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父+番外 作者: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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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计中之计(一)
黎华飞身蹿出马车,那探子迅速跳下马来,将马让给他。
李轻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点慌慌的,总觉得要有事发生。
将手探出窗外,一把扯住了黎华的腰带。
黎华回头弯下腰来,“怎么——唔——”
李轻烟猛的攫住他的双唇,恍若垂死前的疯狂,好似求救般的绝望。
若放在其他时候,这只会让黎华意乱情迷,但今天,黎华却心里发毛。
他推了李轻烟好几下才将他推开,伸手捧着他的后脑,肃容道:“说,让我留下来,我一定留下来。”
李轻烟却扭头将他的手躲开,坐回车里,脸埋在阴影之中,冷冷地喝道:“国事为先,速速回去!”
话音刚落,窗纱倏的掩上。
车夫吆喝了一声,黎华便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在他面前辚辚的驶过,扬起一层沙土,浅青色的窗纱柳条似的摇摇曳曳,墨绿色车顶莲叶似的袅袅婷婷,逐渐远去,直至拳头大小。
虽是极为放心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黎华跃马扬鞭,赶赴令阳。
再说李轻烟,他强行辞别了黎华,坐在车里只觉得心里闷闷的,身上也懒怠的很,车走的不是官道,虽不至于太过颠簸,但也不怎么平坦,车子摇来晃去、晃去摇来,不久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再睁开眼时,天色大亮,像是已经第二天了,李轻烟马上便觉不对,猛的坐了起来。
镇定心神,只见自己身处一处牢房似的地方。
身下垫了厚厚一摞稻草,伸手一摸,很是干燥,极为干净。抓出一把来放在眼前细细观瞧,竟像是根根挑选出来的似的,没有那种扎人的,也没有那种细短的,根根一般粗细、一般长短。
真是奇了怪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四下环视,三面光墙,一面木栏,有一扇高的很的小窗子。
牢房中央放着一张木桌,两条长板凳,都是新做的,一点儿木刺儿、木渣子都没有。
桌上有一个食盒,一开始李轻烟还怕其中有暗器射出,但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杀自己容易的很,还犯得着用暗器来杀?
便放心大胆地揭开了盖子,只见里面四菜一汤,清淡精致,冷热刚好。
李轻烟奇怪的挑起一边儿的眉毛,难道人怀了孩子,连坐牢都有特殊照顾?
他打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不多做思量,一阵风卷残云,先好好的吃了一顿,料定也不会有人绑了他来再毒死他。
他吃完之后便回到那跺稻草上歪着,又软和又透气,安逸的很。
不一会儿,有一个衙役般的人开了锁进来,将碗筷收走,动作麻利,脚步飞快,李轻烟问他什么他都不吭声。
李轻烟只好没趣儿的折了半根稻草剔牙,在心里盘算着这能是谁把他从马车里绑了来又将他待为上宾,为的是什么?
不让他给皇上两肋插刀?
杀了他不就得了,值当的费这么大劲养着他。
那又是为什么呢?
李轻烟想了一上午,却百思不得解。
时近正午,一个衙役提着个食盒进来,虽不是早上的那个衙役,但也是同样一言不发,将食盒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李轻烟走过去打开盖子,换了菜色,而且多出来了一个小瓷瓮,打开一看是一小把牙签。
他果断扔掉了上次剩下的半根稻草。
他便就这样在这牢房里待了三天,每次都是不同的衙役来给他送饭、收拾碗筷、换新稻草、洒扫地面、拿换洗衣服、搬浴桶、送书给他解闷······
这日子过的,按理说应该是比在外头还舒坦呢,但李轻烟的焦躁却明眼可见的与日俱增。
在这里头虽不CAO心,但却忧心。
里头平静无波,外头翻江倒海,怎么叫他不忧心?
到了第四天,他已经开始要想办法怎么出去了,没想到有四个衙役又押了一个人进来——
此人正是黎榕堂。
只见他颇为狼狈,被拉扯的衣衫不整、发冠松散,被一把推了进来。
这一下摔的可不轻,黎榕堂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李轻烟忙上前扶他一把,黎榕堂本想抓一下他的胳膊,没想到却摸到了他的肚子,顿时心里一惊,诧异地瞪眼看着他。
李轻烟黑着脸一松手,黎榕堂又给撂地上了。
他此时顾不上疼,挣扎地坐起来,问:“你这是——?!”
李轻烟没好气的答:“我天赋异禀。”
黎榕堂差点就脱口而出“是谁的”了,不过他适时的咽了回去。
然而李轻烟跟他一样,都是官场的老油子,当然看的出来他想问什么。
大大方方地答:“你儿子的。”
黎榕堂惊的好像快背过气去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黎华的?!”
李轻烟无奈地说:“都这时候了,命悬一线的,我骗你干什么?”
黎榕堂震惊到极点反而镇静下来了,仔细想了想,确实,他俩一同被关在这里,李轻烟倒不用通过骗他来和他统一战线,更不需要通过骗他来防备他,毕竟李轻烟要杀他容易的很。
黎榕堂连爬带走的到了桌前,撑着桌子坐在了板凳上,偷偷觑着李轻烟,本以为自己会膈应的很,但见李轻烟一举一动都大大方方、举手投足都坦坦荡荡,丝毫不见矫揉造作、嗲声嗲气的小儿女状,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两人相顾无言语,空气寂静无比,气氛诡异之极。
黎榕堂清了清喉咙,准备随便扯个什么话头,道:“那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公公啊——”
“呸!真不愧是吏部尚书!刚进来就充大辈儿!”
