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未归人 作者:黒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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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怎么了,这样不高兴。“王琦凡拉住他低声问道,坐上的人也议论纷纷。对沈计言颇为不满,认为他太过狂傲。但碍于王琦凡的脸面不好发作。
“怎么沈兄是觉得不屑与我们为伍?”席间一人站起来挑衅。
沈计言望了他一眼,懒与他争辩。又复坐席间,只是脸色未曾好过,一杯又一杯的饮酒。原本热闹的酒宴被这一闹,众人都意兴阑珊找了托词一一告辞。
杯盘狼藉,满室只余人散后的冷清。
“行了。“王琦凡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沈计言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不清明的望着他。
“斗酒十千恣欢虐。”沈计言趴在席上高喊,完全是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王琦凡叹了口气,便出去招呼小二。让他把沈计言扶到客房。
“小哥,替我打热水来。”待小二把沈计言放在床上,王琦凡说道。
“官人稍等。”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来一盆热水。
“麻烦小哥了。”又打赏了他,小二千恩万谢出了门。
王琦凡把毛巾湿了水,细细地帮他擦了脸,看他实在是醉得不轻。真不明白平日待人和善的白羽,今日就像是吃了火药似的。
沈计言皱眉迷迷糊糊叫道:“笠言,笠言。。。。。。”
王琦凡听到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知道沈计言与梁舍人素来交好,而他正好就是沈计言口中所叫的“笠言”。然而王琦凡对沈计言醉酒时嘴里喊着一个男子的名字是百思不得其解。况近日沈计言失意的样子似乎也与梁舍人有关。
王琦凡想到他二人之间的交往似乎也比一般的朋友更为亲密,王琦凡深深的看着梦讫的沈计言,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想。
王琦凡一夜未眠,他实在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好朋友竟喜欢一个男子。在世间,常是男女之间才会有爱慕之情,男子与男子之间实在是超乎常人所想,实在是惊世骇俗。
“琦凡。“
王琦凡听到沈计言的声音竟像是吓了一大跳。
沈计言看他的反应觉得很奇怪。
王琦凡不自在的应了一声,面色尴尬,他第一次感到和沈计言相处不自在。
“昨夜多谢了。“
“哦。。。。。。,没什么。“
沈计言看他似乎欲言又止,而且看他的神情似乎像是遇到了什么苦恼的事。
“怎么了。“沈计言关切的问。
“没什么。“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各怀心事。
“郎君,你昨夜去哪了。”一踏进门小东便走过来,拉住他问。
“不过是去喝酒罢了。”沈计言坐到椅子上揉揉头。“去给我倒杯茶。”
小东见他神色憔悴,脸色苍白,关切道:“郎君应多注意身体才是,不该与他们通宵作乐。”语气中也不免透漏出近日对沈计言愈来愈反常的行为的不满。
沈计言应了一声,小东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郎君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看我做什么,去倒杯茶来。”沈计言看他呆呆的样子便笑道。
“是。“
沈计言觉得倦极,新愁易积,故人难聚。昨日欢颜在梦中,今朝清醒唯寂寥。
“郎君。“小东轻声叫道。
“哦。“他接过茶又问道,”昨日梁府送来的喜帖呢?“
“我把它收到匣子里了。“
“拿来我瞧瞧。“他恹恹的说道。
小东忙从匣子中拿出喜帖,喜气洋洋的说道:“梁官人好事将近,真是可喜可贺。“
沈计言专心的盯着那张描龙画凤的红色喜帖,并未听到他讲什么。
“郎君,怎么了。“小东问道,郎君似乎心情不好啊。
“没什么,我出去走走。“
“哎,郎君你要去哪啊。“
沈计言昏沉沉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想要再与梁世轩见一面,道喜也好,道别也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热热闹闹的市集全不在他的眼里。清风楼、永乐楼、樊楼。。。。。。虹桥,马行街,到处都是梁世轩与他自己昨日的影子。
有人幽幽唱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风残月。此去经年,应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断不了的别离情绪,愁煞人也。
哎,沈计言叹道,早知如此啊,还是义无返顾的投身于此。如今即使是悔也无济于事,当初一个情字叫人看不透啊。如今我还去见他作甚,不如就此断了。思及此,沈计言一咬牙转身返回。
“沈兄,真是巧啊。“
沈计言一看原是柳天,沈计言与他并无太多交集,只是之前在宴会上见过几次,也未曾交谈过。
“柳兄,这是要往哪儿去。“沈计言客气道。
“哈哈,没想好呢,我请你喝酒如何?“柳天笑道。
“柳兄好兴致,只是我今日有要事在身,恐怕无法奉陪,不如改日。“
“哎,择日不如撞日,沈兄何必推却呢。“说罢便拉着沈计言去,沈计言无奈也就由他去了。
“沈兄不要客气,今日只管喝。“
