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莫跑求碰瓷 作者:曲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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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裳端过茶杯递给叶悔之,淡定回话,“哦,你就回,说我又病的快死了。”
“小姐,你怎么总咒自己。”灵儿挂着一脸不开心转身出了院子,想是回景尚书的话去了,叶悔之捧着茶未喝,正了正神色,“你是聪明人,也用不着我多说,早作打算才是。”
景裳抬眼远望,火一般的夕阳灼得周围的天色都变作温柔的橘色,可惜再美再烈,其实也不过是要落山了,过了许久景裳才幽幽开口,“我记得从前你同我说过,如果遇到个我稍微看得上眼又敢夺太子心头好的,那就嫁了吧,我现在问你,叶悔之,你敢夺太子心头好吗?”
叶悔之的茶已经举到嘴边,听了景裳的话惊讶的停了动作,连茶都忘了喝,他认识她许多年,却从未见过这个生了七窍玲珑心的女子露出现下这种优柔神色,仿佛眉目都笼在了忧思里,似雾里花水中月,一片迷离。如果是在遇见季沧海以前,叶悔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敢,那时候他没有心上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就是顶个她夫君的名头护一护她么,有何不可有何不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是他误会了季沧海对自己的情分,但喜欢这种东西,并不是说不喜欢了就可以不喜欢了的,他心里惦记着季沧海,便如何也应不下景裳这句问话了。将茶杯放在书案上,叶悔之眼中是难见的温和,温和里又有细微的伤怀闪过,“现在怕是不行了。”
景裳是何等聪慧的女子,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向叶悔之,“有心上人了?”
叶悔之不答话,忧虑的看着景裳,如果自己不帮她,那她还有路可走么。其实他当初劝她的意思,是让她找个可以托付的人便真的嫁了,找个疼爱她善待她的,躲得远远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果自己娶了她,自己无情,只会误了她的清白名声浪费了她的年华,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些年,不该耗在虚假的谎言里。
景裳不轻不重的踢了叶悔之腿一下,脸上挂着揶揄的笑,仿佛刚才那含愁美人从未存在过,“哎,你还真纠结上了,我逗你呢,谁要嫁给你,我看你不顺眼。”
叶悔之明知景裳之前的话并非玩笑,却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你一个姑娘家,还饱读圣贤书,我看都读进狗肚子里了,这种话也能拿出来乱说。”
景裳靠在书案边打量叶悔之,“说说吧,谁这么大的本事,让你这根木头开窍了。”
叶悔之一口回绝,“我不告诉你。”
景裳不依不饶,却也不开口逼问,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叶悔之看,眼神跟小刷子一样刮的叶悔之浑身不自在,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叶悔之感叹了句,“其实是个不可能的人。”
“全皇城还有你叶家攀不起的亲事?”景裳调侃,“除非你瞧上个男人。”
叶悔之神色变了变,景裳捕捉到这个细节,神色也变了变,心中将近来的事细细想了一下,口中便吐出一个名字,“季沧海?”
叶悔之眼中有一瞬凌乱,恰恰被紧盯着他的景裳捕捉到,景裳叹了一句,“此处路险,上山容易下山难。”
“谁要上山了,”叶悔之还嘴,“全天下就你一个人精明,这么精明赶紧给自己想条好退路,谁处境还能险得过你么,我没那个打算,你别瞎CAO心了。”
瞧着叶悔之一脸CAO心样,景裳嘴角挂了笑意,“送把梳篦还教训起人来了,茶喝完没有,喝完赶紧滚,讨厌不讨厌。”
叶悔之看看天色,夕阳都落了大半,他再呆在一个姑娘家的院子里也实在不规矩,又同景裳斗了几句嘴,见景裳心情还算好便放了心,轻巧的翻出院墙走了。
景裳盯着叶悔之离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唤来灵儿吩咐她将院子里书案上的东西都收拾规整,自己先回房歇着去了。灵儿手脚勤快,应了一声立即去收拾东西,恰好一阵晚风吹过,带着春天特有的薄暖和花香,书案上反扣着的宣纸便悠悠然的被吹落到了地上,灵儿最近也学了很多字,见地上的纸有字,便蹲在那里读了读,磕磕绊绊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灵儿好奇的抬头朝着屋子里问,“小姐,你写的这些字灵儿怎么不太懂?”
