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小菜[种田] 作者:齐氏孙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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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的时间,县太爷早干什么去了。
其实县太爷也在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早些过来。
“我在京中任职,每隔六日休沐一日,就是休息一日,平常时间都是有植物要办。官员的任职都是圣上批阅的,我几次递交折子想要过来,哪怕是跟随钦差大臣过来巡视也好。只可惜这里太过于偏僻,但凡有些前景的官吏都不会忘这里派遣。一般在一个位置上商人,基本上三年一轮回,这三年里头,很难有什么改变。”
官场上的事情李季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县太爷这么说,李季也听不懂。只能明白县太爷不是故意补回来找人的,他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那您现在是怎么来的?”李季费解。
“贬过来的。”县太爷讽刺笑道,“我多次上奏要过来不曾让我如愿,没想到女干臣当道,挖了个陷阱装我进去,反倒是随了我的愿。”
官场上的事情无须跟李季多言,反正李季也听不懂。当年解决族人时候县太爷就已经是五品官职了,李季能够想象的道被贬之前县太爷在京中是什么样的官职。这些年来肯定有所迁升。他来到此处这二年来,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李季不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朝廷,会将这样一个有大作为的人贬到了这个穷山沟沟里。
“您……您想过回京吗?”若是县太爷要回京城继续当官,会不会将二狗子一并带走?
答案是肯定的。县太爷离开,怎么可能不带走唯一的儿子。
县太爷摇头,给了李季一颗定心丸:“至少眼下不会了。圣上病重,太后母族外戚干政女干臣当道,朝堂之上早已一片乌烟瘴气。我既然种了他们的圈套,以后要想翻身也困难。还不如干脆留在这里,好歹留在这里,我能保证这一方净土。”
县太爷在努力保证这一片百姓的安居乐业,再多的地方,县太爷无暇顾及。
一个人的精力就那些,他不是个将天下安危归于己任的人。只要在任上,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跟县太爷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李季心中是感慨万千。若不是听见县太爷亲口说这些,又那里会知道这中间有这些曲折的事情。
“您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这是李季听了这么多故事坐下的总结。
“比不上李嫣的万一。”当年如果不是好胜心重,一心往上爬摆脱族人,而是见好就收,想尽办法被调任过来,甚至干脆辞官过来寻找李嫣,说不定就不会有李嫣的抑郁而终,二狗子也不会走失深山,受了那么多苦。
只可惜没有如果。
县太爷欠他们母女的,终究太多。
李季低头无言,县太爷越是这么说,李季越是不能把二狗子从他身边夺走。
县太爷看出了李季的异样,此时的县太爷已经醉熏,借着酒气,他突然来了句:“你且回答我,你跟二狗子,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
李季猛然抬头,目光带着惊愕。
仅仅是这个表现,就足够县太爷明白一切了。
二人相视无言,县太爷几次压抑情绪,才勉强问道:“多久的事了。”
“不到一年。”李季老实答道。
县太爷猛然将被子往桌子上一撂,脸上怒气酝酿,终究没真的将李季怎么样。
“现在的我管不了长安,甚至我还要顺着他来。所以我对你,无可奈何。但不代表我会让你们鬼混下去。这世界上喜好男色的男人众多,我不反对,可若是影响了长安以后娶妻生子,我不会任由你毁了他。”
李季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反问一句:“你做的了他的主?”
县太爷道:“现在做不得,总有一天做的。”
没及时听到李季的回答,县太爷问道:“怎么?你不信?”
“我当然信。”李季笑的讽刺,“不过是重演一出二十年前罢了。”
“放肆!”县太爷怒喝。
李季目视县太爷,毫无惧色,张开嘴生硬的吐出四个字:“草民知罪。”
县太爷被李季气的直发颤,嘴唇抖了抖却找不着话来说。往深的讲,二十年前,县太爷的爹娘,何不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哪怕县太爷的初衷,是真的为二狗子的好。
县太爷凝眉:“你是个男人。”
李季:“男人怎么了。”
县太爷:“你无法给他留个孩子。”
李季:“为什么要孩子。”
越说县太爷眉毛皱的越深:“自是传宗接代。人老如灯灭,子孙承欢膝下,养老送终,死后香火昌盛,才不枉一是为人。”
李季道:“有什么用?”
要不说二狗子才是县太爷的克星。当初二狗子堵李季的话现在李季原封不动的转送给县太爷了。
虽说听着的时候挺不好受的,这用来堵人的时候是真痛快。
亲儿子转递过来的杀招,县太爷还真有些承受不住。本来县太爷就不是一个太受常人观念束缚的人,他自己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这会子拿那些他自己都看不上眼的东西去塞给二狗子,确实说不过去。
李季紧接着道:“实话跟您说?我跟您说的这几句话,是当初二狗子跟我说的。我现在送给您了。您想一想,您若是一直找不到二狗子,您就没得个善终?你也说人死如灯灭,死后的事情,哪里关的许多。这世上姓李的人多,姓沈的也不少。不差这点血脉。”
李季又道:“以子孙后代来决定一个人这辈子是否值得,大人,您有没有想过,这本身就是错的。”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站在的立场不同,判定的角度不同,那里真的有那些纯粹的是非黑白。
在官场沉浮多年的县太爷,本应最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县太爷竟然没说过李季。甚至觉得李季说的很有道理。
县太爷沉吟片刻,才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开明,世人不开明。你们总有一天大白于天下。你不怕被世所不容?”