“哪里,哪里。“沈计言看着那些酒,可以灌醉好几个大汉了,更何况他们两个读书人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啊。“柳天一把拍开封泥,仰头灌下。潇洒不成,反而被呛了几口。
“柳兄,慢些。”沈计言看他脸色通红,为他捏了把汗。
“没事,这样喝才有意思嘛。”他不以为意,“沈兄你也喝啊。”
“二十年的女儿红啊,我可不想这样浪费了啊。”说罢,便慢悠悠的喝起来。
柳天一笑道:“我倒是糟蹋好东西了。”
沈计言向他举起酒道:“既然要喝就不能不尽兴。”说罢也大口喝起来。
两人饮至酣处,便行酒令。学那狂放不羁的绿林好汉,骂粗话,撩起衣摆,将脚踩到凳子处。
“沈兄,你这样子哪还有读书人的样子。“柳天笑道。
“读书人什么样子,不过是一些想说而不敢说的伪君子,想做而不敢做的可怜虫罢了。“
“好,今日沈兄就是真君子,大侠士。“柳天赞道。
沈计言哀叹:“不过也是一个不敢说不敢做的可怜虫罢了,什么君子呵。”
“我也亦然,不过是个想做而不敢做的可怜虫罢了。”柳天脸色灰败,“我的罗绣啊。”说罢,便放声痛哭。
“柳兄。“
“知道吗?我曾许诺将她娶进门,如今连想纳她为小妾也不得,还要连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欺辱。我算什么男人啊。“
“柳兄,你也是个重情义的男子,罗绣娘子定知你此心。“沈计言安慰道。
“我在她眼中只怕些无情无意的登徒子无异。”
沈计言不知如何说,他与梁世轩之间若能像男子与女子之间还能有一番缱绻那该多好,如今却连一面也难见。他不是女子,无法说是梁世轩背弃誓言,更何况他们之间连断环结情也像是冲动后一时说过的顽笑话,不能说与旁人听,其中的滋味得自己来细细品尝。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刚才的酒兴都被二人凄惨的心情给冲没了。
“我先告辞了。”柳天忽道。
沈计言也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下次再聚。”
柳天勉强的笑道:“下次只怕不知是何时了。”
“柳兄这是。”
“只怕我不久后就要离京了,今日只怕是见沈兄的最后一面了,你我的相交从今天才开始,便也是结束了。”柳天无不叹息。
“柳兄多保重啊。”沈计言沉重地说,很是同情柳天。
“保重。”说罢柳天转身沉默离开。
沈计言看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街角,不由感叹人世间离别似乎太过容易。心情便愈发的沉重,不知为柳天还是为自己。
☆、贺新郎
小东,今日你随我去梁府,礼可备好了。“
“郎君,当真要将绿绮送了。“小东手捧琴为难的说道。司马相如有琴名绿绮,而这绿绮即是他手中捧的这琴,单不说它的贵重,这也是郎君用来悼念亡姐的信物,怎可将它送人啊。
沈计言轻轻抚过它,眼中也是千般不舍。
“郎君,要不就留着吧。“小东劝道,平日郎君对这绿绮可是十分珍爱,如此送与他人心中定是千般不舍。
“送了吧,它再好在我手中不过是一个死物,只有在懂它的人手中,它才是个活物。”沈计言叹道。
“郎君,即使如此,你留着不也很好吗?”小东见他不答又道,“梁官人这回可得好好谢谢你了。”这么贵重的礼啊。
“没什么,不过是报他在我们初来汴京时的照顾罢了。“沈计言望向窗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确是个娶亲的好日子啊,此刻的梁世轩应当是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吧。也是人生得意三件事,梁世轩已得了两件。若是他也当是如此。
“郎君,我们几时去梁府道喜。“小东唤道,怔愣的沈计言才回过神。
“不急,让我坐会儿,小东你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哦。“
待他出去后,沈计言一把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把腰间的玉环解下来,眼泪便一滴一滴的砸在上面。手紧紧的篡着它,心痛不已,梁世轩啊梁世轩,即使到了今日,我还为何不死心啊。他认命一般的闭上眼,此生真情尽付。
“郎君,好了么,再不去只怕晚了。“小东轻轻敲门道。
沈计言用袖子胡乱的抹了眼泪,清清嗓子道:“再等一会儿罢,待我换件衣裳。“
梁府今日热闹非常,门口聚集了许多的轿子,许多看热闹的汴京人。
“今日梁府梁舍人娶亲哩。“有外乡人不明就里,旁人便会告诉他。
“娶的是哪家娘子,这样气派。“
“王尚书的千金哩。“
“哦哦,当真好福气啊。“
沈计言站在街旁,看着梁府前往来不绝道喜的人。正想着怎不见梁世轩的身影,就见众人围着梁世轩出来,他着一身红衣,傲然于众人间,与众人谈笑风生,好一个翩翩郎君。
“郎君,怎不走了。“小东问道,他也想看看这热闹。
“嗯。“脚下像灌了铅,每一步走得沉重,沈计言尽量冷静。
梁世轩也望见了他,心头不由一跳,他终究是有愧与他。虽不忍看他,但视线却又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生怕眨眼他就不见了。当沈计言视线与他交汇那刻,他忙转过头,不敢正视他。心里总觉得亏欠了他。
“梁官人,恭喜啊。”
直到有人来道贺,梁世轩才从失落中回过神,与一众宾客寒暄,谈笑如常。
沈计言走得异常缓慢,没入人群中,看到梁世轩笑意盈盈的与道喜的人交谈,手心紧张得出汗,他只能尽量克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郎君,你今日身子不爽利?”小东见他神色恹恹,精神不是很好,关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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