屋子里传来轻轻的回声,“不懂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叶悔之:这章你到底在说什么?
耿直状:在说你败醋季小攻的稻花了,快瞧瞧你的桃花!
叶悔之:有毛用?
高深状:不告诉你,花到用时方恨少啊~
☆、37
晨光熹微,薄暖的阳光轻轻的铺满了白墙黛瓦,春花新柳梁上燕在暖色里悄然苏醒,不知经了多少年月的青石板路正被人轻轻的扫过,在微微淡去的雾色里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季沧海府上的门房李叔一如既往的在同一时辰把将军府大门打开,用手在眉前挡了晨辉远望,眼角的皱纹便因为笑容又加深了些,今儿是个好天。
哼着小曲认真的打扫了一下本来就十分肃整的大门,李叔的好心情在扭脸看到季师傅的瞬间灰飞烟灭,这凶老头一脸杀气的冲进将军府,连那条瘸了的腿都瘸的十分气势,虽然季师傅连看都没看李叔一眼,李叔却不自觉的挺了挺有些驼的背,直到季师傅消失在府内,李叔才长出了口气,又忍不住念叨,“不在军营呆着跑府里干什么来了。”
从前叶悔之有过无数种方式被吵醒的经历,但绝对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被鸡毛掸子抽起来的,季师傅虽然没把藤条大老远的拎过来,但显然找个揍人的东西还是很容易的。满屋的鸡毛乱飞,叶悔之一边捂着被子到处跑一边叫唤,“季老头,你是不是做梦输我棋了大早上就跑来揍我!”
季师傅将鸡毛掸子一丢,黑着脸问叶悔之,“一个近卫官,把将军丢下自己跑回来了,你不该抽?”
叶悔之顿时理屈词穷,心里暗骂龙骧卫哪个王八蛋嘴巴这么大,搂了被子老实站在一边,“该抽。”
其实丢下季沧海这件事,叶悔之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季沧海的近卫官,结果一个不高兴丢下将军就跑了,这在战场上估计头都要被砍掉一百次了,虽然总是安慰自己说玄夜、绯夜和白夜几个都在不会出什么事,但也并不是没有危险他就可以这么任意妄为,虽说季沧海瞒着他知道他身份的事,可再往前说也是自己先欺瞒季沧海的,十分没理的叶悔之索性拾起鸡毛掸子递给了季师傅,“您抽我吧。”
季师傅挡开叶悔之的手,横眉冷对,“军有军规,穿好衣服院子里等着。”
叶悔之明白季师傅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迅速穿好衣服到了院子里却没看见季师傅的人,既然季师傅说让他在院子里等着,他也算难得听话真的站得笔直等着。没一会儿季师傅带着几个龙骧卫进了院子,两个手里拎着军棍,两个同抬了一条木凳,叶悔之再傻也看出来了,这是要揍他。
就算有一身好功夫,可也护不到屁股上,按军规叶悔之该打三十军棍,季师傅根本没含糊,直接让人架了叶悔之按在长椅上,季师傅亲自动手,一棍一棍打得实实在在,叶悔之听着木棍拍在肉上的声音又是一种折磨,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熬完了好似没完没了的棍子。
季师傅打完丢下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扔了棍子走人,等到洪修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叶悔之早就被扶回床上趴着,还让军医糊了一屁股乱七八糟的药,模样瞧着有那么几分凄惨。洪修瞧了直叹气,也不敢说季师傅的不是,想想叶悔之刚受伤进府的时候是怎么折腾他的,只能继续叹气,饭都没吃就挨了顿揍的叶悔之觉得十分累心,不知不觉在洪修的唉声叹气中居然就睡着了。
叶悔之做了个梦,梦里季沧海遇到了危险,数不清的黑衣人将季沧海一行团团围住,玄夜几个难以力敌,纷纷受伤倒下,最后黑衣人一起将剑刺向了独木难支的季沧海,在季沧海被刺中的一瞬间叶悔之惊醒了,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额头也满是汗水,那一瞬间叶悔之觉得季师傅打他应该打得再重些。
“醒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让叶悔之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旁边椅子上坐着的竟然是季沧海,季沧海放下手中的名册,起身过去探了探叶悔之的额头,“周大夫说可能会发热,现在倒还没怎么样。”
