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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家养臣 作者:山人道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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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强强 天之骄子

  叶知昀时不时中间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气氛,他们才逐渐放松起来,吃个半饱就溜出门去,抱着坛酒坐在廊下。
  院子里月色正好,弥漫着桂花沁人心脾的芬芳,三个人放松了心态,你一口酒我一口酒地灌着,直到醉得坐不稳身子,都躺倒在木质地板上,触目所及,是漫无边际的静谧夜空。
  叶知昀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意识都有些恍惚,却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沈清栾喝得最多,脖子通红,大着舌头道:“知昀,你以后想当什么官?”
  叶知昀花了数息时间才分清楚对方的话,“……咱们不还没有考会试和殿试吗?怎么就说到当官了?”
  “先想想,反正以后会当官的。”
  叶知昀莞尔一笑:“这么自信啊。”
  “那是,我考取功名就是为了当个大官,要能肃清朝野,惩治佞臣……就是潘家,最好还能名垂青史,对了还有边疆那些个胡人,打到他们不敢再觊觎我大晋土地。”
  叶知昀发自内心感慨,“佩服佩服。”
  旁边司灵翻了个身,左手臂搭在叶知昀身上,隔着他对沈清栾嘟囔道:“使劲吹吧沈大人。”
  沈清栾道:“我是说真的,谁像你一样胸无大志,我那秋闱好歹也是第二名,在读书上费了这么多功夫,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呢,谁知道知昀居然这么能打。”
  叶知昀醉眼朦胧,生出几分睡意,但被司灵的手臂压得胸膛透不过气,含糊道:“承让承让。”
  司灵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是胸无大志了,我那是走一步是一步,想这么多有用吗?”
  沈清栾道:“妇人见识,我跟你鸡同鸭讲。”
  司灵还想反驳,但他在放榜前夕等了一夜未眠,看到了结果才仿佛大石落地,这会儿喝了酒困意上来,也懒得计较对方的话,打了个哈欠,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沈清栾又吆喝几声,没得到回应,声音渐渐放低了。
  叶知昀听见对方道:“知昀,我把你当做朋友,自从我爹那个事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最近一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相告?”
  他轻轻一笑,“讲、何事。”
  “你告诉我——上次染坊你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世子说你去通知严恒加紧不让敌人逃掉,可是我不信,后来又传出来消息,潘志晰莫名其妙死了,有人说他被手下江湖人士杀死的,有人说是被大火烧死的……我觉得很蹊跷……”
  沈清栾顿了顿,“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庭院里瞬间静了下来,叶知昀扭过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少年,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沈清栾的面部轮廓俊朗,他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眸乌黑,清澈得如同林间的溪水,常常有种顾盼神飞的少年气,此刻的神色执拗而又困惑不解,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死与我有关系如何?没有关系又如何?”叶知昀在心底微微叹息。
  “我希望不要和你有关系,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能怎么样,现在我看到的结果已经酿成了,你应该很清楚潘家和皇上争斗的后果,都城将会血流成河,这还是小事。”
  沈清栾虽然经常犯浑,但在这一刻意识格外清晰,“虽然那些达官显贵总是在强调太平盛世,但其实谁都知道离盛世坍塌,只剩一步之遥了。”
 
    
第38章 
  叶知昀心里默默想, 他也曾经跟祭酒说过,“朝堂之上文武百官,还活在盛世的梦里呢。”
  他们没有意识到, 或者明白了也不当回事, 在权贵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寸利更为重要, 然而在多年夺嫡更迭的斗争中,大晋早已千疮百孔。
  “上位者相争, 受苦的还是百姓, 朝夕之间不可能铲除得了潘家,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交锋,所有人都要卷进来,到时无论输赢, 只剩下满目疮痍,饿殍枕藉,咱们在奏表里看到析骨而炊,易子而食, 该怎么办才好?”
  叶知昀听着沈清栾的话,安静不语,在他们这些举人中间, 恐怕也只有他秉持着为官的初心了。
  半晌,他轻声道:“祭酒教了我们几个,只有你才像是他的学生。”
  “是吗?在我看来,祭酒天天和你下棋, 他最寄予厚望的人是你。”沈清栾道,“知昀,潘家和皇上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潘志晰的死,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叶知昀和他对视静了片刻,慢慢地摇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金吾卫只有一队二十多人,我担心会出了差错让染坊的人逃掉,就去找严恒把其余在城里巡逻的金吾卫调来支援。”
  叶知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在想别说了,可理智让他有条不紊地道:“你怀疑是我所为,无非是因为我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家门倾覆拜皇上和潘家所赐,所以我就会包藏祸心,使尽诡计地去杀人,去报仇,对不对?”
  一听这话,沈清栾慌了神。
  他的念头只是揣测,忍不住问出来消除心里的疑虑,况且他也清楚,潘志晰远在城外宅院里,叶知昀不可能近得了身去杀他。但是他的追问,对于对方来说就是诛心了,急忙辩白:“没有,不是的,我只是很担心你……”
  叶知昀道:“我明白,你担心我陷进朝堂纷争,纠结于往事,无路可退,放心好了,我无权无势,不会去掺合那些蚍蜉撼树的事。”
  沈清栾这下子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是我想的太严重了,知昀,你不介意就好。”
  “今日难得我们三个在府里一聚,别想那些了。”叶知昀缓和道。
  “好。”沈清栾看着他的神情,渐渐放下心来。
  月光横亘在他们躺着的木板上,司灵一手搂着叶知昀,已经睡熟了,侧着头面颊白净,嘴角挂着口水。
  叶知昀说完话,感到一阵困乏疲惫袭来,这会儿醉意上头,眼皮万分沉重,仿佛一合眼就能睡着了,他抬手揉了揉额角。
  沈清栾抱着酒坛又喝了几口,想招呼对方也一起再喝,却发现叶知昀一副撑着困意的样子,推了推他:“你要不要回屋去休息?”
