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哦……啊……”
苏阁主悠闲地坐在一边,观看碧荷卖力的表演,连连点头。果然,有时候人的潜能是可以激发的。然后他再时不时的拍拍床腿,让床继续咯吱、咯吱响。
“再大声一点。”苏云起命令道。
想来真是荒唐,堂堂一个阁主,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苏云起转头,看着被堵上的门,心思恍惚起来……
泠雪他听见了吗?
他会怎么想?
……
他当然听见了。
隔壁这么肆无忌惮的叫喊声,像把刀子剜在秦泠雪的心上。他本该一开始就知道,苏云起对他而言,远比他想象的要重要的多。因为童年不堪的记忆,因为害怕被指指点点,他厌恶,排斥,拒绝,逃避……心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刻,已经为了那个人彻底沉沦。
事到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再也无路可退,无法挽回。
心里漫过的疼痛无边无际,让人窒息,令人绝望。
秦泠雪拿起架子上的凤翎剑,出了房门,飞往落日峰,只想把那刺耳的声音远远抛在身后。
☆、第三十四章 兰芝倚玉树
峰顶霜风凄楚,夜色静谧。空气中流动着丝丝刺心透骨的寒意。漫天星光都不及秦泠雪手中的剑光闪亮。他挥出一剑又一剑,似乎想把伤痛挥出体外。
剑气层层荡出,波及花木,残花败叶顿时飘飘洒洒,零落成泥。在漫天的落英里,他抱膝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如同十四岁那年一样,恐慌,无助,绝望……几乎将他湮灭。
他学会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冷漠,却独独遗忘了那个人。从遇见苏云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生今世,他要防备任何人,都不需要去防备他。
所以,在苏云起的面前,他不知道何为坚强,何为冷漠。他学会的只有隐藏和逃避……如今,连这些,他都做不到了。
苏云起兴意阑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做给隔壁那个人看。可惜那人在半途就离场了。
也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提着一壶酒,苏云起独自来到落日峰,准备打发这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乍见满目凌乱,他吓了一跳。却听到不远处低低的哭泣声,此时的秦泠雪已经哭到声嘶力竭了,只剩下如动物般的呜咽声。
月下的一抹白影在寒风中轻颤,柔弱的令人心酸。
苏云起静静地站着,一双眼眸在深夜里亮的炫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上疯长,藤蔓般绞住他的全身,他被困在其中,无法动弹。 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或许,他也是在乎的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云起放开紧握的双拳,仿佛从困境中挣脱而出,他的眼里有不顾一切的疯狂,难以抑制的心疼,还有缠绵悱恻的情意。
后背被人轻轻环住,“泠雪。”耳边传来那人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声音,秦泠雪的眼泪又如决堤的洪水般怎么也擦不干,流不完。
“泠雪,不要哭了。”苏云起轻轻的把他拉进怀里。头埋进他的发丝里,狠狠地吸了一口,闻着熟悉的味道,他鼻头一泛酸,温热的液体一颗一颗溢出眼眶,跌落在秦泠雪的发间。苏云起的声音闷闷的,“泠雪,不要让我看到你哭……我会心疼。”
秦泠雪狠狠推开苏云起,讥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阁主来这里干什么?”
冷月高悬,泻下一地冰一样的银辉,寒风把卷曲的枯叶吹的“沙沙”作响。地上的青石板闪着寒光,几乎能映出苏云起的身影,孤独,还有淡淡的,难以言说的愁苦。他挣扎着起身,静静地凝视着秦泠雪,“我睡不着。”
秦泠雪侧过头,冷笑道:“不够累么?还睡不着?”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一直很累。”
秦泠雪嗤笑一声,“那真是很抱歉,让阁主受累了。”
苏云起直视着他,眼里的感情浓烈的几乎能将人灼伤,“每天我都要嘱咐自己:不要靠你太近,不要总是盯着你,不要太关心你,不要让你感到厌烦……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了。所以我只能问玉簪,你昨天几时歇息的?你今天都做什么,你还缺什么……泠雪,自你懂事后,我连看都不敢再看你了……”苏云起抚上他的脸颊,轻柔的如同三月的春风,眼神盈盈如水,苦笑道:“可笑的是,即便这样,我却仍然甘之如饴。”
秦泠雪浑身一震,盯着他水墨般的黑眸,惊愕地说不出话。
苏云起的眼神有些迷离,一边摩挲着他的脸,一边喃喃道:“可你为什么要哭呢?你哭了,我还怎么撑下去?”
正恍神间,一双冰冷的、柔软饱满的双唇压了下来,青涩又毫无技巧地吸吮着。秦泠雪的大脑一空白,直到苏云起放开他。他才恼羞成怒,正要出掌,被苏云起捉住了手。
秦泠雪眉宇紧蹙,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苏云起,你怎么这么恶心!”
苏云起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你嫌我恶心?”
“我不仅嫌你恶心,我还嫌你脏!”秦泠雪自嘲地笑着,“不对,我哪有资格嫌你,反正我也脏。”
“我没有动那个女人。我……”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泠雪,我连她得衣服都没碰过。我刚才是威胁她……”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刚才那算什么?!你……唔……”剩下的话消失在苏云起的口中。又是一番攻城略地,刚刚食髓知味的苏云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眼前的人。正要撬开秦泠雪的牙齿,嘴唇一疼,就被他咬了一口,继而又被他一把推开。“你疯了吗?你在做什么?”
