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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 作者:百折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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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含章偏过头来,不以为意道:“笑呗,随他去,反正你脸皮那么厚。”
 
乌云又浓密起来,天色昏暗不明,不远处的寒石山上有一种淡淡的红光流转。
柳长洲将手指嵌进陆含章的指缝里,说:“大老远来一趟的,我带你看个好玩儿的东西。”
 
迎着风走了不远,昨天寒石山上那个诡异的花群就呈现在眼前。也许是阴天作祟,那花上面笼罩的那一层红色光晕似乎比昨日更盛,如同云霞一般笼罩在寒石山那一层断面上,营造了一重朦朦胧胧的幻象效果。
透明的茎干在风里摇曳,所有花瓣都和发了疯的神经病一样在风里摇头晃脑。整个寒石山的断面就如同伸出了无数只畸形的手,群魔乱舞一样在空中抓来挠去。不过与昨日不同的是,这些见鬼的花今天都不懂得矜持了,一个个都从大家闺秀直接迈步到了风尘女子,歇斯底里得叫人牙齿都跟着抖。
 
陆含章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呆了一下就没别的反应了,他嫌太冷,就转了个身一头扎进了柳长洲怀里,后来干脆把自己脑门儿全都贴在了柳长洲的肩膀上,说:“太掉节操了,我感觉有十万个妓/女邀请我逛青楼,我这么清心寡欲的……把持不住。”
柳长洲低低一笑,流氓兮兮的道:“那还把持个屁,直接上。”
 
话音刚落,他裹着陆含章拔地而起,一头扎进了那一丛群魔乱舞的手里。这一扎进来再次有了个新发现,整个花丛里有股十分奇特的味道,那种味道似曾相识,但又卡在嗓子眼里叫人说不出来。
从花丛里看外面的世界,发现也不过是一望无际的万里雪原、阴云密布的无边苍穹,样式单调,远没有人心和世道那样复杂。
 
不多时,营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号角声,震耳欲聋。西天的黑云隐隐有倾倒墨汁的迹象,衬托得远处的江北大营庄严肃穆的非同一般,如同一个手把斧钺的捍卫者,只是它的敌人似乎不是北狄,而是不受人意志控制的……
自然。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辞旧迎新了。
 
 
 
第42章 无愧于心
打仗是件物资和人力耗费巨大的事,并不是一件多牛逼的事。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决定胜负似乎只关乎一次战役,但为了这一场仗,要跟伺候爹妈似的伺候他们的时日可就长了。
士农工商四业里,士关乎一个国家的命脉,商则纯粹与金钱有关。一千万两绝不算一个小数目,陆含章说他给得起,他就真的褪去了一身儒雅的书卷气,日日流连于南来北往的商贾里。
 
他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抑农扶商。他把商税压低到了原先的一半,与周围地区形成很明显的差别,这一个举动在一年之内为华容注入了三倍于原来的商业力量。执着于农业的人被迫劈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背井离乡,一部分弃农从商,于是在后来一年之内,华容彻底褪变成为江北一个四五线的商业中心。
大庆境内的商税由户部统一规定,单单华容少了一半,在衙门账户上必然会露馅儿。那另一半税,就是陆含章从赌业里抽出来的部分给补齐的。
 
他原来打算挑赌业来扶植不是没有原因的。华容地处偏远,物产稀少,单靠物钱交易要养得起一个东海营纯属痴人说梦。但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完全属于无成本交易,跟农业靠天吃饭不一样,这东西上不靠天下不靠地,更没有地域差异,有人就行,那就是——
声色犬马。
 
一年之内,四海赌坊在陆含章有意无意的扶植与保驾护航下,顺利由华容一个小馆子扩大成了整整一个市——四海赌市。整个赌市膨胀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南来北往的行脚商多了,又连带着兴起了一连串副业,酒肉、银庄、妓馆。
眼下的华容彻底成了一个巨大的声色场,成了一个巨大的欲望场所,日日流连于街头巷尾的人,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却全都离不开丑陋二字。四海赌市里浓缩了人所能看到的所有不堪入目的丑陋,它就像竹炭,吸引着天涯海角的欲望中人前来一掷千金,它见证了多少一夜赤贫与一夕腰缠万贯的转换。
 
