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静拿着衣服,并不有太多表情流露。
其实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来的。
来酒楼帮忙,开张那几天,肯定会碰见叶青松……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爷啊?!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时胡大少爷亲自拿着名册,只要点到名的人都要过去帮忙。
结果同辉米铺就他和另一个叫桐树的伙计,两人被点到名。
他私下求掌柜,让别人换下他。
阿眯对于这些新玩意最为好奇,现在有机会进去,日后又可以大吹大擂,所以他很想去。
一个想去,一个不想去,这不是正好相以调换么?!
池长静愿意把机会让给阿眯,可是管事死活不答应。
只说是大少爷亲自点名要的人,若被他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把他的话当放屁,下场会很惨。
接下来,他们被带到厨房,熟悉一下环境,甚至走了一下路线。
还不停的练习端盘子时手的位置,在最快的时间内换盘子,每个人负责的楼层区域等等。
直到傍晚,才让众人回家。
终于引来了乐景楼开张大吉的日子。
锣鼓喧天,丝竹齐鸣,鞭炮之声,夹杂着风尘女子的欢声笑语,整个酒楼热闹的似过年过节一般。
池长静和桐树两人蹲在大水盆前洗菜,而且跟他们同是胡家派过来的小厮,有洗盘子的,有递盘子的,只是竟没有一个出去上菜的。
“唉,把我们叫过来就是洗菜洗盘子,还不如端菜呢,我的腰啊……”
梧树甩甩手,将湿手在衣服上一擦,然后用力捶自己的腰。
池长静是宁愿窝在厨房之侧洗菜也不愿上酒楼抛头露面。
只听旁边一小厮开口说话,他正洗着精美的盘碟,小心翼翼的摆放一边。
“你们怎么都不懂啊,今天第一天,当然不用我们这些生手上场。今天宴请的全部都是达官贵人,有权有势的,万一咱们这些人,哪个走路不稳的,盘子端不牢飞出去,刚好砸人身上,甭管砸的是哪个,咱们这辈子就算完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纷纷开始庆幸了,觉得乐景楼这般安排极是合情合理。
池长静忍不住问:“那我们这些人这三天都洗东西,不上场么?”那前几天还熟练环境还分发衣帽,不是多此一举么?
先前说话的小厮笑道:“他们若是招刷洗工,一招一大把,根本不用花一两银子请三天。总要论到咱们端菜的!”
“那是明天?”
“一般来说,第二天宴请的黑道上的人物。都是拿刀拿剑的……”
众人一阵默然,个个脸色不好看。
这也是难对付的主,那些都是亡命之徒,哪把王法看在眼里,万一不小心,
一刀下来,脑袋立刻分家!
“依我看,明天还是轮不到咱们的!”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池长静又问:“总共才三天,难道是第三天么?”
“照常理说,第三天才是宴请亲朋好友,那天就算出了什么岔子,应该也无妨的。”
大家都默默洗东西,手里忙碌着,神色间也变得极消沉。
试想一下,大家同生为人,有些人在唱乐喧天之外,搂着美人饮酒作乐,酒筹交错,乐不思蜀。而他们却得窝在这种脏乱吵杂之处,繁忙劳碌。
这世道何其不公啊!
第 55 章
翌日,果然还是做洗刷的工作。
等到晚上,管事才过来告诉大家,明天要轮到他们上阵了。
大家既兴奋又是惶恐。
不过,端第一道菜的时候,乐景楼专门的跑堂会带头走前面,后面的人跟他做就行了。
这几个跑堂个个脸有疲态,显然前二天太过疲累。
试想一下,完全不能象平日里那样,与客人谈笑风生,忙一下歇一下。要时时刻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做事一丝不苟,二天下来,也累的够呛。
今天,他们只要带第一道菜,接下来,就可以放松休息了。
池长静捧着大瓷盆,觉得老沉老沉的,但依旧要挺直腰背,步履不急不慢的跟在其后。
果不期然,端着菜一直到了三楼。
三层楼的建筑几乎是全城最高的了。
脚步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心里紧张的怦怦直跳,手竟然隐隐有些发抖。
不要紧张,千万不要紧张!