苏云起握住秦泠雪的手,把他牢牢困在怀里,“我再也没有办法继续掩饰下去了。泠雪,很久很久之前,在你十九岁时,或者更早,我就爱上你了。你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声音里是满满的惆怅和委屈,还有一些畏怯……
苏云起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把压在心里这些年的话喧之于口,捧出一颗心,等着秦泠雪收下或是,凌迟。
“我竟然做了你最讨厌的事——喜欢上男人,那个男人还是你……”苏云起苦笑一声,只觉得心里泛起的苦涩渐渐蔓延到口腔,连舌尖都是苦的,“你要离开、不再理我……无论怎样,我都接受。我会找到解开寒毒的方法,这样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苏云起每说一句,秦泠雪觉得心里空掉的那部分就被填满一点。这些日子里的每一个情绪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还有什么滋味比得偿所愿更美妙。
“你要撵我走?”秦泠雪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淡淡道。
“怎么可能?”苏云起惊道,眼帘下垂,一脸掩藏不住的失落,转而又低声道,“我怎么可能撵你走。我走。”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秦泠雪拽住他的袖子。
“天下之大,我去哪里都行。你……照顾好自己。”苏云起黯然。
“这么快就食言而肥了?”
苏云起诧异地转身,不明白秦泠雪指的是什么。
秦泠雪起身拍拍衣服,徐徐道:“不知道谁曾说过要和我一起把泠云阁发扬光大,带到一个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如今还没做到,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苏云起的嘴角越来越弯,最后连眉目都弯了起来。一把抱住秦泠雪,喜极而泣,“泠雪……”
秦泠雪任由他抱着,见他像个孩子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漂亮细致的眼眸在月下闪着狡黠的光。“弄脏本阁的衣服可是要赔的。”
“……”
山路走到一半,苏云起停了下来,握住秦泠雪的手,无比深情地注视着他,认认真真地问道:“泠雪,你是……什么意思?”
苏云起有些不确定秦泠雪是也喜欢他,还是只原谅了他的冒犯,两人又回到兄友弟恭的状态……
“你真是迟钝的可以。”秦泠雪低叹一声,伸手勾上苏云起的脖子,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淡淡的吻,如丝般轻柔,似雪般微凉。别开似火烧一般的脸,趁着苏云起愣神之即,秦泠雪飞快地转身下山去了。
苏云起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不是迟钝,是不敢相信。是怕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误会一场空。泠雪,比起得不到,我更无法承受失去。”
第二天早膳饭桌上,秦泠雪没有了往日的阴霾,苏云起更是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两人再没了这几日的暗潮汹涌,反而似乎……眉目含情!想到这个词,几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短短一夜,他们的阁主大人就拿下副阁主了?还是在一个春宵苦短的夜里?这怎么想怎么诡异。
几人暗暗点头,一致认为应该饭后去找玉簪、连翘问个清楚!
颜歌行不禁叹道:“自从阁主上次没吃晚饭后,我们就很久没这么快快活活的一起吃饭了。”真是难得啊!
苏云起狐疑,“上次晚饭?”
薄阳解释道:“就是阁主差连翘来通知的那次。”
“怎么?本阁一顿不吃,你们就难受这么久?”
颜歌行翻翻白眼,明知故问!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两个!
薄阳接着道:“嗯,歌行说阁主是太累了,才没力气吃饭。”
颜歌行面色一黑,赶紧想想除了上次之外,他还有没有得罪过薄阳。
“太累?”这个“累”字这短时间出现的很频繁。
“歌行还说‘长夜漫漫,一个正值壮年又孤独寂寞的男人独守空闺,总要做点体力活才好。’”薄阳决定继续卖队友一百年。
苏云起一个眼神扫射到颜歌行身上,笑的意味深长。
“呵呵,那个,我是开玩笑的。大家都没当真。”颜歌行举起饭碗,恨不得盖在脸上。
苏云起看了眼自顾自吃饭的秦泠雪,笑得阴冷无比,“没人当真?”他很确定那晚秦泠雪是想过来确认这件事的。
“昨天的那个碧荷呢?”话一出,颜歌行立即接到几只无形的“飞刀”。还能不能好好吃个饭了?众人腹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好歹人家也是阁主夫人。虽然名不正,但是身已正。”
苏云起发誓,只要秦泠雪一皱眉,他就立即拗断颜歌行的脖子。万幸秦泠雪没有一丝不悦。颜歌行哪里知道,电光火石间他就从生死边缘走了一趟,有惊无险地安全了。
“一会儿派人送她下山,给她一笔银子作为补偿。”苏云起对秦泠雪笑笑,干脆道。
“阁主吃干抹尽不认账了?”颜歌行惊道。这不能怪他,谁叫他当时不在,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呢?
“歌行说的对,阁主吃干抹尽就不认账了?”秦泠雪附和道,眼里全是戏谑。
“泠雪,你明明知道……”
“昨晚属下可是听的清清楚楚,阁主有多卖力,有多……勇猛。”秦泠雪说完便飘然而去。留下张口结舌,面面相觑的众人。
苏云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咬牙切齿道:“银月,剑法练得怎样了?一会儿吃完饭,陪本阁练练吧。”
这句话到颜歌行的耳朵里就变成了“银月,皮痒了是吧?一会儿吃完饭,让本阁好好操练操练。”至于是怎样个操练法,他已经无力在意了。相比那个,他更在意的是这回又要在床上躺多久。不过,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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