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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昊的平民生活 作者:巫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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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种田文

  “这事简单,我牧场里的骏马不少,你去挑一匹。”骑兵队所骑的马,几乎都出自昆吉金的牧场。全昆戎最好的马,都在他牧场里。
  “还需一人,传授我骑马术。”姒昊淡语。
  “我让戎山鸠教你骑马术,三十骑兵就数他的骑马术最好。”姒昊想学骑马,昆吉金不感意外。前往规方之路,几乎都是山林路,马车无法行进,步行行程缓慢。骑马需要过人胆色,昆吉金看向姒昊,见他淡定的模样,心想,他早有这个决心。
  这位步上逃亡生涯的帝子,年纪轻轻,意志坚定,也许他真能成就一番事业。
  和昆吉金悠然交谈几句,夜幕降临,姒昊辞别,离开白屋。昆吉金从没有打跑穹人,护送姒昊去规方的打算,他收留他,善待他,仅此而已。
  这对姒昊而言也足够了,他没指望昆戎为他跟穹人开战,昆戎自顾不暇。他对昆戎也没有重要到,能让他们为他一战。
  秋时前往规方,此时暮春,还有一个夏日做准备。在姒昊看来不算长,也不算短,正好足够。不论在秋日到来前,穹人是否会退兵天岂山,有准备总是好的。
  姒昊连夜离开土城归家,回到家已经是深夜,虞苏没睡,仍在等候他。见姒昊回来,虞苏下炕温汤,在火塘边忙碌。他没问穹人是否退出天岂山,他从姒昊的细微表情,动作,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夜里两人在炕上低语,搂抱在一起睡去。
  几天后,姒昊牵着大白到昆吉金的牧场,一位老马倌过来打量大白。牧场里马匹许多,可也没见过这么一匹健壮,漂亮的白马。老马倌把大白端详一番,掰大白牙齿看它年龄,问姒昊这匹马从何而来。姒昊说不是戎马,一路从任方带来,问能否驯服骑乘。
  老马倌对地理方位的知识很有限,不知道任方是哪里,他对大白上下其手,称赞:“是匹好马。”
  自此,大白寄放在牧场,由老马倌驯马。姒昊也住在牧场,跟骑兵长戎山鸠学骑马。
  戎山鸠三十来岁,姓格沉毅,被戎首点名教姒昊骑马,他只得传授。起先他觉得姒昊这个外邦之人学不来骑马,等他从马背上摔几次,就会退缩。后来他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人胆大而心细,聪明而敏捷,根本就没怎么摔下马过。
  初学者摔得头破血流,被马踢伤,踩踏的事,他都不曾遭遇。这在戎山鸠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这段时日,姒昊住在牧场,虞苏跟过来,照顾他起居。虞苏平日里无事,就在牧场看姒昊学骑马,看大白受驯,一开始为姒昊提心吊胆,后来见他在马背上沉稳、老练的样子,转而去心疼大白。
  昆吉金的牧场,不只有供骑乘的马,也饲养着好几匹拉马车的马。平日里,常有马车出入牧场。虞苏在牧场无所事事,便跟车夫学习驾车。
  相对于骑马,驾驭马车安全多了。
  牧场上,偶尔能见到虞苏慢悠悠驾车,姒昊骑着大白,跟随在他身旁。两人在夕阳下相伴,身后是青黛的山,晚风拂面。
  整个夏日,两人都待在牧场,天气转凉后,才离开牧场,回到土城东面的家。
  在两人于牧场学习,过着平静的生活,昆戎和狄人在北面的山谷里进行战争,各有胜负,分不出高低。昆吉金领兵在外,留着昆钺驻守土城。姒昊无暇顾及昆戎的战事,他迫切需要探明羽山的道路。
  羽山在昆湖以西,位于昆戎的地盘,往来安全,姒昊独自出行。骑马一日内可以往返,步行可得两日。清早,虞苏目送姒昊骑着大白,在晨曦下驰骋而去的身影。他心里本该担虑,但看着他在马上的英姿,心中又是喜悦。穹人和狄人都不会骑马,在戎地,也极少有人会,若是遇到敌人,可以凭借骑马逃脱。
  离去规方的日子越来越近,需要准备路途所需的物品。送走姒昊,虞苏背上家中仅剩的几件彩陶器,独自前往土城。
