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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青山+番外 作者: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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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强强

  齐林转过身,双手撑在灶台上,一脸痞气:“公子在韩府过得挺好,锦衣玉食,就别念着齐某了。”
  夕雾怔在原地,一双杏眼泛起泪光。齐林:“好了好了,快回去陪着,韩大人他还要上战场。”夕雾抹去眼泪,一脸惶然:“什么战场,哪儿又要打仗?”
  齐林把饺子从锅里捞出来,细心摆进玉碗之中,端到伙房。纵是苏木这般精明之人,也被绕得云里雾里。
  “齐某征战九界之前,大人包的饺子,闭月羞花。”齐林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如今大人要出征,齐某不才,聊表心意。”
  那夜,因害死质子云兰,将军用红绳罚得他浑身伤痕,至今仍忘不了蜡油滚烫的温度。韩水接过玉碗,双睫一颤,似有千斤重。
  苏木和泽漆起身请罪:“腊月里本不该打搅,诸位公子恕罪。”韩水咬下一口饺子:“你不明白。”齐林:“我明白,青颜。”韩水听着,一个一个往嘴里扒饺子,空了碗。
  随后,韩大人起身,往书房议事,只见十六个血红大字,摆在紫檀公案之上:凰飞于天,共举盛世。凤鸣苍山,永享泰安。
  大人脸色红润,痴痴地看着,显然还未从将军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表白之中清醒过来。苏木:“大人?”韩水:“这十六个字,很般配。”苏木:“不出三日,消息便会传遍临安。”
  临安城里,一位云皇,一位九皇,一凤一凰,着实般配得很。韩水伸手去抓糖豆,又空了,只好缩回手。
  泽漆接上苏木的话:“萧国舅和西邕王都进过宫,楚大人……今日也进了宫。”他是中书省的人,近水楼台,宫里消息自然听得紧。
  窗外,银雾茫茫,雪絮飘飞,红灯笼透着平安颜色。韩水回神,问道:“底下人商量过没有?怎么想法。”
  苏木不敢妄下定论,只恭敬地献上一摞文簿。朝中三省六部,但凡有点手段,受过韩大人器重的,所见皆记于其上。
  翻来翻去,韩水笑道:“我上回随口一说,你当真了不成?”苏木便点了点其中的几条:“一来,查幕后始作俑者,二来,试探九皇的意思,三来,依众人看,这十六个字的含义,未必一凤一凰。”
  当年,九界赠此玉石,是为庆贺玄鸟之子云翎降世。如今,又逢吉日,此石亦可诠释为册立东宫之征兆。
  停顿片刻,苏木觉得大人心情不错,于是进一步道:“玉石是梧城一位老石匠所篆,人已押至刑部;九皇处,昨日拜访过,不似知情;另外,司天监几位大司命以及太常寺、礼部、翰林,随时可以上奏……”
  韩水讶异:“方才,冬青他们也来过,怎么不见提此事?”苏木:“合计好的,先让大人吃几个饺子。”韩水脸一沉。
  除了公事,苏木不谈一丁一点的琐碎,可韩水又如何不知,底下多少张口,嗷嗷待哺,都盼着能在树荫之下享荤食。
  义正言辞:“玉石之事非同寻常,臣工不可妄议,这一点,记好。”苏木笑了笑:“大人终于要逼立东宫了,属下这就去准备。”
  二人走后,案上那盏刻纹白瓷豆,空空如也,底面铺着糖霜。韩水苦苦一笑,叫来线人,吩咐其连夜往宫里取消息。
  线人为难,这腊月十五还要跑差事,当真是劳碌命。为此,韩水特意许了他一个小衙门里的肥差,聊表心意。
  红灯映白雪,线人自东门入宫,与几个谙熟的公公接几句话,七转八折,在兴文院里见着了景安公子。