只是……华容灯红酒绿的背后,不知掩盖了多少离人的泪与辛酸。
 
陆含章向来不是个缩手缩脚的人,饶是这样,他偶尔也会犹豫。
他有一日晨起洗漱,看到铜镜里的人那个模样时被吓了一跳——镜子里那人一双手也许是握惯了笔管与账簿,老下意识的屈起来形成一个握持的造型。也不知是不是他心里作祟,他感觉镜子里那人的衣带都是死气沉沉的垂在地上,没有了往日的飘逸出尘。那人的眼睛里都是晦暗不明,没有神采,似乎是见多了市面上那些你来我往的酒肉应酬,那原本清清凉凉的瞳孔上被人覆盖了一层蒙昧的薄膜,失去了任何光彩。
 
后来他干脆不看了,跟多年前见不得自己长白头发一样,找了块黑幔布,简单粗暴的把那镜子遮了起来。只是偶尔夜里休息时,耳边似乎都是四海赌市里那些哭哭笑笑的吵闹声,就连梦里都是大街上那些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现在连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都不能够了。
 
谢卿云是一个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存在,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们东家什么都没说过,每天每天如同往常一样,能抽出时间来就会陪淘气包谢一桐玩儿在一起。但他有几次曾经撞见过陆含章静夜独坐,向来滴酒不沾的人反常地从酒庄里拎回来一坛子酒,对月独酌,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的东家原本是一个不问世事的茶楼老板,每天吃饱混天黑,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才心甘情愿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走了出来,主动去牵那人的手。后来又爱屋及乌,帮那人养了半个江北大营。而眼下的情况是,他东家的心上人冲锋在前,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而他的东家则隐居幕后,手上沾满了罪孽。他的东家不是什么狠心肠的人,他就是一个十分平凡的普通人,看到因为沾上赌瘾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如何没有恻隐之心?
 
谢卿云少不更事的时候,看到陆含章这个模样,一定会替他抱不平。但他做掌柜做了这么多年,从一个茶楼大柜做到濠上掌柜,到现在做四味酒坊的老板,在一日一日的应酬中懂得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的事做多了,反躬自问的时候,只能求一个无愧于心了。
 
他什么都没说,说什么都只能给陆含章添堵。这个秉性里始终是忠厚占上风的管家便去寺庙里求了串佛珠,放在了陆含章的书桌上。就像多年前那些成山的核桃一样,这个自始至终都不离不弃的管家总在以一种护犊子的姿态,长年如一日的守在陆含章的身边。
 
陆含章笑笑,他就知道肯定瞒不过谢卿云。
朱点衣曾经当着他的面指责他这一举叫草菅人命,并不是空穴来风。声色场里,虚情假意多了,难免会横生各类诉讼案件,短短一年内,华容的衙门里接到的大大小小的官司不下千起,鸡鸣狗盗之辈似乎迎来了可供他们花枝招展的美好春天,一个个都跟小鬼一样从地缝里钻了出来,游走在华容的街头巷陌。
这直接导致刚把瞻老头接回来的郑玄歌回到华容,连口气儿都没喘平,就连轴转似的开始接手各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利益纠纷、人命官司。
 
第二年开春,陆含章一次性清点了一番藩司里的进账,这才松了口气,因为这一年光怪陆离的日子过去,他至少养得起多半个东海营了。利用人性的弱势这一招来赢取暴利的办法不合道义,但这种办法为陆含章争取到了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在不知不觉中操纵了几乎半个大庆的钱财流向,也为下一步计划造足了气势。
 