  姒昊骑着白马,披着一身灰色的斗篷,沿着昆湖西面行进。路途上偶有戎人,见着他都以为他是戎首的骑兵,人们不敢招惹骑兵,待骑兵分外敬重。一路无人拦阻,顺顺利利,抵达羽山脚下。
  这座山并不高,但地形相当复杂,山峰危立,如同石林般。怪石遍布,山中雾气蒙蒙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从戎青鸟那儿询问来的路线,姒昊需要寻探。
  戎青鸟是位商队的领队,有很强的辨认方位能力。他告知姒昊的羽山路线,经由姒昊一路的踩点,确认可行无误。他站在山峰上,目光越过森林,望见远处的天岂山。高耸入云的天岂山,像藏匿在云林中的巨兽,只露出它的片鳞半爪。
  步下山峰,姒昊牵着大白,缓缓走出羽山,雾气沾湿他的头发,他的心很静穆。他离去前,朝山谷投去一眼,雾气沉沉下,难以想象谷中的情景。他没有挨近传说中的龙渊,他没必要去试探人世间是否真得有龙。
  孤零零葬身于此的先祖,孤零零抵达于此的自己,姒昊感受到一份沉寂的哀伤,像幽深的水渊般。
  传说羽山是姒昊先祖伯昆的葬身地,古帝时代,伯昆被帝於杀害于此,雄魂不灭,化而为龙。洛姒族是极其古老、显赫的一个族群,在古帝时代,便就封为伯爵。后来建立帝邦的伯禹,便是伯昆之子。
  小时候,姒昊从未想过,他有天会抵达这个传说的地方。他也不曾去想过,也许日后,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骄傲):我已经是真劳斯莱斯白了
  导演:大白,听说要温顺好骑,最好挨一刀哦。臭马,你居然踢我。
 
第88章 晋夷使者
  前往规方之途, 不会带任何货物, 会带上的都是最需要的物品。虞苏将陶坊里剩余的陶器, 全都背负在身上,带去土城售卖,易物。背负着一筐的陶器, 虞苏慢慢地走,他身后跟着大黑。
  往时来土城,都会带大白, 货物由大白驮, 人倒是很轻松。有匹马很便捷,要是有辆马车, 更是便捷。虞苏想,他很快会有辆马车。
  车身还在城南的作坊里制作, 应该快完成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不事修饰, 花费他们七颗六彩陶珠,十枚石贝币。
  姒昊倒是不心疼,虞苏有点心疼。
  虞苏进入土城, 靠在土城墙小歇, 他从腰间取出水壶饮用。他额头上有薄汗,背负一筐陶器不轻松,沉甸甸,勒得肩膀疼。虞苏不觉得辛苦,喝上几口水, 把竹筐背上,继续行走。
  土城的早市在城北,这里常有商队到来,是昆戎最热闹的集市。虞苏来到早市,他找个空荡的位置,将陶器从竹筐中取出,摆放在地上。
  他的身旁,一边是贩卖牛羊的商人,一边是贩卖铜器的商人。时不时有人过来看看,挑选货物。
  虞苏低头看顾他的陶器,有人来询问,就用戎语简单交谈几句。虞苏的戎语说得还可以,虽然没有姒昊说得好。他的阿昊,学什么都很快。
  时常来早市,附近的人大多认识虞苏,唤他为带黑犬的陶匠。这头黑犬实在惹目,它总是蹲守在陶器旁边,威风凛凛,像一位侍卫。人们知道虞苏是外族人,不只有条恶犬,还有昆乌戈罩着,不会招惹他。
  从早待至午后,虞苏用一筐的彩陶器,换得三枚石贝币,还有不少的禽蛋,肉干,干酪。
  石贝币揣进怀里,食物放进竹筐,罩上竹盖,虞苏心满意足。出来时间长,有些饿,虞苏拿出携带来的食物喝水,他不忘分食大黑。烙饼从早上放到现在,已经干硬,虞苏吃一口饼,喝口陶壶中的凉水。他吃得很慢,不时在想事情,他想姒昊。
  他去羽山探路,他说路途上很安全。虞苏了解他,他会很谨慎,他不会让自己担心。他们是两条拧在一起的藤条,相互依存。
  发呆的虞苏,觉察有目光在注视他,将头一抬,发现是铜器商人的奴隶正在看他。这个奴隶衣衫破烂成条,看得出年龄不大,也就十几岁。他蹲在地上,盯着虞苏手中的饼和水,他正饥渴交迫。他的脸颊凹陷,双唇干裂,一双灰色的眼睛,满是渴望。
  虞苏起身,将竹筐背上,走到奴隶身旁,把饼递给他。自己一会就回家,有吃的,再说此时也不是很饿。虞苏这么想,一回神,见奴隶狼吞虎咽,两口把饼吃完。
  “渴了吧,喝点水。”虞苏将水壶递向奴隶,他声音很小。他怕引人注意,毕竟人们将奴隶当牲口对待,他这样行径在别人看来怪异。