  景安蹙起眉头:“今儿腊十五,陛下陪着太后在风楼看九邦戏。”线人环顾四周,贴着景安的耳朵,又问:“楚大人今日进宫,和陛下说了什么话?”景安没敢胡诌,只一五一十地交代。
  打听完消息,线人满心欢喜,匆匆而去。景安公子拢了拢身上白貂绒,乘辇往风楼热闹处而行。
  钟音缭绕,鼓瑟微震,千竽万瑟争六合,却止五声调。戏台上,戏子目聚星辉,当空舞袖,确是英华闪耀,别有一番异邦情。
  景安公子来了,云冰龙袖一挥,就让他坐在靖轩坐过的椅子上。萧太后不悦,起身回宫。
  云冰轻佻笑道:“玉石献瑞,来宫里探望的大有人在,韩大人就没托公子带什么吉言?”景安公子摔下椅子,跪伏于地,啜泣之音淹没在戏曲之中。
  云冰:“公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朕替公子做主。”景安公子颤着身子,抬起脸来:“韩大人方才来宫里打听……”云冰:“打听什么?”景安再度伏地:“打听……打听陛下……尚能孕否……”
  因这番无中生有的哭啕,真龙怀愠,而景安公子,一介无官无爵破落户之子,青史留名。
  是夜,烟花爆竹一片沸腾,宁国街一点儿不安宁。即便如此,还没守两炷香,韩大人困得不行,伏在案前睡过去了。
  醒来时,万籁俱静,身上披一件厚实的绒袄。韩水眯了眯眼,一个人影在案前晃来晃去。
  “青颜,你看你底下这些人,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齐林看戏似的,朗朗而读,“联合皇室宗亲,上奏表,册立东宫……”
  韩水彻底醒了,一把抓过竹简:“放肆!”齐林又抢回来:“还不让爷看了?”韩水颓然坐回去,指节紧扣桌案,愁眉不展。
  齐林:“有何烦恼,说来听听,指不定,爷能帮上忙。”韩水心里邪火乱窜,信口一句:“我也想娶公主。”
  齐林皱起眉:“果不其然,瑶儿告状不止一次了,说你欲轻薄于她。”韩水抬起脸,笑里藏刀:“秋猎那日,本官亲了她。”
  线人回府报信之时,韩大人依然没有摆脱齐将军的纠缠,于是,生平头一次,二人并列端坐于桌案前,青天日月,共证良宵。
  线人:“陛下召楚大人进宫,问了一段戏。”齐林笑问:“何戏?”线人:“九邦戏,《花见年》。”齐林:“唱来爷听听。”线人:“……”
  韩水淡淡一笑:“且将花桥柳绿览尽,似将韶光付,奈何断井颓垣今安在,思卿卿不顾……”
  楚容于大殿之上,执金头狼毫,将‘花桥柳绿’四字,改为了‘山河日月’。
  月照床帏,清如流水。已是三更天。韩水仍在哼着那段戏,眸中过烟云。齐林在床外侧,不耐烦地动了一下。
  韩水:“睡不着?”齐林:“怕你犯病,不敢睡。”韩水:“我没病。”齐林:“那我睡了。”
  过了会儿,韩水偷偷撩开被褥,钻到齐林身边,轻声道:“有件事,想请教一下将军。”齐林:“我睡了。”
  韩水问:“若要收拾九界残局,需多少兵力,用什么打法?”齐林沉默。韩水温润地缠上去:“怎么了。”
  良久,齐将军一声叹息,翻过身,把韩大人压得死死的,要了一夜床帏安宁。次日,大人迷迷糊糊醒来,身侧无人,案头之上放着一卷竹简。
  皇宫之南,虎贲道,贤临街,坐落六方驿馆。云梦古制,凡外邦王公贵胄入皇城,尽皆下榻此地。
  而王公之至,莫过于君。腊月前,鸿胪、礼部领圣旨,协工部,于驿馆新修殿宇一座,按九界皇室规制,迎九皇及宫先生入内居住。
  每三日,寺丞探望,隔五日,中书令亲往,极尽礼数,费尽周章,无半丝怠慢。
  宫老先生安稳,而九皇靖轩,自踏入承乾宫,似入金笼,倍感煎熬,未有一夜安眠。
  宫先生说,他和云皇唯一的缘分,就是都有个混账的爹,唯一的差错,就是云爹死的比他爹早。
  仔细想来,倒还真有一二分道理。殿中舞剑毕,靖轩收剑入鞘,自嘲一笑。
  此时夜已深,外出交游者络绎归驿,小吏例行巡视,敲着宵禁的金锣。宫先生窗边望月:“今儿这锣,敲得早了。”