  这一推倒是让叶知昀的手臂垂了下去,打架的眼神合上,彻底睡过去了。
  沈清栾把酒坛放在一边,无奈坐起身,正准备把他们两个拖进屋时,身后的阁门忽然朝一侧拉开了。
  李琛站在门前,一身宽宽松松的常服,长发随意披在身后,道:“都快过亥时了,你们聚完没有?”
  沈清栾一见他特别发怵,讪讪道:“世子……”
  李琛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叶知昀,“睡着了?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也就三杯……”沈清栾慢慢没声了,他看见李琛走到叶知昀面前单膝支地,拉起少年的手臂,动作轻缓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是在对待一件昂贵脆弱的瓷器。
  沈清栾睁大了眼,面前的场景明明很正常,可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可能这样的举止由李琛来做,就变得难以想象起来——这位无所顾忌、从不看人脸色的世子,还存着温情的一面。
  这边李琛完全没有在意对方作何想法,他察觉到在抱起叶知昀的时候,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袍。
  他出声:“知昀?”
  少年依然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柔软,乌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受梦魇的纠缠,带着几分顾虑。
  李琛没有再唤他,把他抱回了屋里,放在床榻上,掖好被子。
  坐在熟睡的叶知昀旁边,他竟然有些不想挪步离开,就这样耗时间仿佛也带着可以细细咀嚼的清欢。
  李琛算了算自己已经待在家里多久了,他从前还没有待的住过,现在倒像是被栓住了脚,他抬手揉了揉脸,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秋闱放榜之后,潘袁两家的婚事也敲锣打鼓的筹备起来,广发请帖,成亲那日,城里热闹喧嚣,百姓们都出来挤着看,袁家嫡长女出嫁,排场奢华,十里红妆。
  潘府张灯结彩,门前管家迎候宾客如云,应接不暇,报出一连串的名字,贺礼流水一般抬入府里。
  不光有琅琊、洛阳来的名门望族,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其中当然也有燕王府一行人。
  叶知昀跟在燕王和世子后面走,路上众人纷纷行礼问候,也捎上了他,一部分是贺他点中了解元,一部分是贺李琛也婚事临近。
  李琛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自然让旁人讨了个没趣。
  这边恭贺完,到了筵席,太傅潘志遥出来说话,众人才落座。
  潘怀携着新妇向两家长辈们敬酒,袁家大小姐饱读诗书,德才兼备,样样都好,在琅琊和其妹被称做并蒂花,但若是吹毛求疵硬挑毛病,那就是她待字闺中的时间太久,到了二十岁才出嫁。
  她戴着红盖头,钗钿礼衣身形窈窕,不少跟潘怀交好的年轻公子们都起哄,鼓掌叫好,按照平时他们是不敢在太傅跟前放肆的,但今日良辰吉日,要得就是热闹,场面一片欢声笑语。
  这时,场外的仆役远远扬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整个院落都安静了一下,紧接着众人呼啦啦地站起身,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亲自来此祝贺,给足了潘家面子,但有小部分的人,神色变得微妙起来,看不出对他的到来感到欣喜。
  潘怀看向他的父亲,潘志遥的眼眸如沉渊,面色没有露出丝毫情绪。
  随着晋原帝和徐皇后迈进院子,众人又乌泱泱地施礼,大太监郑柏和两三个金吾卫将领立在一边候着,叶知昀一眼看见了严恒,对方也朝他看了一眼。
  晋原帝大步向前走,袖袍底下抬抬手,“平身。”
  他在上首落座,脸上带着笑意,道:“真热闹啊,两位新人大婚,朕不请自来,诸位不会坏了雅兴吧?”
  底下忙响起一片声音:“哪里会坏了雅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陛下和皇后娘娘来此当真是蓬荜生辉!”
  “臣等还应当早些恭迎皇上驾到,望陛下不嫌怠慢。”
  晋原帝扫了一圈下方,目光落在尚书令袁丛仁身上,“袁爱卿。”
  袁丛仁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抖,与潘家联姻这件事他显然有些心虚,这会儿皇上亲临更是胆怯,“陛下……”
  晋原帝的态度却一直很和煦,“你和太傅家里这对子女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蕙心纨质,真是般配。皇后,你觉得呢?”
  “来,我看看。”徐皇后示意袁家小姐走近前,从宫人手里拿过红木锦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九枝缠绕牡丹花玉簪,她温和地亲手递给对方:“的确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以后定要举案齐眉,比翼连枝。”
  袁小姐接过,欠身恭谨道:“谢皇后娘娘。”
  她稍稍一退,红盖头下金钗玉坠叮当微响,视物不方便,潘怀非常体贴地牵着她的手,两边的年轻人群嬉笑打趣,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潘怀不理会他们,低声对袁小姐道:“拜见过皇上就行了,我让丫鬟带你去休息。”
  袁小姐声音温柔的应下。
  可就在她准备随丫鬟离开时,突然有一道人影越众而出,快如闪电,一把拉住袁小姐的手臂,厉喝声如一道惊雷响起:“——不准走!袁颐,你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还能再嫁给别人?!”
  场面顿时一片哗然,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有人道:“怎么可能,袁大小姐嫁过人?!”
  “别听这人的疯言疯语!一看就知道是故意来捣乱了!”
  那人浑身衣袍脏旧,看起来像很久没有洗漱,头发散乱,一缕缕黏在一起,看不清面容,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袖袍是空的,像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也不知是怎么放进潘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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