  奴隶的双手被木枷所制,抓不住陶壶,只能将头仰起,张开嘴。虞苏把水壶倾倒,徐徐倒进他口中。铜器商人怕奴隶逃跑,将他的手脚加木枷。唯有干活时,会将手上的木枷取走。
  这样的姿势,喝水很缓慢,虞苏很有耐心,不着急。他将水壶里的水,一滴不剩,都喂给他喝。
  奴隶的眼里带着感激,灰色的眸子明亮起来,像棵枯草得场雨水复苏。他对虞苏说了一通戎语,有些字句虞苏没听懂。虞苏懂的只有那些日常用的戎语,他想大抵是感谢的意思吧。
  虞苏没说什么,他将陶壶挂回腰间,朝铜器商人瞥去一眼,见他仍专注于售卖铜器,没察觉。被看到喂他奴隶水和食物,很可能遭斥责,引人注目,虞苏不爱惹事。
  默默背着竹筐离开,虞苏没留意从他把饼递给奴隶那会起,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一旁观看。
  马车上的人模样在二十上下,衣着普通,唯有右耳坠着一个粗实的金环,显示他身份不一般。戎人一般会在右耳佩戴耳环,平民用青铜,用金器的,都是贵族。
  昆极的目光随着虞苏身影的移动而移动,在他从马车前走过时,昆极一眼就认出,他不是戎人。他穿着戎服,但是腰间的陶壶器形是外族之物,他的五官发色也不对,他是位外族。
  这人以自由身出现在土城,也许他随着商队前来。
  虞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昆极收回目光,对马夫说道:“去乌戈家。”马车前进,在坑洼的泥地上颠簸,昆极按住自己的左腿,感到疼痛。他是残疾之身,无法上战场,单是从北谷的营地里往返,就已感到病痛的折磨。何等可悲!
  年少时,昆极试图驯服野马,却遭野马踢甩,重重摔下马,摔断一条腿。年少轻狂代价惨痛,自此成为一位废人,深居简出。这次和狄人的战事,昆极本想帮忙出谋划策,他前往北谷营地,却遭父亲嫌恶。
  马车经过铜器商人的奴隶时,昆极朝他投去一眼,有时觉得自己和这些被钳住手脚的奴人没有两样,都丧失了尊严。
  虞苏在城北行走,不时张望四周,他在寻找巫医的房子。他得去找巫医求药,能止血的药,还有据说能解天岂山毒雾的药。
  巫医的房子很有特色,是土城唯一一栋草顶屋,虞苏很快找到。他推开木门,进入巫医家中,见到一位头戴羽冠,腰配铜铃,虎牌饰的老年男子。虞苏从怀里摸出一枚石贝币,用戎语说出他想要的药物名称。
  止血药是一盒油膏,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作,而解天岂山毒雾的药,是一大袋枯叶子。
  虞苏离开巫医家,还是没有直接回家,他带上药物,前往昆乌戈宅。戎青鸟便住在昆乌戈家中,虞苏要去拜见他。
  秋日到来,他和姒昊准备好出行的物品,就会启程。有些事,姒昊去做,有些事,由虞苏来。
  昆乌戈往年秋时会带商队去桑城,今年没去,昆吉金的命令将他留在土城。昆吉金让他协助昆钺处理土城事务,他不放心这个长子。
  虞苏前来昆乌戈家,正好见到昆极在院中。虞苏看着他,他也在看虞苏。
  这位昆戎首领的二儿子,和父亲一样有头黄褐色的发,宽阔的肩膀,高大的身材。虞苏第一眼,就发现他是个瘸子,走路一瘸一拐;第二眼,虞苏去看他右耳的耳环,这是辨认身份的一个方法。
  虞苏不解他为什么一直注视自己,那眼里似乎还有点惊讶。虞苏将头低下,恭敬行了个戎礼。他听姒昊说过,昆吉金的二儿子是个瘸子,而这人佩戴着粗实、夸张的金环耳饰,年纪也符合,大抵就是了。
  “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昆极猜测他是昆乌戈旧识,昆乌戈家有守卫,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我是位陶匠,来找乌戈。”虞苏看他朝自己走来,为免失礼,他不去看他行走的姿势,一直低着头。昆氏的子弟,待姒昊态度轻慢,虞苏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但也不能去得罪。
  昆极想起土城来了一位虞地陶匠,他有所耳闻,他还没再说点什么,就听到昆乌戈说:“他是姒昊的随从,虞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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