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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青山+番外 作者: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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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强强

  是夜,落了春雨。韩水坐在车辇中,听雨洒木窗,任淋湿的流苏在眼前来回晃动。
  已近宵禁,长乐街安静萧条,偶尔有几个落魄影子,被闭户烛火拉得老长,游魂似的。
  落辇,置凳,韩水刚伸出腿,雨落眼角,睫毛一颤。侍卫提醒:“大人?”韩水坐回去,叹了口气:“去平南侯府。”侍卫:“明日开春大朝,五更天就得……”韩水:“去。”
  乌空不见月,溯流难行车,一路,漫长煎熬,韩水紧紧捏着手心,魂都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佞骨
  青山
 
第44章 佞骨
  进平南侯府之时,天空刺破一道惊雷,雨倾盆。尽管有侍从打伞,韩水身上青衫还是湿了大半。齐三皱眉,仔细打量,却无笑脸相迎。
  人人皆知,影部奉上意,开春便要对齐侯爷出手。可谁又曾想,两个互相扶持一路相亲的人,如今会走到这个田地。
  廊下,人丁来往频频,搬运大宗物件,又装裹又捆扎,甚是杂乱。此时齐林正在和他人谈论公事,韩水便由齐三领着,入侧厅等候。
  端起茶盏,才发现水是冰凉的,韩水没饮,也不欲责问,却见一众丫鬟手提琉璃花灯,拥着彤色罗裙的一位女子徐徐而来。
  “公主殿下。”韩水起身行礼,有些意外。云瑶微微颔首,乌黑发髻上的金步摇跟着晃动。她的腹部已明显隆起,行动不便,但韩水还是看出,她上了很细致的妆。
  小厮们把暖烘烘的火盆抬进来,为客人烤衣衫。韩水却之,问道:“大雨天搬上搬下,可是赶着去往何地?”
  云瑶面色惊恐,一双杏眼中颤起水光,只答:“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韩水:“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绝不会受此牵连。”
  闻言,云瑶双腿一软往地上跌,韩水出手相扶,二人拉扯之时,正被送客而出的齐林撞见。韩水眼疾,立刻认出其身旁走过的全是阅天营及州府官员。
  齐林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瑶儿,你先回去,不会有事的,放心。”他的笑,温柔宽容,却不是对着他。
  随后,书房,一时无话。房中藏剑敛弓,物件井然,与院外杂乱迥然不同。一柄金刚短剑,置于白泽铜兽架上,泛着寒光。
  韩水心事重重,抚摸过冰冷的利器,手腕突然被齐林捏住了。他一颤,那手中如火般的灼热,烧得他心口都在发烫。
  齐林的语气却冷静:“无论影部上不上青山奏,等齐三带瑶儿去往尨山封地,阅天营随时都能动手。青颜,我等你决定。”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韩水跟着念了遍“瑶儿”,心酸一笑:“青山奏所列罪名,不涉谋逆,不涉通敌,按律法量刑,顶多是革去官职,思过三年。”
  齐林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究竟要何时才能明白……”韩水又补上一句:“等我赢回皇上信任,翎儿入主东宫,再想办法复你官职。”
  齐林:“若我不肯呢?”
