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昊的平民生活 作者:巫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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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射进时,伤到骨头,壶说没那么快好,这也才一月。”姒昊的声音温柔,他以为虞苏是因为他的伤难过。
虞苏默然,背过身去折葛被,收拾草泥台上的衣物。在角山穿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又给带了过来,他怎么就如此贫穷,他本来在任邑好好生活着,都怪晋夷。
“苏?”姒昊看他闷不吭声,折着自己衣服,轻轻摸他的肩膀。虞苏抬起头来,应声:“嗯。”他拿起衣服,“这些不要穿了,我给你缝套衣服。”
麻布葛布家里就有,足够给姒昊做一套新衣服了。
“我初来乍到,好衣物惹人注意。”姒昊说道。毕竟是孤零一人在陌生的地方,装穷比露富安全。
“那我帮你再补补。”虞苏低语,抱着破衣服。下趟过来,把家里的骨针和布料带来,把破衣服补一补。领子啊,袖子边沿啊,都要包块布料,穿起来才舒服。
姒昊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穿破衣服,为让他心宽,点了点头。
夜深,外头风大,大黑从狗洞钻进屋,趴在火塘边睡觉。离火塘不远的草泥台上,姒昊和虞苏卧在一起,身上盖着葛被。秋夜,虽然火塘燃着,但一条薄葛被,虞苏还是觉得冷,他往姒昊怀里钻,姒昊侧身搂着他。
“冷吗?”姒昊问他。
“嗯。”虞苏应声。他知道姒昊只有一条葛被,还是自己送的。下趟过来,得带件皮子,姒昊秋冬才不至于挨冷受冻。
姒昊起身,虞苏失去“暖炉”,把手揣怀里捂着,抬头去看他。姒昊到草箱子前,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羊皮,羊皮窄,只合适给一人盖,他将羊皮盖在虞苏身上。
这是牧正给的东西,牧正要给的东西可多了,姒昊只收下这么张羊皮,秋冬可以保暖。姒昊不缺钱财,他无疑是紫湖最富有的人,他有五枚玉贝币,九枚石贝币。在角山时,贝币被他谨慎地埋在落羽丘,离开角山前,才去挖出。在姚屯,这间破旧的屋子里,姒昊的贝币,就埋在草泥台之下。
姒昊挨着虞苏躺下,给自己盖上葛被,虞苏立即将羊皮分一半给他,拉着它将姒昊一起遮盖。两人还是搂在一起,这次不是因为冷。姒昊抱紧虞苏的腰,虞苏摸着他脸庞,两人在有限的照明里相视而笑,姒昊的眼底,满是柔情。
虞苏的手指触摸姒昊消瘦的脸庞,眉宇,颧骨,他知道心疼无用,受伤后他就瘦了好多,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心疼。眼角噙泪,将唇贴在姒昊的脸庞,轻轻的亲吻,姒昊用拇指揩去虞苏眼角的泪痕,他吻上虞苏的唇,他的吻很温柔。两人的身子贴合在一起,隔着衣物,姒昊的手抚摸虞苏的腰身和背。
两人动情地亲吻、拥抱,盖在他们身上的羊皮滑落在侧,都没察觉。
亲吻过后,虞苏将脸藏在葛被中,姒昊起身,把羊皮捡上来,重新盖好。姒昊躺好,将虞苏往自己怀里揽,他的怀抱很暖和,虞苏怕冷。他用臂膀搂抱虞苏,用身体温暖他,再没其他举动。
虞苏在姒昊怀里舒服的睡去,一夜天明。
天亮后,姒昊背上竹篮,带上大黑,拿着长矛,他要送虞苏回虞城,顺便去采集食物。虞苏跟随在姒昊身旁,两人步下高地,回望上头的屋子。原本对两人都陌生的屋子,此时看着它,竟有种家的感觉。
两人穿过白林,走到神木下,姒昊还要继续相送,虞苏说这里很安全了。听得附近的人语声,还有萧萧风叶声,两人匆匆拥抱,话别。
姒昊离开神木,虞苏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林丛里,直到再看不见。
虞苏没有立即归家,他在神木下徘徊。他像上次那样,将手贴在神木的树干上,他感到心的祥和。
以前总觉得神木是郊外偏僻之所,此时的感觉像在家门口般亲切,因为这附近住着他心中的一个人。
