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终有迹+番外 作者:赤水三株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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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常家出征的元帅和南征军队才是常家实际上最大的后盾,而常二郎之所以敢在这时算计太子,也是因为此时常家还有大将出征在外,温睿一招釜底抽薪,把常家在军中朝上所有打算都打乱,甚至可能毁了常氏一门的将来,常家败落,作为幼子的温允将再难有机会争夺储位,而温允若无法登上储位,常家将来无人扶持,极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常修予探得消息时奏折已经呈到御案上,皇帝欲解禁东宫传太子商议此事,常二郎眼看常家恐将难存,恰好常修予探知皇帝要招太子来金明池参加CAO演,于是想到此构陷太子的险招。
若能得逞,太子获罪谋反储位不保,温允虽年纪还小,其他诸皇子未必有比温允更合适为储,常家也许从此招猜嫌,但常家本来就要败落,能拉得温睿下马,也不算亏,况且若太子谋反罪定,常二郎是阻止太子谋反的人,到时候皇帝倒不那么好对常家下手。
常二郎让常修予悄悄在谕书上做手脚,提前一日传令东宫,并先于金明池中布下数倍于东宫卫的人数,确保到时生擒温睿,没想到在水上战起来时,温睿带的人比他以为的多得多,双方在金明池上焦灼,不能一举擒获,已是失了时机,而后金明池上忽然出现大批殿前军水师,常二优势转颓眼看要入绝境,此时又捕获想趁乱从水上逃走的常修予,怎能不恶向胆边生。
常二郎冷笑:“既一概不知,你又跑什么?”
“都是宸妃娘娘让我干的,我在宫中什么也不是,寸步难行,没有宸妃娘娘示下哪里改得了诏令,即便我自作主张的改了,又哪里瞒得住送出去的人,二叔信我!”常修予哭求道。
常二郎不语,事到如今,他也知道常宸妃很有可能已经背弃常家,本来,光是一个常修予,他根本不至于如此轻易上当。
常家怕已走到山穷水尽。
常二郎的目光转向缩在一旁的温允。
温允别的听不懂,常宸妃瞒骗常家却听懂了,身为人子,此时看到常二郎杀气腾腾走来,怎能不心生恐慌。
“舅、舅舅……”温允打着颤叫道。
常二郎不知在想什么,眼里血气翻腾,走到温允面前,终于还是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容。
“让殿下受惊了,娘娘一时魔怔做出了对常家不利的事,现在全家上下还要等殿下来救。”
说着用力把温允拉起来。
听过思安那番话,温允对常二郎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怀疑,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他道:“舅舅,我们去给长兄和父皇认错吧,求父皇饶了我们。”
常二郎将他整个人连拉带提拽起,冷道:“殿下还小不懂,你父皇会要了我们大家的命。”
温允叫道:“我不去,不去!你放开我,这是谋乱逆叛,我不要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扣着屏风不松手。
常二郎双眼怒睁,五官扭曲,显然已经失去耐性。
思安暗道不好,只怕常二郎因怒失去理性,对温允也忘了手下留情。他这么担心,哪记得自己也是泥婆萨过江自身难保。
温允抵不过他舅舅的力气,慌中不择,又勾拉住思安,使思安也连带踉跄跌出来。
常二郎扫过思安脸上的面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怪异,思安心惊,微微低下头。
“这是谁?”
“是宫中内侍,属下去寻五皇子的时候,此人从宫中出来,要带皇子入内廷。”常二郎身后一个部下道。他们只知思安带人从内廷来,衣着不凡还带护卫,便当做内廷得脸的内侍,本考虑在路上就将思安除去,然而又想他或许有用,于是同温允一并带上船。
常二郎眼中疑光未散,思安的心提起来,常二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又在危及之刻,即使不深究自己这个可疑的人,怕也不会有慈悲多留一条性命。又见他疑惑不言,怕他想起来什么,连温允也知厉害,已经不敢叫了。
正在这时,他们脚下的船板又一阵猛晃,伴随巨响,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不得不就近倚扶重物才不至于跌倒。
外面有人叫道:“禀将军,咱们的船已经被围住,前方有艘大船,似乎是御驾……”
不止温允,常二郎的几个随从兵士都露出惧怕的神色,败局已定,接下来等待他们的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常二郎忽而大笑道:“也算看得起我,五殿下,咱们去迎驾。”
再不由温允如何挣扎,他让随从把温允抬走。
临出船舱前瞥了常修予一眼,厉声道:“把这个篡改皇谕假传旨意的女干人也带上!”言下大有将罪责推给常修予一人之意。
常修予面色蜡白,嘶叫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随从皆不管他,也将他抬出舱外。
常修予不肯,比温允还拼命,手上伤处鲜血横流也顾不得,两个人都几乎压不住,吵闹间,常修予的目光恰对上悄悄从地上爬起来的思安。
从他的眼神里,思安看到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一瞬间呆愣,常修予重新被禁锢手脚又拧在门框上,嘴里却还能说话。
“是他,二叔,是他!福宁殿、他是福宁殿的人,我认得他的装扮和身形!”扯破嗓子,足够把关键几句话传出去。
普通兵士一时或许还懵懂,常二郎在朝,宫中又有姊妹,听到福宁殿几个字,如何还想不到。
常二郎又回到船舱里,眼里精光又冷又亮打量思安。
“哈,天要助我。”
第76章 默认分章[66]
番外十七
水面倒映出橘红色冲天火光,仿佛也被熊熊烈火烧着,白云都兵士所剩无多,集中在甲板上,思安被押在人后,远远望见温行已登上船头,他披着玄甲,寒风吹拂火光撩动他硬朗的面颊和坚毅的目色,他矗立入松,从容沉稳,只远远瞧见思安心下已安定大半。
温睿随在他身侧。
甲板被血水和湖水浸透,腥腻湿滑,随处可见七倒八歪的尸首,有的只中了刀剑,有的或烧焦一半,那股味道直冲鼻尖。
温允脸色难看得很,思安自己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被殿前军包围在中间,常二郎拉温允在身前,殿前军便不敢靠近。常二郎让手下把常修予丢到甲板上,朝温行的方向微微欠身,道:“恭迎陛下驾临。”
温行望一眼温允,目光又移过被堵在人后的思安,眸光渐寒却不露声色。
面纱还戴在思安脸上,情急时常二郎和兵士都来不及再多逗留,只将思安、温允和常修予制伏带出来。
常二郎道:“常家家门不幸,竟出此等小人,图谋不轨篡改诏谕陷害太子,臣等未察,险铸成大错,深感惶恐。”
常修予被捆得五花大绑,嘴也堵住,听得此言,滚在甲板上伸长脖子呜呜叫唤。
常二郎拔出钢刀指着常修予,道:“此人败坏常氏门风,有辱门楣,臣愿手刃此人,以血洗刷还常氏清白。”
常修予以头肩触地,撞得船板咚咚作响,拼命朝殿前军和温行的方向挪爬,奈何全身捆得和粽子一样,挪也不动。
此时却也无人在意他如何。
“你就是这样向朕表现你悔过的决心和诚意?”
