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未归人 作者：黒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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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计言强笑道：“大概是太紧张了，昨晚没休息好。”
沈计鸣 一听就笑了，他这个弟弟是真的长大了，要娶媳妇了，爹如果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想着就不禁有些伤感，爹要在就好了，能亲眼看见他疼爱的小儿子娶媳妇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
“呵，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来，待会儿可是要见未来的新娘子的。”沈计鸣拍拍他的肩膀，也顺便拍走心里的酸涩，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日子，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沈计言乖乖的跟在他哥后头，看他哥欢欢喜喜的挑选送给未来弟媳的礼物。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今日风和日丽，恰好海棠花开。王老爷便提议在花园摆宴，这宴会的目的自是为了让两个年轻人互相了解。
王玉燕偷偷的瞧那温润如玉的翩翩郎君，爹说以后他就是自己的郎君了。看着不由得脸红了，幸平生得与伊相识。
沈计言见她望向自己这边，就友好的朝她笑笑，哪知这一笑把那颗真心都勾走了。
王老爷在座上看两个年轻人，一个是翩翩少年郎，一个是柔情美娇娘，二人真是般配，心下就觉得十分得意。王老爷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王夫人也对这个女婿喜爱得很。
王琦凡这顿饭吃得有点烦，说实话他对这桩婚事是不赞同的，若他不知道沈计言与梁世轩之间曾有过的纠葛。他会觉得沈计言会是最好的妹婿人选，偏他知道了，虽沈计言是他的好友，他也不能将妹妹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啊。这不是将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推吗？但他能把这些跟爹娘讲吗，自是不能。所以王琦凡当真觉得苦闷不已。
☆、断情
沈计言以王家未来女婿的身份住进了王家的桃华苑。王家人莫不知其身份，都是把他当王家的姑爷好生伺候着。沈计言有时候想想都觉得不真切，他要成亲了，半分的喜悦都没有，不过有什么要紧，亲人们都很高兴，这也许就是他成亲的意义吧。有谁会关心当事人的心情，他们都以为他很高兴，好像他们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莫大的喜悦。
沈计言叹了口气，他知道王琦凡是怨他的，之前在花园的那一次宴会上他就看到王琦凡的脸色不好，之后也有意避着他。他也理解琦凡的作为，毕竟有哪个哥哥忍心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人呢。
院内的菊花开了，沈计言站在院内赏菊。汴京的菊花可比这好看了，开的时候尽展妖娆。风流才子饮菊花酒，赏佳人舞，好不快活。
王琦凡一脸忧愁的走了进来，见他悠闲赏菊，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你现在倒是悠闲得很。”没错，他为了沈计言的事已经好几天都睡不好了，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和沈计言谈谈，毕竟玉燕是他的妹妹，他从小就爱护自己的妹子，可不希望妹妹以后都过得不快乐。
沈计言笑道：“我是闷得慌。“
“既然如此我请你喝酒去。“
王琦凡带他到瑞和楼，要了一间雅间。沈计言随他走进去，两人相对而坐，王琦凡面色凝重，道：“今日你我二人痛饮一番如何。“
“自然是好，不过琦凡有什么难事，不如说说看我能不能分担。”
王琦凡看着他欲言又止，叫他如何开口，他是不希望把玉燕嫁给沈计言的，然木已成舟，他又能说什么呢？
王琦凡叹道：“先喝酒罢，什么事都留待日后再说，今日我只想喝酒。“
“好啊，酒中乾坤大，什么愁且抛脑后。“沈计言笑道，他知道王琦凡心里不好受。
“我敬你。“
王琦凡有意灌沈计言，他最近心里特别不痛快，甚至怨沈计言，哪怕他娶了别家的女子也好，就不要来祸害他家妹子。
“金盆盛酒竹叶青，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癫狂，一颠一狂多意气。呵呵。“沈计言闷闷的将杯中酒饮尽，酒上心头更是愁。
借着酒劲，王琦凡将埋在心中的不满都吐出来：“好你个沈计言，明明是喜欢男人的却答应娶我妹妹，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了她一辈子，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忍心将她推入火坑，我怎么忍心呵。“
王琦凡一阵痛骂，越骂越难过，好好地一个男子怎么就是断袖。
“如果有可能，我自是希望一辈子不受这娶亲之累，可是我不能，跳不出这万丈红尘，不舍也不能。“
“沈计言，你真是个糊涂蛋，你还在这为那人深情至此，可是他娶妻生子好不快活，哪里还记得你这笔风流债。”
“他不记得，我记着。”沈计言笑道：“让他下辈子还我，我记着，下辈子也别想逃。”
“你何苦如此。”王琦凡叹道。
“只怪我遇见他，莫不是我上辈子欠着他的，所以今生来还他的。”
“胡说，你放不下还反过来怨天，真是作孽。“王琦凡嗤笑道。
“琦凡，你可是清醒得很，哪里醉了。“
“你不也如此，明明清醒着，却还要装醉。“王琦凡又道：”这门亲事不管你我乐不乐意都已是定局。玉燕是我的妹子，我不希望她受一点的苦，你若是待她不好，我这个做哥哥的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