“二狗子早就给出答案了。”李季笑的洒脱,“他说,没有我们生存的地方,就回山上过日子。说真的,如果没有我在,二狗子早就想回去了。山上虽说有猛兽出没,但只要掌握了他们的规律,并不是完全的危险。比山下安全的多。人跟人之间的恶意,其实更恐怖。至少对于二狗子来说是这样。”
二狗子习惯了山上的纯粹,到了山下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模样。他将自己牢牢保护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季将杯中酒喝尽,离开座位。跪在县太爷面前,一脸正色的磕了一个头。
起身后,李季道:“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吧。二狗子怕是等急了。”
李季也没等县太爷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跟县太爷之间的谈话,让他知道了县太爷的无可奈何。但李季不会因为对县太爷的理解,而放弃跟二狗子现在的感情。
二十年前的悲剧已经足够了,二狗子以后的幸福,两个人一起经营挺好。
李季离开了,县太爷却还在回味着二人刚刚的一番谈话。
显然,李季比县太爷离经叛道的多。
李季喝了几杯酒,此时觉得身上燥热,一路走得快了些,开门进屋才感觉到一阵清凉。
屋里的冰块还有,正是凉爽的时候。
刚一进屋,李季就被二狗子一把抱在怀里。
“怎么才回来。”二狗子带着些埋怨。
李季此时一声冷汗,那里还有刚刚在县太爷面前振振有词的样子?李季伸手摸摸二狗子,轻轻亲亲二狗子的脸蛋:“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么说什么了?”二狗子问。
“说了很多事。”李季说完,又添了一句,“非常多的事情。”
李季脱下外衣,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跟着二狗子贴在一块,先将李嫣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李季说完,才做了个总结:“虽说是大人害的你们母女俩受了那么多的苦,但县太爷也有他的无可奈何。这件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嫣姐泉下有知,就算不能名目,好歹死得明白了。”
至少当初,不是真的被抛弃了,而是县太爷被那群吸血的族人绑走了。
二狗子听了这些,想了一会儿,才到:“我娘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他。但我尝尝看到她半夜不睡觉,就看着外面的星星哭。我想,娘是想他了。”
李季伸手摸摸二狗子的头。能让二狗子记到现在的,肯定是印象特别深刻,李嫣经常做的事情。
“所以他真的是你爹,是你很亲近的人。你以后可以试着跟他多亲近,他不会害你的。”虽说李季跟县太爷分开的时候不太愉快,但平心而论,以后的县太爷,会是个好父亲。
“我听你的。”二狗子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问我们的事情了,我承认了。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没必要瞒着他。就算是瞒着,也瞒不了多久的。”
以县太爷的心急,怎么可能猜不出二人的猫腻?顶多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不是说谁都不能告诉吗?”二狗子不明所以。
“他是你爹。就算不告诉他,他也会发现的。一个当爹的,不同意咱们在一起也属于正常的事情。你别呛着他。等着哪天他想通了,咱俩就算过去了。”李季提前给二狗子打了预防针。
二狗子点头表示记下了。
“那睡觉吧。”折腾这么半天,回到二狗子这里李季才觉得疲倦的厉害,只想痛快的好好睡一觉。
也许是跟县太爷把话说开了,李季现在反而是一点压力都没有了。躺在床上跟二狗子脸对脸,一会儿的功夫就睡过去了,而且睡得特别香。
受李季的影响,二狗子光是听着李季的呼吸声音慢慢的也觉得困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二人也没见醒。下人们敲了三回门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知道这两个主子害羞,不喜欢被人打搅,所以下人们也不管轻易把两位爷吵醒了。
这早饭不能一直等着二人起来才吃,县太爷那边还等着呢。
最后没办法去通报县太爷,县太爷一听,身为一个正常人就多想了些旖旎的事情。昨天晚上还被李季那么嚣张的说了一通,很自然的认为二人回去又做了什么苟且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晚了还不起来。
县太爷直接动身进了二人的院子,就站在房门口,让身边的家丁去敲门。
二狗子先被吵醒,其实之前来叫早的时候二狗子就醒了,只是看着李季睡的香就没起来,这回敲门显然没打算让二人睡,二狗子给李季盖好被子,皱着眉毛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对上一张同样皱着眉毛的县太爷。
“干什么。”二狗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忽然面对二狗子,县太爷心里头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很自然的心虚。
“李……李季呢?还没起来?”
“在睡。”二狗子回了两个字。
“你们村里头不都是起早贪黑的吗?怎么会有这么晚还不起来的。”县太爷问道。
“怎么会?是你半夜叫走他去喝酒的。他很累,要休息。”二狗子凉声道。
四目相对,县太爷从二狗子的眼睛里读出了幽怨。
也许是错觉。
有二狗子拦着,县太爷还真不敢太打扰二人。尴尬的咳了咳:“那也叫他起来吃早饭吧。实在困中午睡一会儿就是了。”
“哦。”二狗子直接关上门,回头道床边去叫李季。
就这么被亲儿子拒之门外的县太爷,这回换他幽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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