趁着清早采集的人们未进入神木领域,虞苏快步离开,往虞城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家有了,同居还会远吗
第46章 采集生活
及谷的菌类, 种类繁多, 眼花缭乱, 姒昊无法分辨哪些可以食用,哪些不能。并非无可替代,非吃它不可, 姒昊选择不摘。除去菌类,那些看似能吃的野果,也是漫山遍野, 各式果子色彩斑斓, 挑挑捡捡,姒昊只摘走一把大枣子。
采集的生活, 姒昊过起来,明显还不如在及谷里穿行的小孩儿, 幸在,他会捕鱼。
及谷的水系四通八达, 鱼类丰富,许多鱼贝,姒昊见也没见过。捕鱼对他而言, 还是简单的, 他有一柄锋利的铜矛,用它叉鱼,再合适不过。
无需花费多少时间,捕鱼老手的姒昊获得三尾大鱼,都很肥美, 将它们抛进竹篮,满满一篮。
姒昊有叉鱼的绝活,一掷一个准,他本非渔人出身,有这样的手法,令人匪夷所思。角山的生活已远去,但在那里的生活经历,让他练就使矛的本事。
主人在溪边叉鱼,大黑在溪边扑水禽,生活的转变,使得这头牧羊犬精力过剩,它太过清闲。原本看着二十多头羊的牧犬,转瞬间,草场不见了,羊也没了。
“嘎嘎……”
灰绿色的水禽发出悠长的叫声,从水草丛里腾身飞起,一飞就是一片,足有二三十只。一只黑犬在它们的屁股后面,锲而不舍地追逐,它追得忘情,腾跃飞扑,仿佛自己也有了翅膀般。
主人没去理会它犯傻,知它扑空会自己跑回来。
姒昊提起竹篮,单肩背负,他手执铜矛,转身朝姚屯的方向前去。他走出几步,回头,果然见大黑朝他跑来。捕猎落空的大黑,看着意志并不消沉,它紧跟主人身边,撒着欢快的脚步,一人一犬,沿着来路返回。
清早前往神木,姒昊身边跟着虞苏,回去姚屯,唯有大黑相伴。这种感觉自然很不相同,原本寂静,空旷的林子,越发无垠,幽深。
穿过白林子,返回位于高地上的家,姒昊将燃起炊火,准备他的第一餐。
以前在角山,鱼的吃法只有一种:烤。
在紫湖畔的土屋里,姒昊将鱼肉切块,他准备炖鱼。炖鱼真是一举两得的事,能煮熟鱼肉,又有汤喝。
万事俱备,只差清水。
姒昊将装鱼肉的竹篮挂在木梁上,瞅眼在木梁下转悠的大黑,他嘱咐大黑看家,独自捧着一个大陶壶离开。
汲水的陶壶,腹部滚圆,屁股尖,方便搂抱。它制作得很美观,身上带着漂亮花纹,它出自虞苏之手。姒昊捧着它,往屋后走去。姚屯有一口井,位置在一处坡道下。它是一口古老的井,井口呈四方形,有落脚汲水的土阶,井口上还遮着一个木棚子。
这口井离姒昊家有段距离,不过只是用它饮用,无其它用途。每天来一回,灌满一只大水壶,就足够一天用量了。
屋后是片稀疏林地,越往里走,地势越低,直至步下坡道。姒昊穿林丛,走到坡道时,突然瞅见前面有个老妪,她在一棵大树下忙活。她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在打着树上的什么东西。
姚屯有一户人家,和姒昊住得近,姒昊怀疑就是那户人家的老妪。换其他人,或许直接离去,但姒昊想她在采集食物,而且这食物,还就在自家屋后。
姒昊走过去,见老妪从树上打下一个个毛团子,她还挺挑剔,只捡个大的。这种东西,姒昊没见过,对于在任邑里长大的姒昊,他的采集知识实在相当有限。姒昊低身,拾取一个毛团,仔细端详,发现毛团已经崩裂,掰开皮子,里边是两颗褐色的果实。出乎意料,它竟是栗子。姒昊认识栗子,他在任邑吃过,不过不知道它原来还有层毛茸茸的外壳。
老妪拾得半篮,看她样子意犹未尽,还执着竹竿,想再多打几个,奈何她人老力微,十分吃力。
“姚妪,将竹竿借我,我来打。”姒昊乐意帮忙。
老妪知道姒昊是新搬来的人,她对外来者,一向带着警惕,不过见姒昊个高,仪貌堂堂,老妪想他总不至于抢我这老人的东西。她将手一抬,把竹竿递出。
获得打栗子工具,姒昊单手挥动它,朝树枝上猛打,栗子掉落无数。
老妪心满意足,拾得一篮,带着竹竿离去。
姒昊挑捡地上剩余的栗子,数量还不少,用衣服兜着。这里有两棵栗子树,长得很高大,硕果累累,真是现成的食物。
姒昊先兜着栗子回家,才折回去汲水。
早上的一顿饭,煮鱼汤,烤栗子,饱餐一顿。剥栗子食用时,姒昊想起林中有好几棵类似的树木,也许也是栗子树,下回可以去看看。
四周他还需探索,他身处及谷,只在小小的范围里活动,要知道出了及谷,尽是一望无边的密林。这片老林子实在太大,不知道那最深幽之地里,都有些什么,也许虞人也不曾进入吧?