  韩水:“求你了,爷。”
  霎时,又一道惊雷,照得屋内亮如白昼,齐林揪过韩水胸前衣襟,似醉一笑,又猛地把他整个人摁在墙上。
  短剑坠落,狰音如魇。韩水对上那双星眸,不卑不亢:“别这样看我,我会入戏。”
  齐林莞尔,俯身凑近他的唇,仅留半寸诱惑,却偏偏浅尝辄止。韩水攥紧手心。
  “你说你,”齐林一件一件剥下他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裳,直到看见他白皙的胸膛裸露在空气中,微微颤着,“明明这么想我,仍要逞强。”
  韩水眸中腾起雾气:“你答应我,不要反,千万不要。”齐林紧紧掐住他,直到拧出血丝。
  “疼……”不自禁溢出的轻哼,吓了韩水一跳。他知齐林喜欢折磨他,却不知他竟也渴望至斯。
  暴雨飘窗,夜风啸叫,混沌中,齐林把韩水抱到冰凉的桌案上,先是温柔地吻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罚了他。
  命似水,魂若水,水无常势,知变而图道。喘息之声被沙沙雨点淹没,韩水紧紧抓着齐林,随之律动,戏里成活。
  此地,纵情度欲浪春宵,此夜,万家难眠惊风雨。
  安禄候府,一人坐在鱼池旁一块青石之上,手握钓竿,冒雨垂纶。仆从在旁打伞,浑身湿透,而国舅爷气定神清,滴水未沾。
  亭下,有二人避雨,乃林昀及常明。林昀三品朝服加身,常明着学士青服。无人不清醒,无人不糊涂。
  萧煜自嘲道:“自从韩大人来这儿抛了两杆子,老夫就再也没钓到过鱼。”林昀瞥了眼:“国舅爷,雨大,无鱼。”
  三人从钓鱼言及鱼生,鱼汤,鱼干,避明日朝事唯恐不及,纯粹是顶风看戏之姿态。
  近段来,萧国舅无争心,倒常去大理寺狱,同老对手方大人下围棋,林尚书规规矩矩料理国政,把尾巴藏好,把势头做足,常学士心系天下,为南地新政冲锋在前,尽洒文人血墨。确实是各自为政。
  然而明眼人皆知,自秋猎射虎事发,阅天营功高震主,早晚必为皇帝所钳制。如此好戏,怎能不看?
  “齐将军这姓子,任哪朝哪代都是过错,可怜韩大人一片痴情。”萧煜道,“不过,他聪明,懂得先发制人,争主案之权。”
  林昀摇着扇,苦笑道:“那日他把青山奏一亮,户部各地上千道奏折,全给堵着了。”常明道:“这是要剥皮放血,以博帝信。”
  萧煜转过头,笑盈盈看着林昀:“林尚书,你这幕僚果然了得。”林昀道不敢。
  萧煜把钓竿一甩:“老夫替朝廷卖命已有二十余年,遍观手下门徒,唯你林昀,既有治国之才,又有冷血之腕,堪继左丞之位。”林昀道不敢。
  亭下风云一变,看戏之人,全入戏中。萧煜直起老迈的身子,倍感吃力,旁边仆从急着去扶,却一把被推开。
  “小辈的翅膀是硬了,可老夫还不老。”萧煜斥道:“老夫体健,用不着搀扶。”
  林昀与常明相视而笑,连忙上前作揖:“还有几个时辰便要上朝,国舅爷盹一会儿要紧,我等告退。”
  二人不知,此时,屯于南北台城的阅天营,亮起了几百里不熄灯火,而临安城外,兵甲林立,云安与萧达率中台军埋伏于彩霜林郊,披雨而候,谨防有变。
  奇的是,这一夜剑拔弩张,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待到日光刺破峰峦,云安收剑入鞘,叹了句:“风雨平安度。”
  翌日,开春大朝,景桓大殿盛景空前。如诗曰: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
  照往常,朝纲不变,帝曰何如,臣曰何如,一一过场便了。然而今日这朝堂,格外肃穆。影部一纸青山奏,通天蔽日。
  若非在意名声,云冰早就把这满堂的乱臣贼子拖下去全给斩了。可她哪能,她是明君,是尧舜,是天下万民之母,只能做戏:“韩卿所奏,可有真凭实据?”
  “臣通查三省六部,已有细目。”韩水扮尽女干邪,往身后一看,拉了个垫背,“户部林昀处,亦有账册可寻。”
  萧煜立刻就回头瞪了林昀一眼。林昀连忙推脱道:“兹事体大,容臣再回去细细考据一番。”
  这只是开了个头,随后,殿前哗然沸议,兵部及各军府官员将领数十人,义愤填膺,一一出列争执。
  云冰:“齐将军有何话说?”齐林:“臣无罪。”云冰:“那难道韩大人是信口开河?”
