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 作者:蓝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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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紧跟在快步走出去的赖尔身后,卢斯瞅着面色不怎么好的他小心翼翼的问。
「在这里猜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去问问本人。」抛下这句话,赖尔离开住了好些日子的侧殿,向座落在另一边的正殿走去。
自从送走了翔儿,心情郁郁的绯就倚在精雕细刻的石柱上,仰首望着苍穹,怔怔的凝视着满天繁星。
忆起他这个称得上波折起伏的三十年,也曾辉煌过,爱过,拥有过,而如今破败了,也失去了......
目睹了家族盛极而衰的全部过程,亲身体会了生死离别的哀痛,而如今他将要再度跟亲人们告别,而这次很可能将是永远的别离,甚至除了机缘巧合的小弟外,连向其它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绯的心在隐隐作痛,只是这几年他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见到了太多的无奈眼泪,业已麻木了的他,习惯独自咽下所有的苦水,干涩的眼睛也已流不出一滴泪水。
他知道,自己是落魄在外族人们心中的主心骨、擎天柱,是凝聚着所有族人的枢纽。可他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七情六欲一样也不缺的凡人,幷非铜浇铁铸毫无破绽,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而实际上他早已筋疲力尽,但为了族人们他只能强支撑着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下去,本打算着走一步算一少,可如今似乎也不太可能了。
把肩上的重担移交到么弟的身上,或许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腐朽的他只能领着族人一步步走入泥沼,而么弟却很可能把大家重新带向辉煌......
绯默默的站在夜风中,沉吟了许久,纷乱的思绪,终于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夜风习习,虽然此时还正处于盛夏,可日夜的温差依旧相当的大,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温度也降得越来越低,站在瑟瑟寒风中的绯,终还是难耐寒意,转身走进了寝宫。
神色幽幽的绯,一层层撩开眼前垂落的白纱,脚步沉重向大殿的最深处走去,向同样被厚厚帷幔所环绕的大床行去......
「你......」神色恍惚的绯,被不知何时潜进来的赖尔给吓了一跳。
「外面夜深露重,你怎么也不多披件衣服?」握住绯冰冷的双手,打量着面色惨白的他,赖尔一脸怜惜的柔声询问,随即稍稍用力把他拥在怀里。
「......」被迫依偎在灼热的躯体上,绯眉头微蹙。
本身不喜欢与人亲近的绯,在赖尔这些日子不屈不挠的纠缠下,基本上也已习惯了他这种动手动脚、摊来抱去的恶癖。再则他也清楚的明白,无论他如何的反抗挣扎恐怕也毫无作用,那他又何苦再继续白费力气呢?!
「你......把翔儿送进宫去了。」亲吻绯修长但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指,赖尔用肯定的口吻平平直诉着。
「是的。」本就无意隐瞒的绯,毫不迟疑的答道。
「为什么不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回泰塔尔?有我们在身边,总比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照顾要好?!」赖尔反身把绯压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支撑在他的身体两侧,直勾勾盯着他的双眸,不解的问。
「照顾?」绯玩味的品着赖尔的这番话,嘴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漠然的道。「大可不必,野生的杂草幷不需要精心的培育,它依旧可以茁壮成长的。」
「杂草?哦不,我们翔儿,是温室中最娇贵的兰,是世间无价的珍宝,他应该享有最好的一切,他应该......」
「不--」
「......」过于尖锐的低吼,让沉浸在自己的遐想空间的赖尔重新回归现实,他愕然的瞅着难得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的绯,久久无法言语。
「翔儿只是一个奴隶的儿子,他不需要,也没有资格享有那些特殊的待遇。」绯冷冷的瞅着赖尔,清脆甜腻的嗓音就仿佛结了一层冰。
「我可以给翔儿跟我儿女相同的地位与身份,甚至远多于他们的慈爱,只要他跟我们回......」
「不,翔儿不需要离开熟悉的地方,踏上另一方陌生的异国土地。」
「异国?可是对他而言,利亚特跟泰塔尔又有何不同呢?不同样是异国他乡吗?!他只要跟在你身边,在哪里不都可以落地扎根?!再则,在这里他一无所有,可在泰塔尔,他可以恢复与生俱有的荣耀与地位......」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对绯的过去,虽然能够从赖尔的言谈中隐约察觉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一直以来他从未正面承认过,绯也就如他所愿继续装胡涂,可如今他一下子挑明,是否意味着他们到了最后该摊牌的时刻了呢?