大堂、二楼都有十几楼,极为热闹喧嚣,让池长静以为三楼亦会如此。
结果在正中之处,只有孤零零一桌人,旁边服待的下人倒有十几个。
那些仆佣个个垂手而立,不远不近。
在他们的前方,有十几名女子随意的站着坐着,她们头上或高髻、或戴着花冠、团冠,饰珠翠玉环,个个美貌如花。
众女子人人手持乐器,正欢奏着悦耳的乐曲。
一名艳丽女子正屈膝扬袖独舞在前。
移动着细碎的小脚,旋着纤柔的腰身,就如同一枝鲜花在风中绽放,明媚顾盼,灼灼生辉。
池长静只瞄了一眼,不敢多看。
他怕自己一时间会入迷,忘了身在何处。
硬生生看见宴席上。
坐在正中的竟然是胡爷,而叶青松却坐在侧位。
目光早就盯着楼梯这个房向,这样一来,两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在空中相交。
他心说,就知道自己会被安排给这桌上菜。
反正与老爷见这一面是不可避免。
老爷似乎瘦了……
也对啊,这么远还两头跑,一定够呛罢。
商人唯利是图,果然一点错都没有!
挣钱都不要命了。
活该!
只这一眼,池长静就低下头。
这时,手上一轻,原来有仆佣已经上来端走他手上的瓷盆。
根本不用他上前摆到桌上。
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跟着带他上来的那位跑堂,转身下楼。
“知道怎么走了罢?”
池长静点点头。
“等下盘菜,就你自己端上去。唉呀,真是太累了。”
“前几天人也这么多么?”
“第一天,才几桌而已,管事要我们做的尽善尽美。第二天才真叫累,昨天有个老乡真是倒霉,端个菜,那地痞硬说是指头按进菜汤了,还说要砸场……”
池长静听着,不由的“啊”了一声,莫名的有些担心。
“那后来没事么?”
“当然,我们老爷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咦……你的口音听起来,和我那边好象?咱们不会是老乡罢?”
池长静表情一窒,忙带上丹阳口音,塘塞了过去。
没过多久,林勉就到厨房吩咐上第二道菜。
于是,一个薄如蝉翼清透似玉般的圆盘小心翼翼的交到池长静手里。
里面盛着一些透明糊状的菜,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都不敢走动了,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盘子给捏碎了。
看看其他人端的都是另一种瓷盘,虽然也很精美,但看起来牢固多了。
果然,老爷亲自坐陪的客人,都是很重要的,用的菜盘子也很特别。
池长静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集中精神,朝外面走。
林勉见状,不由的跟随边上,一直叫道:“大家小心,让一让让一让!”
池长静眼角微微瞄了林勉,见对方比自己还紧张,心中一暖。
一路有惊无险的端到三楼。
三楼的歌舞似乎也告一段落,只一个着淡绿纱衣的清秀女子手持琵琶,正自弹唱。
声音清雅柔韧,犹如黄莺出谷,绕梁三日而不绝。
池长静忍不住瞄了一眼叶青松。
见他一付听得极为入迷的模样,根本没再瞧着自己,忍不住心下忿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极为怪异,朝前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毯似乎被人扯了一下。
立时回过神来,心中一凉,暗叫一声‘不好’!
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这价值不菲的‘玉’盘,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一途……
最后脑子只剩一片空茫。
双眼一闭,将盘子尽量托高,只等着自己摔倒在地,盘碎命殒。
突然一双手从旁侧伸出来,几乎搂抱似的撑住了他的身体。
就象陡然间得到世界上最大的依靠,池长静惊喜万分的眼开眼。
转头一看,只见林勉用身体挡在他身前,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紧盘子。
“小林……”池长静怔怔的望着林勉严肃的面容,再也忍不住脱口低声喊出这熟悉的称呼。
林勉朝他微微一笑,退后一步,接过池长静手上的盘子。
“吴静,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你可以下去了。”
池长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连忙躬了躬身,转身急奔下楼。
林勉面无表情的亲自将盘子端到桌边,摆放好。
毫无意外的看见叶青松正狠狠的瞪着他,那目光森冷,充满了无尽的怒意。
林勉微微一笑,同样欠了欠身体,退下去了。
叶青松搁在桌下的双拳紧握,手指骨都发白,恨不能立刻上前把林勉再一次揍到吐血。
策划已久的心血,就在这一瞬间,让这头白眼狼给毁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了,派过来的人当中,林勉夹在其中,竟然浑浑噩噩的让他来了。
意敢坏他好事!
就当叶青松气的七窍生烟之时,只听身旁的胡爷笑道:“咦,这盘子不简单啊——”
这桌上全是本城以及附近周边有名的巨贾富商,个个见识广博。
大家的目光同时集中在这新端来的瓷盘上。
第 56 章
“这是青白瓷罢?”
“通体清透,真象玉器一样啊。”甚至有人心想,该不会是贡品罢?叶青松真够大胆的!
“这个值多少银子?叶老爷,可否将盘子让给在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叶青松不想再将话题纠结在瓷器上,便对旁边服侍下人喝道:“还不快给各位老爷盛鱼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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