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申生 作者:羞涩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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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还未开始动作,晋国国内又有了骊姬和奚齐。
最终,今年秋日,她在秦国等来了夷吾,告诉她申生已经死了。
秦姬长出了一口气,这大约就是最好的结果。
权位之争,有胜便有负,有生便有死,申生你也有今日这个结局啊……
而现在她担心的是,这个叫夷吾的弟弟显然太过于幼稚了,他能胜任国君的位置吗?
晋国的那个奚齐死得那么突然,是不是……也有什么蹊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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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的习惯是早起。卯时(今凌晨五点)上朝,他会在寅时(今凌晨三点)就起来梳洗,穿戴整齐,等待出门。
这个习惯自年轻时就有,他一直引以为豪。在这段等待的时间,可以预演上朝的发言,琢磨自己的文辞,然而随着年纪增长,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头脑也越来越昏沉。
被下人叫醒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发觉自己又睡过去了。
在梦境里,他已经坐上轿子,来到朝上,见到了夷吾,然而夷吾的脸色却很阴沉。至于他说的什么,却想不起来,只是心悸的感觉犹在。
“不服老不行啊……”他摇摇头,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甩开,“做个梦都这么吓人。”
这段时间他真是思虑太甚了,东奔西走,殚精竭虑,还要和郤芮明争暗斗,他是有多久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自己的势力在朝中算得上稳当,夷吾看上了阿棋更是峰回路转,意外之喜。眼下正是大好的局面,慌什么呢?
这么想着,安定了心神,便出发了。
到了朝堂,一切果然也如他所准备的那般,他的发言内容详实,思路清晰。里克停下来,特意环顾了下四周,再向夷吾行礼:“下军之事,基本如此,还望君上示下。”
夷吾点头叹道:“寡人受益无穷。”四周是群臣嗡嗡的附和声。
夷吾道:“多谢里克爱卿,其他爱卿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这时,郤芮突然站了出来:“君上,微臣有一事,虽不是关于下军,但事关国体,想要请教里克大人。”
“哦?”夷吾挑了下眉毛,也不等里克反应,“那你就问吧。”
郤芮肃然道:“郤芮想问,先前国君奚齐被害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太傻了,存稿箱存成明天了
今天手动发布,实在抱歉,晚了一个小时……
谢谢二月啊的地雷~
第24章 暴露
郤芮一说出“奚齐被害”,周围一静,很快便语声四起。
他向四周一望,提高嗓音压下了群臣的震惊和议论:“为此事,荀息大人引咎辞官,不久病逝,之后便是里克大人在查,是也不是?”
里克此时已经全身紧张,莫非他发现了什么?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是的,没错。”
郤芮接着道:“郤芮那时还与君上奔波在外,回来后听闻此事,一直有个地方不明白,国君奚齐的尸首是在郊外林中被发现的,同时还有他的车夫和随侍,他去那做什么呢?”
里克道:“这就不清楚了。他年少贪玩,那段时间经常出宫。”
“日日出宫,应该也不是去郊外打猎,”郤芮道,“不然不会只带少数几个人。”
里克道:“大概是一时兴起吧。”
郤芮道:“然后就在那遭遇了盗贼?”
里克接着含混:“应该是吧……他与随从都被害,尸体还遭了野兽,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郤芮道:“那么这伙盗贼是偶遇的还是有预谋的呢?郊外的树林,地势广阔,怎的就如此巧合?就算是临时起意,难道国君他们就不提自己的身份?如果提了,对方又怎敢下此毒手?”
“照你这么说,人人都忠君爱国,”里克嗤笑了一声,“咱们晋国便再无小人恶行了。”
郤芮道:“可在理由上是说不通的。临时起意莫不为钱财,但先君的物品皆为御用,又如何卖得出去?诸位大人可曾在市面上见过宫中的东西?哪怕是一头拉车的马?”
群臣窃窃私语,都是摇头。
“所以谋财害命也说不过去,”郤芮道,“郤芮以为这伙人未必是盗贼,先君去了树林也不是一时兴起,倒像是与人约好了去的。”
“郤芮大人的意思是……先君是被人蓄意谋害的?”身边有臣子插了句嘴,瞪大了眼睛。
“正是,”郤芮点点头,“而且为何先君只带了几个人?应该是料定了安全。说不定他要见的那人自己就带了人,说好了要保护先君呢。”
里克正在皱眉,只见郤芮已直直地望过来:“那么里克大人,当日驻守城门的守卫后来告诉我,你当日曾带着十几人出过城,请问是去做什么呢?”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里克勃然变色:“你什么意思?”
郤芮的眼神在上方夷吾那略作停留,然后更盯紧了里克:“抱歉啊里克大人,这个问题非问不可。有人密告,是你狼子野心,指使他杀了先君!”
里克的神情像是被捅了一刀。
他的心腹背叛了他,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他脸色惨白,语声颤抖:“是……是谁?”
郤芮道:“那人还上交了一样铁证!”说着从身上取出包着手绢的一样物事,打开手绢,高举了起来,“诸位大人且看,这是国君夷吾的玉佩,乃是前些年献公(诡诸)当众所赐,诸位都见过吧?”