「不要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我幷不是你那位肤浅昏庸老朽的陛下,我只是臣服在你战袍下的那群追慕者之一,一颗渺小得在你的记忆长河中从未曾留下过任何涟漪的小石子。」
「......」追幕者?!呃!他说的不会是那群非法聚集,常常溜进军事重地冲着他尖叫、流口水,以追踪、偷窥为乐的家伙们吧?!
天知道,当年那群不知死活的追慕者,曾是他的恶梦之源。
不管做什么总会有人在一旁偷窥记录,哪怕是出恭入厕,哪怕是杀声阵阵的战场,总有那么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躲在一旁,毫不畏惧满天飞舞不分敌我的利箭。
甚至无论他走到哪里后面都会跟着一串粽子,哪怕是前沿驻地,哪怕是出访邻国。真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苦口婆心的劝导,响应他的不是嬉皮笑脸就是痴痴的傻笑。
由于经常被偷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因此常破追逐,被围堵的绯,深感连过街老鼠活得都比他快活自在。
这家伙难道曾经是那群笨蛋兼白痴的无聊分子中的一员?!
瞥了笑吟吟的赖尔一眼,绯的面色难看已极。忆起当年那群死皮赖脸,打不退,撵不走的家伙们,不禁面皮抽筋,太阳穴一跳跳的痛,强忍下掐死他的冲动。
「哦!你不要用这种痛恨的眼神看着我,它深深的剌伤了我的心,请你相信我幷不是那群过分狂热的追随者,我卑微的愿望也仅仅是想远远的望着你,从未曾妄想得到你的垂青。」当年,赖尔就曾不止一次目睹过绯无处可躲的狼狈,自是清楚他心里的忿忿与无奈。
「......」垂青?!多么暧昧的言词,是否在向他暗示些什么?绯,敛起外露的表情,刚刚情绪波动较大的眼眸,就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潭死水,戒备的双眸冷冷的凝视着赖尔。
「不......绯儿,请你不要露出这副拒人千里的表情,我幷不是你的敌人。」
赖尔单手支头,侧卧在绯的左边,挑起一络墨亮的秀发,凑到鼻端轻嗅,任那缕清雅的馨香袭上心头,一双深邃蕴满了无限深情的眼眸,凝视着绯那双黑曜石般璀璨的双眸,含情脉脉的诉说着动人的情话。
「我只是匐伏在你的脚下的臣子,向你献上了我所有的真诚,不敢祈求你的响应,但请不要无视我存在,更不要轻易说出拒绝,那会让我心碎......」
「......」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的绯全然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把赖尔这番肺腑之言当一会事,因为住他的认知中,蜜语甜言是花花公子的本能,是当不得真的,所以全部自动忽略。
这恐怕只能怨名声在外的赖尔,平时言行举止过于轻佻,事到如今自是无法取信对事一板一眼的绯。
「你......不相信?」
绯的双眸藏在浓密的眼睫下让赖尔无法看清,可赖尔仍从绯的嘴角找到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发自肺腑的真情告白,居然无法让心上人的相信,暗暗苦笑的赖尔只能哀叹自己作茧自缚。
「信!」
绯毫无诚意的漫应了一声,随即佣懒的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眸,瞟了赖尔一眼,简短的向他宣称道:「困了,睡觉......」
「......等等!先别睡啊!翔儿的事,你到底要怎么办啊?!」瞅着懒洋洋的向他挥了挥翻身背对着他的绯,赖尔有些哭笑不得。
「翔儿跟着羽弟,会比跟着我过得好。」肩膀微僵随后又放松下来,绯依旧背对着赖尔,漫不经心的说道。
「羽弟?」赖尔努力回想,绯家众多的亲表堂兄弟中,有哪个名字中带『羽』的。
「是啊!」聪明狡慧的羽弟,定能让翔儿活得更有尊严,比跟着他这个窝囊没用的父亲要强......幽幽的叹息在赖尔耳边回荡。
「......」
听绯无限怜爱的语气,他这个羽弟似乎不太可能是旁系的堂表兄弟。记得他家兄弟七个,可以说各个出类拔萃能力超群,且素有紫宸七少之称,他们名字分别为绯、、煌、璐、磬、岚、征,没有羽啊?!