“有兄如此，小弟自是不敢轻待玉燕。“
“你且记着今日之言，若有违诺之日，我定不会轻饶你。“
沈计言回到桃华苑，见沈计鸣坐在院子里饮茶。
“过来。”
“大哥好兴致。”
“喝酒了？“
“嗯，跟琦凡喝了几杯。“又笑道，”改天也跟大哥饮几杯，瑞和楼的竹叶青不错。“
“臭小子，也不知道替你哥带一壶回来。“
沈计言看一眼茶汤，色泽鲜亮，闻之香气高爽，品之甘醇无比。
“好茶啊。“沈计言叹道。又问：”这是什么茶？
“顾渚紫笋。”
“呵，好茶啊。”
“确是好茶，今日在赵老板的宴会上遇见了一个叫做杜云的，说是一个姓梁的大人托他送的，你认识？”沈计鸣笑道，“还有一幅米蒂的云岫图，说是送你的贺礼。“
梁大人，梁世轩是如何得知？沈计言一阵忐忑，已经顾不得大哥在说什么。
王家竟权贵至此吗？就连嫁女儿都能传到汴京去。沈计言不由得苦笑，他竟是希望梁世轩不知道这件事的。
“哥，那杜云你知道他在何处落脚吗？我想见见他，当面道个谢。“
“他跟我提过，好像是一处叫青云庄的。具体的位子我倒不是很清楚。“
“哥，我这就去。“沈计言急忙起身往外走，他有种预感，梁世轩就在那青云庄里，而他很很想见见梁世轩，感觉自己心里乱糟糟的。
“慢着，性子怎么那么急，这天都快晚了。“
“哥，我会小心的。“
“哎，这么着急干嘛，你连地方都不知道就去。“
沈计言已经不顾大哥说的这些了，出了院子见下人就问青云庄在何处，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摇头说不知。
沈计言不由得心里着急，他找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个识路的，青云庄在临安城外，出了城再行个五里路就到了。沈计言道了声谢，赶忙走了。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沈计言出了城，往西湖边赶，听人说青云庄就在西湖边上。
沈计言寻了不多时，在一处杨柳茂盛处找着了青云庄。青云庄规模甚小，又地处偏僻处，不大引人注目。
沈计言叩门，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是个小童打着个灯笼，脆生生的问他：“郎君找谁？”
“找你家杜大人，还烦请小哥帮通报一声，就说沈计言前来拜谢。”
小童见他举止有礼，不似什么凶神恶煞之人，便温言道：“郎君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不多时小童便出来“郎君随我来。“
小童在前提灯，将他引到前厅。杜云一见他便起身作揖道：“沈大人来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杜兄客气了，我来是为了见梁大人，不知他在否。“
“这个，大人只托我送礼给沈大人，并不在此地。“
“杜兄，麻烦请你家大人出来与我见个面好吗？“沈计言急道，他明明看见坐上摆的是两个茶盏，难道杜云一个人喝茶还要两个茶盏不成。
“沈大人可真的为难小人了，我家大人确实不在此处。”
“杜云，你还要骗我吗？那这桌上为何有两个茶盏。”沈计言指着桌上那两个茶盏怒道。
“大人，那茶是我无聊时候和刚刚那个小童对饮。让大人误会了，小人真是十分过意不去。“杜云面不改色。
沈计言端起茶杯闻了闻，冷笑道：“杜兄可真有福气，这香林茶可不是谁都喝得起的。“梁世轩最爱喝这香林茶，他分明在这里，却要躲着他，当真是避他如蛇蝎吗？
“是啊，这贡茶是我央一位朋友送我的，还望沈大人手下留情，千万别将我和我的这位朋友供出去，偷喝贡茶可是犯罪啊。“杜云说着，脸上也带了惶恐之色。
“也罢，他若不愿见我，我也不强求，还望杜兄替我谢过你家大人，礼尚往来他与我再也没有什么亏欠的了。“沈计言说的是气话，梁世轩当真是不愿见他了。
杜云愣了一会儿，这话说得好奇怪，而且沈大人执意要见他家大人，而大人却避而不见，看他两人又不像是有什么矛盾的样子。杜云心里虽然疑虑，面上还是恭敬道：“大人的话，我定如数带到。“
“多谢。“沈计言转身就要走，忽听梁世轩道：”白羽有什么话不如当面与我说罢。“
沈计言转身看他，手脚都忍不住轻颤，眼泛红潮。
杜云见梁世轩走出来面露难色，对沈计言歉声道：“刚才欺瞒大人是小人之过，还望大人恕罪。”
沈计言不看他，盯着梁世轩恨声道：“这是你家大人的意思，沈某怪你岂不是错怪了。”
“白羽说得是，都是我之过。”梁世轩笑道，有些局促。
梁世轩见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忍不住走近他，想好好的看看他，多少次出现在他梦里虚幻的人啊，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叫他如何不激动。梁世轩想伸手拉他入怀，想狠狠的把他嵌进心里，再也不将他放出来。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再向前一步，眼底里藏着的都是对对方的眷恋。
杜云见两人气氛不对，连忙退下。
“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梁世轩开口道，眼底全是伤痛。到今时今日，他明白了沈计言那时的痛，悲莫悲兮生别离。
“多谢。”沈计言生硬的回答。
“我送你的礼可曾喜欢。“
“很喜欢。“
“那就好，白羽我们去西湖边走走。有什么话你也方便说不是。”
沈计言随他走出去，小童想要提灯跟上，被梁世轩挥退了。两人并肩走在西湖边上，一时无语。沈计言不由得怨自己莽莽撞撞的跑来找他，当时他的念头就是想要见到梁世轩，至于做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有一个儿子，叫念钰，一岁多了。”梁世轩忽道。
沈计言强笑道：“恭喜你了。”如果刚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来干什么，梁世轩的话已经让他清明了，他们都有家室了。他们都是世俗中的人，一辈子就是沿着这样一条轨迹走下去，没有回转的余地。沈计言狠心的做了决定。
“笠言，当日你我断环结情，今日你我各自有了家室，这东西便不宜再留在我这了。“沈计言颤抖着手解腰间的玉环，好几次都解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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