群臣被这突变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便要去看,看了纷纷道:“没错,咱们都见过的。”“是先君的东西。”
郤芮道:“这便是了,里克谋害先君,藏匿证物,还编出伙莫须有的盗贼,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里克也看到了这样物事,反而冷静了下来。奚齐的衣裳配饰是他看着全部销毁的,因而最清楚并没有这块玉佩。所以说,对方根本没有掌握什么证据,却是编了个理由在陷害他,歪打正着罢了!
他面对郤芮,顿时中气十足:“那证人是谁?可否带上来当堂对质?”
郤芮也不退让:“你还想要威胁人家吗?”说着向夷吾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君上严查。里克有权有势,为防他再作乱,微臣提议,不该放他回去。”
里克冷笑了一声:“空口白舌就罗织罪名,诬陷忠良,君上岂会轻信?”
“两位爱卿……”夷吾似乎还是原来被二人争斗弄得两相为难的模样,“这该如何是好?”
他环顾四周,像是突然想到了个主意:“这样吧,就委屈里克爱卿暂时留在宫中,郤芮爱卿也是,寡人另外再派人查明此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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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翻一个身,始终难以入睡。
再舒服的监牢也始终是监牢,虽然居于宫中受人服侍,仍是难受,仍是心如火燎。
在朝堂上郤芮先一步答应,斩钉截铁,大义凛然,这就等于是封了他的口。里克恨恨地攥紧被子,这小子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拿着假的证物,就要来扳倒他。
参与事件,守着申生的那些心腹手下没有消息,应该还是无事,否则早就乱起来了,哪里还有他现在睡觉的时候?
但也不得不担忧,真的追查下去,万一……
一夜未眠,不知不觉窗中透白。
里克坐起来,与进来送水的寺人打了个照面。一见之下,不由得讶异:“披总管?”只见来人步履稳当,面无表情,正是以往诡诸身旁的总管寺人披。
寺人披却平淡道:“大人称呼错了,披早已不是总管了。”
里克随即想起来,原先在诡诸手下时,这个寺人披对这些公子的态度都很冷淡,还奉命还亲身去追杀过重耳,难怪夷吾一回来便撤了他的职,让他打下手来了。
过了早朝,突然听闻门外一声“君上驾到”,他精神一振,夷吾过来了!
“委屈爱卿了,这一夜可还住得惯?”夷吾对他仍是客客气气的。
里克压抑住内心的不安,笑道:“君上说笑了,宫中自然不比寒舍。”他顿了顿,“小女能在宫中服侍君上,也是有福。”
夷吾专门问他讨的阿棋,应当是很喜欢,而自己是她的亲父,就是看在这层关系上,也该留一些情面,里克心里这么盘算着。
果然夷吾一听便笑了:“阿棋是很好。过几日让她来见见爱卿。”
里克叹了口气:“臣眼下这个身份,不方便见,于礼不合啊。”
夷吾还是微笑:“爱卿稍安勿躁,也许过几日,也就真相大白了。”
里克觉得这微笑颇有些古怪,不像是客气,倒像是嘲讽……而且话中一直说“过几日”,莫非真的是有什么发现?
想到此,他便摆出一副肃然的样子道:“不管那郤芮弄什么花样,里克都等着。只是人证要当堂对质,物证也要说清来历,不能不明不白的。如今他只拿出了一块玉佩,这玉佩先君也不是天天佩戴,如何作得数?交出玉佩的人是谁?怎么证明是受里克主使呢?还有其他的东西又在哪里?”
奚齐的衣物车子烧的烧,毁的毁,都埋在郊外。除非真是自己的人被抓,否则绝不可能找到。里克清楚这一点,因而成竹在胸:“仅凭一块玉佩,哪里就能定臣的罪?”
只见夷吾点了点头:“爱卿说的有理。”
他就像是平日里请教似的,轻声细语,还带着思量的斟酌,“那如果……是你的女儿指认,然后你畏罪自尽呢?”
“什么?”里克失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再看夷吾,他仍是微笑着的,那微笑甚至到了他的眼睛里,中间一点奇异的光。
一瞬间,震惊、醒悟便如电光火石般当胸穿过:“是你……”
奚齐的玉佩被杀那天没有在身上,那就是留在宫中,能拿到的自然就是这宫中的主人。
但里克仍觉得难以置信:“君上……郤芮那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气急败坏,又全身发寒,“君上不要被他蒙骗了!有臣在,自然能跟他相抗衡……”
“最会骗人的,不就是你吗?”夷吾道,“当初说要帮助太子哥哥的人是你,背地里害他的人,也是你。”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不是你指使你女儿,偷走他的东西,嫁祸他罪名的吗?”
他死死地盯着里克,捕捉他脸上变换的神情:“骊姬死得早,我没法手刃她,剩下你,我要让他在天之灵看看,你的下场!”
注意夷吾手的动作,里克意识到他要拔剑了。
如他所言,杀了自己,再冠上一个畏罪自尽的罪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了结此事。最讽刺的是,理由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杀了奚齐,而是为了那个原本应该死了却仍活在自己手里的太子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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