陆含章的第二步,就是打压赌业,扶植实业。声色如同梦幻,靠它只能赢得一时之利,虚浮如同泡沫,长久不了。
也许是良心备受煎熬,他急于摆脱这种谴责,导致他在斟酌对策时就没考虑到“赌市里的亡命徒”这个因素,他只简单粗暴的派人在大街小巷贴满了泄密图,给被他一手扶起来的四海赌市来了个赶尽杀绝式的釜底抽薪。
所谓泄密图不是别的,正是四海赌市里所有表面简简单单实则内里另有乾坤的赌桌的机关图。最终下场就是,四海赌市被一群乌合之众砸了个一干二净,以一种十分血腥暴力的下场匆匆谢幕。
 
陆含章在华容的一番动静不能算小,随便一个人捅进京城,就能叫他死上千百回。但他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是因为从成果上来看,他几乎挑不出错来。华容藩司连年拆东墙补西墙的窘境早已是昨日黄花,按时上缴户部的银子分文不少,最重要的是,陆含章一路用雪花银铺路,在那些狗屁本事都没有、专爱背后给人穿小鞋的官儿打小报告前,用钱堵上了他们的嘴。
 
对于一夜暴起又一夜销声匿迹的四海赌市……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话突然冒上来时,把陆含章刺激的简直要鼻血横流了。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样,这种拔屌就走的薄情郎行径一时令他十分无语,叫他离开衙门回家的路上就没注意到他被人吊尾了。
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将他堵在了一个已经荒废许久的小院子里。那几个人都是身宽体胖的壮汉,个个蒙面,属于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捏扁的一类人。
 
陆含章也不知心有多大,他一个弱鸡一类的人,手上没弦没弹弓也没长弓,脸上的表情反倒比在场一众土匪都要自在,他还十分有心情的和为首那人打招呼:“哟,四海的老板,好久不见了。”
为首那人既然被当面撞破,也不做伪装了,抬手扯了自己的面罩,笑吟吟道:“陆大人好手段,卸磨杀驴这一招当真高明。”他说着,便从脚下的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拔出了鞘,将刀子扔在了陆含章的脚底下,接着道:“别的不提,从四海的账面上都能看出来,陆大人‘赢十抽一,输十补半’这一招为衙门充实了足足有九百万两雪花银,只是陆大人决定要废掉四海前,能不能先给鄙人打声招呼?这么一声不吭的就把四海砸了个稀烂……既然陆大人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了。”
 
陆含章淡淡扫了眼墙头,彻底撕破了面皮,冷冰冰道:“确属陆某考虑不周,没能将四海的老板一并砸个稀烂,给自己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还不算考虑不周吗?”
四海那老板一愣,跟个受虐狂似的反倒笑的更开怀了。他十分浮夸的拍了拍巴掌,赞赏道:“‘困兽犹斗’,死到临头的人都特别嘴硬,我欣赏你。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几时?四海黄了,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总之今天只有一个下场,就是你死我活。”
 
陆含章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在右手上转了一圈,调转刀尖冲向自己心口,掀起眼皮,在眼角攒了一把犀利的冰凉,一字一顿道:“那你知不知道在这世上,有一种疫病是靠人血蔓延的?”
话音刚落,他就十分突兀地将那把匕首捅进了自己心口,有几滴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也毫不在意,握着那柄匕首往前走了几步,撑着一口气,冷冷道:“恐怕你来找我最根本的目的,应该不是死前拉我做个垫背的。你在银庄里还有那么多钱,家里三妻四妾燕肥环瘦,你舍得死?反倒是我,染上疫病本身已无药可救,临死前还能多拉几个人,死都不孤单了。”
随后,他咬紧牙关,十分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地将那匕首猛地拔了出来,胸口的血霎时涌了出来,濡湿了陆含章半身长袍,叫他成了半个血人。也许是牙关咬得太紧,抿紧的嘴角处出现一丝细细的红痕,衬得苍白的嘴唇越发浅淡。即便这样了,他仿佛还十分嚣张,挑着嘴角,犹如从炼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挣扎着往前走了几步,而后松开了手,匕首落地。
 
他半身是血,半身银白,这两种单纯的颜色彼此挂靠在一起,竟然多了几分叫人胆寒的压迫感。而他那一头白发极具欺骗性,竟然真的叫那四海的受虐狂老板相信了他身染疫病的谎话,几不可察的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疯子!怎样都是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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