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莫跑求碰瓷 作者:曲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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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语气平淡,“这次珏儿并未站在太子这边。”
瑛贵妃闻此言才真的惊讶起来,有些无辜又有些做错事的茫然,“怎会,珏儿一向以太子马首是瞻,他怎能不站在太子一边,臣妾一听好好劝他,不,不是,臣妾一定重重责骂他,身子要紧,皇上您千万不要生气。”
“我生的并不是老五的气,老五心里是想着朕才得罪了太子,”皇上叹了口气,“你可知早朝时候他们是为何事争吵,太子将季沧海遣出皇城平叛,转头便想撤换大半皇城守军的将领,朕还没死,太子这便要坐不住了,他是想让他的人来守朕的皇城,以后这皇城是他做主还是朕做主?”
瑛贵妃见皇上隐隐动怒,轻柔的反握住皇上的手温言相劝,“皇上您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便生太子的气,也许他并非此意呢,徐姐姐去的早,太子也算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臣妾敢替太子作保,殿下他断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人,虽然平日对寻常百姓不如皇上您仁爱,可自来有宽和之君亦有威严之君,臣妾瞧不出太子哪里不好,皇上怎能因着别人三言两语便怪罪太子。”
皇上听完眉头不由皱的又紧了紧,似是喃喃自语,“南溟开国百年,宽和之君有之,威严之君有之,可不爱护百姓的君王却从未有之,朕是不是选错了,朕当年在皇后临终前许的诺是不是错了。”
瑛贵妃吓得跪在地上,花容失色的大叫了一声皇上,皇上伸手拍拍惊惧的瑛贵妃,又忍不住叹气,“你先起来,方才的话便当做没听到。”
瑛贵妃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重新坐回皇上身边,声音里带着微微轻颤,“皇上您知道,臣妾一生只求恩宠不衰母子平安,臣妾和珏儿绝无他心。”
“朕知道,”皇上点点头未再多言储君之事,“你向来是个惜福的,也是个有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3= 纠结半天古代有没有感染这个词,查到《扬州画舫录?桥东录》里提到过,那就是有的吧~
☆、62
东宫之中,太子确实如王渊所说将书房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才勉强消气,暂且不说今日早朝他在百官面前颜面扫地,最让他动怒的是温珏竟然包藏祸心,一个见人只会摆笑脸政事只懂附议的窝囊废,竟然也敢对皇位动心思,他凭什么,他怎么敢,枉自己还动了提携他们母子的心思,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狗。比起太子的震怒,甄福全甄公公倒是淡定许多,太子一直瞧不起五皇子觉得他没本事谋位,但甄公公心里却是一直提防着这位的,是以今日温珏露了獠牙,也未对这诡计多端的老公公内心造成什么冲击,反而是有种他果然是狼子野心的了然。
待到太子怒气渐平能听得进去话了,甄福全才开口进言,“殿下,如今那老五露了夺嫡之心,对咱们可未必全是坏事啊。”
太子一向对甄福全信任有加,但仍气性难平,“不是坏事?难道我还要送份大礼恭贺他?”
甄福全慢条斯理的解释,“殿下您本意是在忠义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可如今却是有机会将忠义军完完全全握在自己手中了,您是堂堂正正的储君,温珏现在做的事便等同谋逆,叶家不识好歹如今定是站在温珏那边的,将来您登基叶家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您如果以此要挟季沧海,凭季沧海同叶悔之的私情,还不是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对于甄福全的说法,太子有些犹疑,“那季沧海是个硬骨头,我倒情愿相信他和叶家来个同生共死。”
“话都是人说的,全看怎么规劝,”甄福全心中已有计较,胸有成竹的答道,“而且咱们还可以在中间使个绊子,让叶家同他离心。”