“将军。”叶悔之叫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沧海虽然像往常一样穿戴的一丝不苟,但眼中难掩疲色,他走的时候季沧海那边还许多事没处理完,如今却只晚他一日回皇城,想必一路赶得十分辛苦,结果回了府还要来管一管他这个挨了揍的,叶悔之有些惭愧。
季沧海挨着叶悔之床边坐了,顺手将叶悔之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虽然你走时只留了寥寥数字,但所为何事我大概清楚,其实于我而言,你是季九还是叶悔之并无分别,若只是因为你大哥,我保你衣食无忧便可,并不必像现在这般待你,我之所以一直不说,是因为你一直不说,我怕说穿了你再跑掉,到时候又让我和你大哥去何处寻你。”
叶悔之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季沧海,这个角度能看到季沧海的侧脸,一贯的寡淡表情,望着他的时候眼中却从不吝惜温和宽纵,叶悔之低低答了一声我错了,声音有些发闷,季沧海微热的手掌扶着他的肩,“你若想走,伤好些我送你回去,你若不想回去,你从前缺了的,我尽力补给你,我自幼寄人篱下,你心里什么滋味,我都懂。”
“我不走。”叶悔之抓了季沧海的手,却因为扯动伤口疼的皱了皱眉,“将军,我不想走。”
“嗯,”季沧海应了一声,又扫了眼叶悔之的伤处,“季师傅不知道其中内情罚了你,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起大早等在城门口就为了开城门马上来揍一顿军棍,他心里看重你,你也不要怨他。”
“我没有,季师傅罚的对。”叶悔之说完才想到,从醒过来一直都是季沧海在关心他,可沙洲城那边的事季沧海却半个字都没提过,“将军,慧王爷那边怎么样了?”
“听郁弘说,皇上将他软禁在府里,对外只称得了重疾,要如何处置还不得而知。”叶悔之还要问话,季沧海却已经站了起来,“这些日子你好好养伤,我叫洪修来照看你些,龙骧卫选拔拖了太多时日,最近我会住在军营里,有什么事你找人带话给我。”
季沧海虽未显出倦色,但风尘仆仆的形容却也瞧得出来,叶悔之不忍心再耽误他的时间,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季沧海离去。
将军府里常被叶悔之爬上去坐着的那棵老树已经长满了新绿的叶子,洪修路过树下忍不住抬头发呆,本来他都已经做好被叶悔之百般折磨的准备了,可叶悔之非但没像当初那样折腾他,而且才第三天就活蹦乱跳的出府了,这让本想忍辱负重的他,何等空虚,何等寂寞!
这边洪修对着老树叹气,另一边叶悔之坐到茶馆的板凳上也疼的忍不住抽了口气,郁弘打量了一眼叶悔之那别扭的姿势,本来无精打采的脸上终于透出一丝疑色,“季将军这么生猛?”叶悔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要拿茶杯盖子砸郁弘,“这是被军棍揍的。”郁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想不到好这口。”
叶悔之拍拍桌子让郁弘回神,“慧王爷那边如何处置你有没有消息?”
郁弘似笑非笑的盯着叶悔之,“不是有本事出走么,怎么挨了顿揍倒巴巴的跑来关心季将军安危,放心吧,皇上都将他人都圈起来了,那份圣旨还重要么,至于季沧海,更无关紧要了。”
叶悔之打量郁弘,“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
郁弘抿了口茶,眼神不时往对面左春秋开着的那间书屋瞟 ,“我一路劳心劳力的出远差办案,没落到半分好也就算了,回来还被柳龙骧奏了一本,说我贪功冒进,为独揽功绩擅自以三品将军性命为饵,那奏折写的真叫漂亮,文采锦绣字字铿锵,我直接恩请皇上赐给我回家摆着了。”
叶悔之压低了些声音,“既然皇上没追究,你还气什么?”
“我气了?”郁弘头发丝都快立起来了,能瞧见一回从容雅致的郁少当家这副模样,叶悔之暗叹柳龙骧是个人才,激动了一小下郁弘又平复了,修长的手指慢慢敲打着桌面,“你说他这般坑我,不心怀愧疚就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主动找他,他居然还敢让下人将我赶出来,天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混账,还还什么儒林新秀学子楷模,天下人都瞎了不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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