  半炷香后,锣音远去,殿前果真来了几个面生的青衫小吏。靖轩笑道:“先生真乃神算。”语罢,醒神以待。
  小吏从容入殿,退下风雪袍子,依礼拜见九皇,而九皇未及吩咐,左右自行退散,只留两三位侍茶。
  那小吏笑道:“天星客栈失礼,外臣韩水,特扮青衫吏,前来赔罪。”靖轩:“不欲张扬而已,何来失礼之说。”
  九皇上座,韩水下座,二人隔着一张青龙案,对酌而叙。窗边,宫先生仰面坐在竹椅之上,望月而乐:“韩大人,华盛可还烫手?”韩水苦笑,闷了一口酒。
  靖轩心中尚有九界苍生,无论此人是何出处,言语中一丝傲气都不带:“云梦朝中,欲求朕心意者不在少数,而朕只信大人。”
  韩水道:“陛下心意,无非四个字,借兵复国。”靖轩心下一惊。其所虑,无非是云皇因两国旧怨而弃江山子民,这话正劈在要害处。
  韩水了然笑道:“实不相瞒,外臣不仅愿为陛下办成此事,还备了一份薄礼,请陛下过目。”
  靖轩不语。韩水从袖中拿出竹简,摆于桌上。其所述,乃平定九界诸侯之良策,详尽周全。
  宫先生未阅,却微微一笑:“韩大人,心念苍生。”韩水:“不敢。”靖轩道:“既如此,大人,朕亦有一物,礼尚往来。”
  九界贺章,贺云梦皇长子云翎,受天命,安人心,凤鸣苍山。韩水见之,讶异不已。
  九皇靖轩,心平气和地做成这笔江山交易,仿佛那支华盛,只是路拾之物。韩水虽面上不说,心中敬佩之至。
  皓月当空,星染紫晕,宫先生听二人谈了些局外话,突然兴起,欲听古银琴。既然师友相邀,韩水慨然应允。
  一曲《云裳诉》,轻柔婉转,秋水难望。韩水平日里不练世俗曲,但凡拨弦,皆是心气之汇聚,铮亮如皎月,催人情愫。
  “羽调曲,宫音魄,柔中带刚,知变图道。”宫先生笑道,“韩毓老头子说的不错,这入仕弟子,既让他蒙耻,又让他心傲。”
  临别,韩水心中复杂,刚出大殿,复又折返。单独对宫先生道:“九皇之心志,着实令人起敬,然韩某有一言,不得不劝先生。”
  宫冥安之若素:“何事?”韩水:“若得机会,先生当潜匿乡野,切勿追随九皇左右。”宫冥笑着摆了摆手,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那波滴蜡车因为一些问题所以删了,大致发生在灵光坛初建那段时间,韩水给齐将军包了一顿饺子。
  不知不觉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呢。
  文名原来是《溯水行》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啊,我很开心,很开心~
 
第57章 玉石
  岁末,人人家中团圆,尽享天伦,唯独江边那座雨花阁,成了皇城临安里最冷清的地方。
  小倌们窝在暖房里,发也不束,妆也不画,一个个放肆得很。即便有恩客来,也必是无家可归的落魄主儿,有皮肉就成,对色相十分宽容,从不闹事。
  只有这段日子,泽霏可以闲下来,好好侍弄这座依山傍水的梦中楼阁。阁中氵朝气重,发霉的木器板材全要换新,另外,因恩客醉酒闹事而损坏的门房,也必须统一修缮。
  他还讨了不少三合布坊的上好衣料,有南国瑶池丝、东海亚洲缎、西陵南山帛、北地雪域锦,全都分给各厢的公子小爷。
  皆知,泽霏管司厉害,天南地北有人情,却不见,无论他走到哪儿,都离不开身边那根拐杖。
  一有空,泽霏拄着拐杖,仍去木房里雕琴。伶俐的小倌,往往趁机陪着说两句话,混个熟悉:“管司这琴,雕了许久了吧?”
  泽霏笑笑,刻刀入木三分。常说,木生有时,音成有日,唯独这架琴,雕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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