太子觉得甄福全说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甄福全见太子不相信,压低声音在太子耳边嘀嘀咕咕讲了半天,太子听了甄福全的计谋,面上疑色少了许多,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办法,倒可一试。”
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的响彻小院,两个孩子早产,刚生出来的时候十分孱弱瘦小,连哭声都是有气无力的,当时小桃见了孩子来同叶悔之和柳龙骧报信,说是可怜巴巴的一对小兔崽,谁知这才不过半月有余,两只小兔崽转眼就变成了一对小活驴,平日里也不惧生瞪着一双大眼睛喜滋滋的,可但凡惹得哭起来,那声音响亮得小院子根本挡不住,非要奶妈丫鬟们使劲浑身解数才肯罢休。都说舅甥亲,柳龙骧打第一次见了两个孩子便心疼得不得了,每日下朝必然要拐着弯的跑到叶府去看外甥,而且次次必然要捎带上叶悔之一起,柳半君在坐月子见不得人,一群丫鬟婆子的也不敢管孩子的亲叔叔亲舅舅,每次都由着他们两个可劲折腾孩子玩,折腾得俩崽子嚎啕大哭他们反而越发开心,刚开始小桃气的跳脚,去探望养病的席翠时候还告状让席翠好了教训他们,席翠微笑着摇头,“他们喜欢逗,你由着他们逗就是,两位小少爷生龙活虎的,那两位才会觉得还有个奔头。”小桃年岁小,虽机灵却也只是懂些内宅之事,外面的事终究不如自小跟着柳半君的席翠明了,不过席翠的话她向来觉得在理,于是终于又肯给叶悔之和柳龙骧些好脸色。
柳龙骧和叶悔之看完两个孩子一起去如意楼坐了坐,如意楼因曾经出了个状元李如意而得名,如今李如意是河州太守,同驻扎河州附近的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吕殊是朝中两个态度最明确支持太子的高官,两人选在这里倒不是因着李如意什么,只不过是如意楼离叶家最近,而且如意楼除了名字同李如意有关系,其它也实在扯不上什么。柳龙骧给自己和叶悔之各斟了一杯酒,同他聊朝中之事,“今日早朝太子突然封了甄福全为督军前去永州是什么意思,我这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永州叛军已经投降,季大哥未伤一兵一卒直接劝叛军守将开了城门,想必战报最晚明日也可抵达了,这种时候那老公公难道是去跟着蹭功劳?”话说完柳龙骧自己先摇了摇头,“他围着太子转才是正理,一个太监攒什么军功。”
叶悔之也想不透太子到底什么意思,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不过定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待一会儿我去王府遇见五皇子倒可以问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五皇子。”柳龙骧哼笑一声,饮了杯酒却没有下文。
叶悔之不解,“五皇子怎么了?”
柳龙骧平了平心绪,面上没什么异样的答话,“只是想到他深藏不露这么多年,也算不简单。”
叶悔之拉着柳龙骧来喝酒,其实倒不是朝局或者五皇子的事,是他得了江湖朋友燕流痕传来的消息,郁弘在丰州受了重伤,燕流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过慧王人马的搜查将郁弘送出了丰州,只不过郁弘似乎是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伤的性命没了大半条,还是由着督敬司的人一路护送赶着要回皇城,燕流痕劝不住郁弘,只能先通了消息过来。郁弘和柳龙骧是个什么关系,叶悔之心知肚明,也不知柳龙骧知道了郁弘身负重伤会是作何反应,是以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直接将人拉到了如意楼来喝酒。
柳龙骧玲珑心肝,见叶悔之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他有话要讲,“有事便说,如今你我的关系没有什么不能开口的。”
既然柳龙骧都发了话,叶悔之借坡下驴讲事情讲了出来,“丰州那边我得了消息,郁弘身受重伤,不过他似乎有重要的事带着伤正赶回皇城,其实你也不要太忧心,他那个人还是有分寸的,想必性命无虞,我这儿还有从剑意山庄带回来的上好伤药可以先备着,或者直接派人去路上接应一下,还是说你想亲自去,我知你忧心他,推己及人本不该拦你,但是如今你我身边不知有多少眼线,他又是在暗处的,太过张扬只怕反而容易将他暴露了。”