哦不!隐约记得他家似乎还有一位常年深居府内,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弟弟,是轩辕一族中年龄最小的么弟。
传说他备受所有族人的宠怜,可由于天生身体荏弱,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具体的名字及长相,他可以说是轩辕家最神秘的存在。
「难道......你的羽弟,就是孟迪斯新任的亲卫队长吗?」不愧是绯的弟弟,竟然能被脾气古怪性子别扭的表弟看上,幷委以重任,想来定是位才华出众,超凡脱俗的人物吧?!
「孟迪斯?」他是谁?语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啊!他是我的表弟,也就是如今的利亚特王,你在晚宴上也曾见过一面的。」
「哦!」利亚特王?想来就是晚宴上抱着小弟片刻也不愿撒手气势甚是迫人的男子吧?!
若有所思的绯,双眸清朗如水荡漾着淡淡的涟漪,不过一想起从小就百般呵护的小弟依旧难逃此等厄运时,眼底闪过一抹梢纵即逝的忧伤,心里暗暗叹息不已。
「或许你弟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翔儿有他暇顾却也不会缺衣少食,但他终归只是叔叔,而不是亲父。若是将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又怎么能会如你我这般疼惜他呢?」
「......」绯猛然翻过身,一脸怪异的瞅着赖尔,那直勾勾专着的眼神,把赖尔瞅得好生不自在。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似笑非笑的绯收回视线,无意跟他继续解释下去,软软的躺回松软舒适的被褥间,扯过一旁的薄毯子盖住头。
哈!实际上他又能跟他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他最爱的弟弟是利亚特王的宠嬖,所谓的亲卫队长的头衔也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否则以他那手无缚鶏之力体格单薄的弟弟,又怎么可能有资格担当这种责任重大的武职。
以他如今的身份,恐怕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会拥有自己的儿女,翔儿算得上是轩辕家仅剩的子嗣了,他弟弟自会照顾得妥当。
更何况,其实打那孩子甫一出世便跟在小弟身边,几乎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反而是他这个亲身父亲从未曾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绯儿,还是让翔儿跟我们一起走,不要把他留在利亚特,我会怜他如子,我会为他寻找最好的老师,我会......」掀开绯遮住头脸的毯子,赖尔无视他彰显于外的不耐,依旧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好了,不要吵了。」被赖尔碎碎念吵得头痛砍裂的绯,一下坐起身,冲他低吼道。「不带翔儿去,是因为我知道我活不了几年,与其让他眼睁睁看着我死,还不如让他认为我一直在他国依然活得好好的。」
「......绯,你在胡说什么?!」楞了一会儿,赖尔声音有些干涩。「你会长命百岁的......」
「呵!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的身体,难道我自己心里还会没数吗?!何况,连御医不也给我下了最后的......」
「不!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呵!这......就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绯笑得有些惨然,没有人想死,他当然也不想,在这世间他还有许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弟弟们、族人们,翔儿......只是,死亡幷不是他所能控制的,那是神的领域。
「没有谁,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哪怕是神,也不可能......」从后面环住绯的腰,赖尔斩钉截铁的说。
「......」
「绯儿,你不信?!」
「......」
「......听说过借寿吗,绯儿?」赖尔咬了咬牙,向他透漏这个应该存在传说中的禁咒。
「......借寿?」难道他想用......
绯浑身微颤,不敢置信的侧头瞅着赖尔,见他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面色顿时惨白如纸,绯失魂落魄的摇着头,嘴里也不断晌喃着。「不可以,不可以,太残忍了,这太残忍,有伤天合......」
「生命血咒,以命抵命,以寿添寿,绯儿你会长命百岁的。」
「你疯了?谣传光开坛就需要近千条鲜活的生命,何况借寿是需要自愿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最后还不一定能成功,如果失畋就前功尽弃一切从来。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
「不,只要你能继续活下去,也就无所谓的残忍不残忍,他们也算死得其所,我会安置好他们的后事,至于志愿者,我相信会有很多自愿献身的祭品,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调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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