交给你做。”
    武开阳摸了摸镇敏的头:“好心的丫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出门脚给人砍了。”
    镇敏被触动心事,眼圈一红:“大师兄你不要怕,只要我在,白虎堂总归是能养着你的。”
    武开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
    晚上台子就搭好了,采买的东西也齐全了。武开阳又给大家训了话,明日该如何如何云云,这才放他们去睡了。众白虎堂弟子觉得这几年练功都没这么累过,一时间青堂瓦舍里鼾声如雷。武开阳一个人趁着月色跑到山下,把机关该关的关了,奇门遁甲的一些布阵也都撤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武开阳就起了,他穿好了一身纯黑武服,又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从武器架上将自己那双十年没见过血的“斩云斧”背在了背上。朝铜镜中一看,玄色劲装,雄壮威武。行,就这样吧。
    武开阳迎着晨光微曦,带着几位扛白虎旗的师弟在山间一片露水清濛中下了石道。竖好了旗,在山口等了大约一个时辰,二骑蹄音便从远方驰来,近处放缓了速度,其中一人问:“前面可是白虎堂的?”武开阳闻步声,听音色,只觉得此人脚下虚浮,中气浮躁,心道这一行也就来了两个人,其中之一就是这种水平吗?可还是行礼答道:“正是!在下白虎堂堂主镇北天座下大弟子武开阳,在此恭候二位大人多时了。”
    山中的雾气仍然弥漫,脚步声却越近了,两位官差的人影终于在千仞山翠尘中露出了真面。
    只见为首的一个一身亮紫色锦衣,面阔肥耳,正是刚才出声侍卫,武开阳一瞥他的腰带,是东宫一等侍卫,而走在身后的一人,腰带却是三等。武开阳目光上移,只见这青年侍卫一身青靛锦衣,面无表情,气息却极其安静,好像一身青服都要隐藏在身后的翠色中一样。淡黄的皮肤,眉毛很浅,嘴唇苍白没有血色,眼角微微向上翘,瞳子里却仿佛蕴藏着静神。
    武开阳心下一动,年轻人一辈里,他从前还没见过根骨比封淳好的呢……封淳根骨的好在于内外协调完美已极,可这位却又有些不同,他气息如此安然静默,但从下马到这里的步法上来看,身手又似乎走得刚毅的路子,这便是‘双极之身’,比封淳“秀毓流行”的格局还要稍高一层。
    那面阔肥耳的递了一块名牌给武开阳,上面写着两人官职姓名,分别是东宫一等侍卫钟飞和三等侍卫殷静。武开阳收在怀里,侧身道:“钟大人,殷大人,请随在下上山。”
    往山上走的时候,武开阳问了一句:“不知二位大人,是都下场呢,还是推一位大人进行比试?”
    走在前面的钟飞一身胖肉,刚才骑马还好,现下周身峭立绝壁,即使有阶梯锁链,攀援也仍然不是省心之事,当下便有些气喘吁吁,他憋了口气一指身后的青年:“他下场,我是陪他来的。”
    武开阳点了点头。
    一行人由武开阳领着,举旗的弟子跟在三步之外警戒,很快就来到了山腰明堂处。入口处一面大鼓矗立,大鼓旁的弟子一看见山道上白虎旗露了头,便举鼓锤一声擂鼓。这时比武台上每隔一丈,一柄柄白虎竖了起来,黑底白兽,迎风招展,每柄旗下都立着一名守旗弟子。这时白虎堂座下三弟子上前一步,双手将鼓锤放入木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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