黎榕堂见他虽然嘴上啐人,但并不是真咬牙切齿的骂他,就假装他说的是“黎大人别来无恙啊”,面色如常、和蔼可亲、聊家常似的问道:“孩子几个月了啊?”
李轻烟心想这人可真是官场里的老油子,刚才还因为一个男人怀了他儿子的孩子差点背过气去,这会儿却一派和颜悦色、喜笑颜开,此人城府,不容小觑。
“八个月了。”
“小子还是闺女啊?”
“俩小子。”
“嗬!”黎榕堂瞪大了眼睛,跟黎华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李轻烟冷着脸道:“别那样看我!”
黎榕堂倏的一下恢复了刚才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这要是平常人家的媳妇,早就完活了,一进门就先给公公一下马威!
然而黎榕堂却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丝毫的不悦。
官场这趟浑水里,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人太多了,这样有脾气、有骨气的人更让他心生敬意。
与其说是敬意,倒不如说是羡慕。
当年谁不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黎榕堂扶着桌子站起来,小心的活动活动筋骨,刚才摔的两下可都不轻,一动腰就咔拉咔拉的响了两声。
“唉——这屋子不朝阳,太阳光照不进来。”黎榕堂随口抱怨道。
李轻烟勾唇一笑,半是讥讽半是认真,“这就已经是贵宾级的待遇了,你知道吗?要是我抓住了女干细,哪儿还能给他桌子、给他稻草啊,先给他关到一个没有窗子、漆黑一片、尸体横陈的屋子里,关三天,而且还是把他吊着关三天,还得吊的半高不高,正好让他脚尖点地······”
黎榕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连摆手,“行了行了行了!”
李轻烟仰头望着窗子外那一小片天,喃喃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坏透了?”
黎榕堂捋捋胡子,慢条斯理地说:“平心而论,撇去我是你公公这一茬——”
李轻烟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爱占口头上的便宜。
“我黎某人虽和你没什么交情,但必须承认,圣上年纪尚轻,内忧外患不断,天下却未有大乱,上下一派井然,全赖那几个能臣志士苦苦支撑,你之于我安国,犹如枸杞之于大枣,屋梁之于鸟巢,必不可少。”
他这一席话,仿佛是全然站在局外,回过头来冷眼看着这一团错综复杂、恩怨纠葛,坦诚客观,格局非凡。
李轻烟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收回,郑重地一揖,“多谢黎大人——”
黎榕堂托着他的手肘将他扶起,他这还是第一次近看李轻烟,怪不得这人情债不断、桃花连连,这副好皮囊真不是吹的,但早有耳闻李轻烟已收了心,不再涉风月之事,现在想想,可能便是因为黎华吧。
嚯,自己的儿子能收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物,黎榕堂不禁有点得意,真是虎父无犬子!
李轻烟没留神他,心里正别扭着呢,称黎榕堂为黎大人总归有点害臊,暗下决心以后在内室之中、床榻之上再也不喊“黎大人”了。
黎榕堂志得意满地捋着胡子,李轻烟满心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空气又一次的静谧。
这回却是李轻烟开了话头。
“黎尚书是怎么暴露的?”
黎榕堂一头雾水地摇摇头,“我也奇怪呢,没觉得哪里露马脚啊?”
“那——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我在书房读书,突然黎宏带着几个人猛不丁的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把我抓了起来。”
“黎宏?”
“对,看来宁海王要有所行动了——哎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轻烟脸色一沉,道:“当年我在街边看上了一块璞玉,买回来如获至宝的整天将它带在身边,没想到——却是我打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已进入倒计时
第36章 计中之计(二)
黎榕堂是何等人?马上就明白了他这是说身边出了内鬼。
天天带在身边,那大差不离便是指李青了。
“你待这玉如何?”黎榕堂问。
“蕙茞相配。”
那么,李青要怎么处理李轻烟便很值得捉摸了——
两人各侍一主,为忠,李青便要杀了李轻烟,而且越早越好,以绝后患;于私,李轻烟与李青朝夕相伴、恩重如山,至少也要挺身而出保他一条命在。
看看这间牢房,多半是后者了。
李轻烟面色忽地流露出一丝悲愤,突然在桌下攥住了他的袖子。
黎榕堂和他四目相对,看来,以李轻烟的心气儿,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他思量了片刻,微微的点点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折腾点动静。
蓦地,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两手握住李轻烟的手腕,向后按在桌上。
李轻烟惊呼一声,这才发现黎榕堂真是肩宽体阔、老当益壮,两手一握,跟系船的绳索似的,黎华那高大的身量多半就是随他爹。
他此时身怀六甲,挣脱不迭,急的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黎榕堂!我□□□□!你是不是人?!!你个□□养的!”
真他妈的一串粗鄙之语!黎榕堂腹侧。
但他面上却是装的滴水不漏,一副多年没偷过腥,准备在临死之前放纵一把的□□非人形象。
果然,不过片刻,只听“当!”的一声,李青连锁都没开,直接拿刀把铁链子砍做两半,气势汹汹、怒发冲冠地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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