吃饱喝足,姒昊在姚屯四周溜达,他在找寻石场,他需要石器。他找了很久,才在姚屯的边沿地带,发现一座秃秃的石山。姒昊只会简单的加工石器,他不是一位合格的石器制造者,他对石器的制造,兴趣也不大。有更好的东西取代石头——青铜,可惜青铜不易获得,材料昂贵,铸造难。
捡得众多石块,放在竹篮里,姒昊负重携带回来。单凭一只手臂,勾住沉重的竹篮移动,相当吃力,姒昊的右手被绳索磨得皮破,淤青。
回到家里,姒昊的右臂酸疼,麻痹,他轻轻甩动手臂,减轻疼痛。
独臂能做的事,其实很有限,譬如姒昊就无法双手各拿一块石头,找准一个角度对击,敲出想要的形状,制造出便于使用的石器。
姒昊从篮子里挑出一块石头,它形状像石斧,有锋利石刃,可以用它来砍树。维持火塘燃烧需要木材,制作木质工具,需要木材。
石头有了,还需要将它安上木把柄,这不是轻松事,要让二者契合在一起。
为制作石斧,姒昊手齿并用,他是个不会因伤而恼怒的人,他知道恼怒无用。石斧做好,姒昊右手伤痕累累,指缝渗血,口腔里也尝到血的味道,他吐出口血水,提起石斧,便往林地前进。
他清楚该做些什么,以保障生存,并且清楚,自己过着的不过是平民的生活,用着粗劣的工具,凡事要亲力亲为。他的人生有真正的威胁,那是死亡,其它都不算什么。
在深林找木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姒昊用石器伐下一棵树,单臂将它拉到院前,汗湿衣衫。
在院中,将树斫成几段,堆放在屋中的角落备用。
吃的有,取暖照明的也有,这日子其实也挺无虑。
坐在院中的姒昊,吹着傍晚的冷风,身上粘乎的汗水,很快消失。姒昊低头嗅了嗅衣袖的味道,一股汗臭味。他站起身,朝屋侧的水塘走去,他去擦洗身子。
秋日,湖水冰凉,若是以前姒昊随便洗,就是冬日洗冷水,他都没事。可恨连番重伤,损害了他的身体。
夜晚,劳累一天,感觉倦乏的姒昊,坐在火塘边吃鱼羹和蒸饭。他拥有第一件陶甑,可以蒸饭、蒸鱼,这件陶甑同样出自虞苏之手。家里的陶器,应有尽有,成双成套,仿佛是为两个人而准备,而非一人。
沾着豆酱吃蒸饭,相当开胃。虞苏豆酱的做法,和姒昊以往在任邑吃过的不同,风味颇独特。一罐豆酱,足以吃上很久,姒昊会慢慢品尝。
没有虞苏的夜晚,姒昊在宽敞的草泥台上睡去,身上盖着葛被和羊皮。他在发低烧,也许是一日的劳累导致,也许是因为劳作出过汗又冷水擦身的缘故。他的身体变差了,毫无疑问。
从那场生死之劫到现在,也不过才一个月。姒昊其实记得很鲜明,没觉得它过去多久,但他已不愿再去思考那些事,病乏的他只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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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苏躺在草泥台上,望着窗外的月亮,静静想着紫湖畔那片白林子,还有高地上的屋子,以及屋子的主人。他睡着了吗?今晚吃了什么食物?
母亲让他带去的米面够他吃一段时日,他又擅长抓鱼,不至于挨饿。最令人担心的,是他的伤,一个人独臂生活,是很艰难的事情。
这一天过去,他过得还好吗?
自从今早从姚屯回来,虞苏心里满满都是姒昊,做什么事,都在想他。跟着母亲到田里割粟谷,想着要存一小罐种子,给姒昊明年春播种;去风川家,见他们夫妻俩在院中种下一棵果树,想着姒昊那院子很大,也可以种棵果树,日后成材能乘凉,还有果子采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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