温行微微抬起下巴,意指还被扣住的思安和温允。
常二郎握紧刀,也放下佯作,单膝于地道:“臣只望能保一家老小。常家追随陛下起事,不敢称功劳,却总有一二分苦劳,虽深知飞鸟尽良弓藏之理,还冀望陛下恩泽,能念及往日同袍情义……”
“休得妄言,父皇这些年对你常家宽待优厚,何曾有亏,常家安享十年太平富贵,如何有脸说‘飞鸟良弓’!”温睿愤然打断他。
温行朝温睿摆摆手,让他不必多言。
却道:“既你惦记常家老小,也好。”语罢,一艘船从旁驶入,火光一照,船上皆妇孺小儿数人,被殿前军押至船边,最前头的赫然是常宸妃,她身份特殊,兵士不好近身,便由两个内侍相挟在旁。
温允一见她,大叫道:“阿娘,阿娘我在这里!”
常宸妃泪眼涟涟,只道:“五郎别怕,不要怕。”
一船的妇孺,也有像是吓傻一般不会哭的,也有呜呜哭着的,水面上一时充斥着泣泪哭啼,好不热闹。
在那艘船出现时,常二郎身上的气势就颓泻了大半,思安注意到所剩几个常二的随扈面上也显出焦急惧色,都遥遥望着那艘船,想来船上不仅有常氏家眷,恐怕也有他们的家人。
常二郎尤带遗恨,却不得不咬牙跪道:“臣知错,愿凭陛下发落。”说着把刀举过头顶。
殿前军围过来,思安悄悄吐着气,押着他和温允的人见大势已去也自然松开钳制。
思安拉上温允朝前走,温允腿软站不稳,滑了一下,思安伸手捞起他,便觉脖子后寒气森森,登时警觉,抬眼见温行眸中一变,思安转手将温允推向前。
背后被人拉了一把又被什么撞了一下,东斜西歪,耳边风声如嚎,眼前晃过众人的脸,思安整个人翻向船舷外。
湖水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就是黑洞洞的水面,腰间一紧,忽然被一根绳索缠上,堪堪止住思安下坠之势,听温行爆喝一声“住手!”,刀兵交鸣,腰间绳索拉紧,思安手脚并用扒着船舷边缘向上爬,又被推空,回头一瞧,温行正与常二郎对峙,温睿和殿前军一拥而上,都被温行喝退。
思安悬身船舷外,之所以没有落入水中,所凭只有方才急中被温行抛来套在身上的绳索,绳索另一端缠在温行腰上,一边被温行握紧,中间却落在常二郎手中。
温行的刀停在常二脖子旁寸许的距离,常二郎的刀着竖在绳索下。
常二郎额上滴下豆大的汗珠,却还狞笑道:“能让陛下心爱之人作陪,常家老小的命也不算不值。”
水面腥风拂上,思安仿佛进到冰窖里。这样冷的天,对思安而言,落入水中不死也能冻去半条命。
常二郎反手起挑,欲割断绳索,电光火石之间,温行竟将手臂绕过绳索,赤掌压夺刀刃,常二出了狠力,务求一下断了思安生路,温行与他相持,空掌难抗,鲜血很快顺着雪白的刀背留下。
鲜红的颜色刺目,比伤在思安自己身上还疼。
思安一手扳住船舷,忽喊道:“小常将军,你瞧瞧我是谁。”
声音突兀响起,又叫唤着人,即使一触即发,常二郎一瞬也不自觉斜去余光。
思安解下面上的面纱,道:“小常将军,别来无恙。”
本只是稍稍斜眼,见到面纱下那张脸后,常二郎双目愕然圆瞪。
人的五官长相,虽经岁月会有变化,轮廓和模子却不会改变。前朝神佑帝只当了一年皇帝,很快被末帝取代,但对于当时曾参加过无数大小朝会甚至近前奏报过的朝臣而言,就算十年之后记忆模糊,也不会完全忘记曾坐在龙椅上那人的面容。
正是这从模糊中搜寻和确认的一念间,常二郎分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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