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 作者:何其温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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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扭”一声,朱门关闭,关进了一室无言。
池北能听到元青青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声音,也能感觉到他从自己身上翻到了床的内侧,却并没有躺下。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元青青幽幽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就是被褥被翻动的声音,之后重回宁静,但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天色讲明的时候,换成是元青青听着池北起身,然后像往常一样地穿上衣服,之后是木门吱扭两声,偌大的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元青青睁开双眼,有一种名为难过的心情在心里乱窜,让他的鼻子都酸了起来,眼前也很快模糊了。
元青青一扬被子,直接钻了进去,蒙着头,并没有传出来什么啜泣的声音,只是有几声急促的呼吸声。等元青青再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泪痕,而眼眶却是湿润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过了十天时间,元源觉得元青青应该是已经查清楚了宫内发生的事,而自己在宫外的调查也已经有了些成效,就又到了南书房面圣。
“皇兄可是查清了?”
元青青笔下一顿,没有答话。
元源就接着说了下去:“暂且不论宫中是何人为内鬼,宫外城中之人似乎和西北军师古飞来往颇为密切。”
元青青放下了笔,启开了口:“宫中之事,朕——查了。”
“不知皇兄是否愿意告之结果。”
“不愿。”
元青青吐出的这两个字倒是在元青青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元青青应该会爽朗地告诉自己,毕竟两人之间还是盟友的关系。
元青青知道肯定不会是那个一点心思都没有的罗源,那就只能是池北了,而且在池北手上也的确出现过被禽类抓伤的痕迹,必然是因为不熟悉鸽子的习姓。
“皇兄难道要致自己的姓命于不顾?!又致天下黎民苍生于不顾?!”不得不说,元源真的没有看透元青青这一点,当初看他那么努力地做好每一件太子要做的事,元源以为他真的想要为大璟的帝业添砖加瓦,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么?
“朝中大臣们都说——朕不适合当太子,朕不适合做皇帝,或许是朕真的不适合罢,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朕努力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皇兄?!”元源满脸的震惊,直直地看向元青青。
元青青舔了舔嘴唇:“当初他们便说要你做皇上,不如——朕便禅位于你罢。”
“不。”元源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臣绝无二心,只期盼皇兄能够由此振作起来,摒弃男儿私情,为大璟天下着想。”
而元青青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着自己的话。
“当初,我怎么就愿意继续做太子呢?你告诉我的,自己当了皇上,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所以我才开始努力,开始从太子的角度思考所有事务,努力让父皇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可是之后呢?”元青青皱眉,嘴唇有些发白,没什么血色,“时间更少啦……连见一面都不能日日满足。我就想,算了吧,朕是皇上,没人管得了。可是,这天下管得了!”
元青青的声音猛地提高,像惊雷一般在元源耳边炸开。
“这天下要皇上一心为民,私心尽除;这天下要皇上滥情拈花,不可专情;这天下要朕!”元青青双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盯着元源,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要朕拒绝朕要的人!可是,我做不到……我能做到的,就是不再做皇上了吧……”
“!”元源吃惊得嘴巴都张开了,一般平淡无波澜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满满的失望和拒绝相信。
“所以,你来?”元青青坐回到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元源,眼中饱含期望。
“不。皇兄若是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事情仍有回旋的余……”
“没了!”元青青声音增大,盖过了元源的,“我最初的期待已然变成了空想,那这个位置于我而言,也就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了。”
“可——皇兄还是要三思啊!”元源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而元青青却好像已经放弃。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不论在哪一方面,这个位置——你总是比我合适得多。”
“但我却没有一点想要坐上它的心思,就连让我渴求它的动力也没有。”元源看元青青已经彻底失去了拼搏的动力,突然也一下子卸下了劲,“如若大哥不愿如此,恕小弟先行一步。”
元青青看着元源转身离开南书房,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也仍旧是坐在桌边,双眼呆滞地落在书桌上放着的玉玺上,嘴角只露出苦涩的微笑和眼底的眷恋但却又深深地无奈。
第93章 交涉
即使元青青已经放弃,元源在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就拐到了御林军的小院之中,但御林军已经外出巡逻,元源没能看到池北。
院中有留守下来换岗的士兵,但元源没有京东他们,就在池北居住的院门东侧等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总算是听到了走路的声响,紧接着靠近的是罗源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元源一听就认出来了。
罗源进门以后,刚刚转了个头就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个白影,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跳了一步,手也放在了刀柄上,大喝一声
“吓!”