  齐林:“昔年,方拓就是站在韩大人的位置上,弹劾阅天营众部,排除异己。如今陛下若要再看一遍,臣无话可说,公道在人心。”
  韩水咬了咬牙:“阅天营自恃功高,目无王法,罪不可赦。”云冰:“罪当如何?”韩水一字一顿:“当斩。”
  景桓殿内,满堂肃声,连殿外雨水顺屋檐滴落的动静都清晰可闻。唯有一人,颤颤巍巍站了出来,霜白胡须之上洒落泪珠。云冰一笑:“南老?”
  南正眸中噙泪,手里笏板“哐”落在了黑晶石地面上。“韩大人?!”他戳着韩水的鼻梁,气息都在颤,“你这是效法紫珺、翌阳之流,陷害忠良,为祸朝纲!”
  韩水不恼,反倒欣然笑道:“没记错的话,南老曾是齐将军的内兄罢?南老把我比作紫珺、翌阳,敢问,您自个儿是什么……”
  “大人且慢。”齐林突然插进一句话,语气冰冷,冷到让韩水手心一紧,错以为他要当堂造反:“冲我来可以,别乱咬人。”
  这个“咬”字,意味深远,云冰客气地笑了笑:“南老,您说,别理他们。”南正拾起笏板,视死如归:“陛下若错杀齐将军,便是千古昏君!”
  旨还未下,已成昏君。云冰咽下一口水,掐紧掌心:“齐家世代忠良,纵使犯了过错,亦当酌情量刑。大理寺卿,你来说,齐将军该当何罪?”
  寺卿道:“革去官职,思过三年。”云冰:“韩卿认为妥否?”韩水挥袖一礼:“陛下宅心仁厚,臣无异议。”
  此刻,群臣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一人身上。齐林挺直脊梁,定定地看着龙椅,道:“臣虽革职,然阅天营不可一日无将。”
  兵部及地方军府齐谏:“安南军晋瑜,能担此任,望陛下早做决断。”明君难断,佞臣难活,唯有忠良自芬芳。
  天凊七年,开春大朝,影部一纸青山奏,弹劾兵部尚书暨阅天营轩辕将军齐林,削其官职,去其兵权。月内,影部接连裁撤包括灵光坛在内八百余名臣工,震颤朝野,天下沸议。
  总旗韩水,以莫须有之罪名,陷害忠良,终于继承先辈衣钵,在那本厚重的《影史》里留下了一抹骇人乌痕。
  作者有话要说:
  青山
  佞骨
 
第45章 洗尘
  “话说那阅天营轩辕将军齐林,十二随父征战四方,十六便能号令三军,南伐九界,北讨戎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只可惜,英雄自古多寂寥,一朝天子一朝臣,昔有方鹰,今有韩犬,将军壮志难酬,二度折官……”
  金湘楼内,琵琶锦瑟搭小鼓,说书先生手摇折扇,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地把两年前的人间故事娓娓道来,扣人心弦。
  时任兵部尚书令李昂,兵部侍郎景兰,提袍登楼,一程听得战战兢兢。两位新官,一位昔年被齐林挤了走,如今又从家乡被调了来,另一位,影部出身,因青山奏一案,平步青云。
  “这金湘楼,真是好大胆子。”李丘汗颜,“也不知晋将军此处设宴,什么意思。”
  景兰自觉灵通,笑了笑:“金湘楼嘛,当年韩大人在此浇了齐林一脸女儿红,声名远扬了。”
  天字厢房中,军府地方官及建南州官,与晋瑜将军摆酒闲谈,已有好一时。隔着屏风,李昂瞥见主宾之位尚空,叹了口气。
  云梦官道规矩,洗尘宴,凡新旧交接,老的压小的,必得醉一回,才能服人心。
  可两年过去了,李尚书只办公干,不请酒,什么表示都没有。景侍郎也不着急,反正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仗的是影部的权势,谁也不敢掐架。
  要命的是,兵部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一群流氓,跟惯了齐将军,吃不得半点亏。
  皇帝命中书令拟旨,建南道裁军还耕,军饷抽二成,另拨一百万两励农银子。到尚书省,萧国舅掐指一算,把军饷抽了三成,另扣十万两银子。到兵部,李尚书照猫画虎,把军饷抽了四成,另扣五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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