“谁说我要去接他?”柳龙骧神色平淡,“郁大人是国之栋梁朝廷重臣,做事自然是有分寸有把握的,何须你我替他忧心,况且他赶着回皇城巴巴要见的也是他那位主子,我们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叶悔之被柳龙骧说的哑口无言,他本以为柳龙骧若知道郁弘重伤必然要忧心忡忡乱了阵脚,可眼下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柳龙骧这表现也忒冷漠忒淡定了,怎么两个人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闹个别扭么,而且面前这个可是龙章凤姿文采斐然的柳龙骧柳状元啊,居然连屁股都说出口了,读书人的矜贵呢,读书人的高洁呢,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柳龙骧瞧着叶悔之满脸的困惑也不多说,自顾自的喝酒,小柳状元喝多了什么德行叶悔之是听郁弘描述过的,不想也被小柳状元扒光了搂着哭的叶悔之不敢让柳龙骧喝太多,抬手将酒坛拿到了自己这边,“大白天还是少喝些,被御史参一本也不值当。”
“心里闷得慌,”柳龙骧拿回酒坛替叶悔之也将杯子倒满了,“这桩桩件件的事,没有一件不压得人憋屈,如果御史参一本能换一日大醉好眠,倒也值了。”
少年老成国之栋梁的小柳状元都有这么出格的时候,叶悔之握着酒杯自嘲一笑,“从前有一阵子,我日日在花楼画舫喝的酩酊大醉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担忧的,可如今我却是一刻也不敢不清醒。”
柳龙骧已现醉态,用软绵绵的力道拍了拍桌子,“你同我讲实话,你可曾不甘、可曾怨愤、可曾恨意滔天又无可奈何,”柳龙骧低笑,“清醒能怎样,你能怎样,我又能怎样。”
明知道柳龙骧醉了,叶悔之还是低声答话,“不能怎样。”
桌上的酒坛落在了叶悔之手中,叶悔之也不再用杯子细品,上好的竹叶青便如当初他同季沧海在酒窖里偷喝烧刀子一般,坛口对准嘴巴便大口大口的喝下去,竹叶青不如烧刀子性烈,却依然烧红了叶悔之的胸口,柳龙骧问的句句都对,他不甘、他怨愤、他恨意滔天、他也无可奈何,晴天霹雳一般没了大哥,莫名其妙被推上朝堂,忍气吞声被圈做人质,叶家盛衰荣辱突然落在他肩上,一家老小性命也落在他肩上,明明是恣意的性子却不得不敛去所有锐气,明明是最随性的人却说一句动一下都要想了又想百般思量,叶家从未做错什么,他也从未做错什么,凭什么却是叶家和他落到这步境地。
柳龙骧同叶悔之喝了个尽兴,最后还是柳家派人寻过来,捎带着将叶悔之送回了暂住的端王府,温珏派去伺候叶悔之的都是伶俐人,见他喝多了立即去小厨房煮醒酒汤,又马上去告知主子叶悔之已经回来了。
温珏自从下了早朝便在等叶悔之回来,叶悔之想同他打探为何太子突然派了甄福全作监军去季沧海那里,温珏抱着的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叶家在军中消息更灵便,也许叶悔之会知道太子的意图也不一定。温珏来到叶悔之的住处,正赶上叶悔之靠在椅子里被伺候着喝了碗醒酒汤,此时叶悔之脑子还不甚灵光,见了温珏也未站起来行礼问安,只是皱着眉招呼了句,“你来了。”
温珏嗯了一声,示意伺候的下人都退下去,下人们知道主子要和客人商谈正事,利落的行了礼毫不拖沓的走人,温珏行到叶悔之身前,微微弯腰将脸靠近叶悔之脸侧轻轻嗅了嗅,又侧过头目露笑意的温声发问,“喝酒了?”
温珏的气息扑打在叶悔之的耳侧脖颈,他有些不舒坦的将人推远了些,蹙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用所剩不多的神志发问,“你找我有事?”
温珏直起身子,抬手温柔的替叶悔之按揉头部缓解醉酒的难受,“什么事也待你酒醒了再说。”
叶悔之似是舒服,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没一会儿便靠着椅背睡了过去,温珏抬手理了理叶悔之散乱的额发,又情不自禁的轻抚叶悔之的脸颊,他第一次见叶悔之的时候叶悔之比现在要青涩许多,满眼都是傲慢不耐,如今越发的明如□□,却也没了曾经那份狂妄恣意,温珏不舍的收了手,轻声询问,“为何喝的这般醉,可是心里觉得委屈?”
睡熟了的叶悔之自然不会理会温珏,温珏仍认真许诺,“待我坐拥天下,定会全心待你,到那时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63
边城的月亮似乎总比别处的要近人许多,银轮沉甸甸的坠在静谧夜空,幽幽冷光如水泻下,一层层铺满了古老厚重的城墙,又似薄纱披在了年轻将军的肩上。季沧海负手而立,脚下是不知经过多少年月的厚重基石,远眺是树影婆娑的无边夜色,年轻将军不由想起,叶惊澜便是死在这里,惊才绝艳的少年英雄,抵不过一道封闭的城门,一队执箭追击的轻骑敌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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