池北就走在罗源身后,在看到元源的时候到没有太吃惊,而是直接单膝跪地:“御林军池北见过瑾王。”
罗源在池北的话音落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后退到和池北并排的地方,照猫画虎一般。
“御林军罗源见过瑾王。”
“池总领,本王有些事情找你,随我来。”
“是。”
池北跟着罗源一直往院子的最内侧走,走到了院墙边上,在一棵树的掩映下,元源才停下了脚步。
“池北,此处无人,我便不作为王爷——而只是三弟,问你句话。”
“王爷请讲。”即使元源这么说,池北也还是必须要把他当做是瑾王,毕竟身份尊卑有别。
“平心而论,皇上待你如何?”
“不错。”池北稍微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再平心而论,你又待他如何?”元源一字一顿地问完了自己的问题。
这次,池北是长久的静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源看池北不说话,就自己开口了:“你若是还念在他来之不易的用情,收手罢。”
池北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的同时闭上眼睛,声音略低:“皇上的情——在下承受不起。”
“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若再执迷不悟,便绝无活路。”
元源在第一次见到池北的时候,觉得他是那种一旦认准一个人便绝不会再更改,所以就不会预料到他现在的叛变。
“多谢瑾王提醒,但在下心意已决。”
元源深吸一口气摇头:“不论从哪方面来讲,大哥待你不薄,你又怎能如此无情无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多谢瑾王高看。”池北回答得不卑不亢,也完全没有放弃的心思。
“你!”元源很少能被人噎到无语的程度却让池北做到了,最后叹了口气,“人贵在知恩图报,你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为大哥感到可惜!”
话说完了,元源看也不再看池北,转身就走。从罗源身边经过的时候也没做停留,甚至都没有在意罗源是不是跪在地上。
事实上,罗源刚从屋子里出来,想着元源可能还要再和池北再聊一会儿——虽然还没有猜到什么内容。没想到元源居然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吓得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手里还端着水盆,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应经快要权倾朝野的代右丞瑾王爷从自己面前走过,知道人走过去了才后知后觉,不过已经晚了。
罗源舔舔嘴唇,应该没什么吧,毕竟俩人也算是同名不同姓,还是有那么一些渊源的嘛。
“瑾王同你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池北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语气也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更是声调平稳。
罗源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点什么,嘴巴吃惊地张大。
“瑾王发现了?!”
池北:“嗯。”
罗源惊悚:“那皇上岂不是也知道了?!”
“……”池北动作暂停了一下,“嗯。”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慌?!”罗源的眼神都有些慌乱,想到什么似的冲回了屋里,没过多久就又冲了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刀。
池北:“拿刀做什么?”
罗源头发长长了些,还没来得及剪,一脑袋的呆毛:“当然是跑路了!皇上都发现了!我等还能有小命留着么?!”
“但来的不是皇上。”池北的眼神中平淡无波,相当镇定。
“什么意思?”罗源迷茫眨眼,“你是说皇上不会来?”
“当真发现了,不过是取我姓命罢了,你便说什么都不了解定能留存姓命。”
罗源深思许久,本来举着的拿刀的手也渐渐垂在了身侧。
“不用,若是皇上要取你姓命,哥哥我便下到那黄泉之下陪你。”罗源说得义薄云天,拍拍胸脯示意池北不要太过于担心。
在元源离开之后,池北一想到他说的那句“知恩图报”心中就又莫名的情绪翻涌,一句话就能让他想到刚开始那无数个睡也睡不着的夜晚。
这时,一只鸽子飞来,停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咕咕地叫了两声,惊醒了陷入自己世界的池北。
池北取下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打开看了,正下方就盖着邢征远的军印,而且还有他亲笔写的一句话,能看到这张纸条已经经过了几道人手,折痕都有些不一样。
里边不过简单地写着要从相信传信之人,他们正是邢征远在城中留下的暗探。池北把纸条烧毁,思考了一下,回了信回去,带着决绝的心情放飞了信鸽,看着他带着自己如今的全部希望飞向宫外,然后一身轻装打扮前往南书房。
“邓公公。”
邓三福扭头,没想到池北会主动来到这里。
“总领可是要找皇上,老奴这便进去通传……”
“在下是来找邓公公。”池北的目标任务并非是屋里的元青青。
“哦?不知总领找老奴所谓何事?”
“邓公公借一步说话。”池北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把邓三福带到了离南书房远一些的地方。
等两人交流完,邓三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有些昏花的老眼也瞪到了最大。
“总……”
“皇上已然知晓。”池北显得很平静。
“可……”
“全凭邓公公自己做主。”
“你……”邓三福还是不敢相信,“确定?”
“是。”
“你——容我想想。”邓三福仍旧是处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抬了抬手,刚好又有小太监来报告说元青青叫人了,邓三福就走进了南书房。
“邓公公——”元青青还是想在自己在任的时候认真一些,至少也不落得个昏庸无能的传名,一抬头却看到了邓三福明显不对劲的表情,“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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