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青山+番外 作者: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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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草丛间,羽扇之下,新换的那一枚扇坠,琥珀颜色,玉液光泽。林昀持扇,指尖轻颤,狠狠地骂了一声:“婊/子!”
自影部废退,林左丞一直想把昔年心尖之上的那抹紫韵接回府中,可他不知,对雨花阁人而言,细水流长比风火一场可贵太多。
前阵,韩水清查户部和太府寺的账册,林左丞和常尚书虚惊一场,才发觉,此人不找茬,只是想找回安民居里的那几十车赃物。
韩大人的赃物,谁都没动过,府库吏员说,动了沾妖气,夜半要被吸血而死。众人为难之际,羽林军统领天皓亲自到府库,卷起袖子,一车一车地拉,直至夕阳挂远山,府库门前尘埃滚滚,人影斜成细线。
闻此讯,韩水颇有些感动,乘车赶来,亲手拍去天皓肩头的灰尘,问道:“你从小立志入阅天营,现在却在羽林,心中可有怨怼?”
天皓十八,历了一场政变,心智已成熟不少。他握紧手中短匕,单膝跪地:“回玄乙话,臣的姓命是齐将军在战场上捡来的,臣的本事是韩大人在影阁里教授的,臣不能灭九界,可齐将军和韩大人替臣报了家仇,是故,养育栽培之恩不能忘,无论在何处,臣鞍前马后,绝无怨怼。”
韩水笑了笑,扶人起来:“自齐将军南征而归,看你一直带着这柄短匕,想来是有些故事,然而,仇恨宜收不宜放,放了是杀戮,收了,才是守护。”
侍从遵照韩水吩咐,奉上玉匣子,匣中盛一把镶珠匕鞘。天皓谢恩领赏,将匕鞘与腰间匕首比了一比,大小正合适。
韩水:“可还般配?”天皓点了点头,将短匕入鞘,挂回腰间。韩水:“时辰差不多,随我去平南侯府。”天皓眸中一亮:“好。”
自从登基大典下了那道逐客令,齐侯爷一直就没有动静,侯府修好了也没有知会,闹得韩水心里有些慌张。
他如今空有一副架子,太缺亲信,而他唯一亲信的齐侯爷,两朝皇帝,两朝悍臣,谁都没驭住过。
车队顺着宁国街月下的温暖人流,拉到了平南侯府门前。韩水下车,抬头一望,牌匾四个大字“人间正道”。
而那迎面的声音也甚是熟悉:“韩大人来啦,好久不见!”齐三依旧是面瘦骨健,喊得正热情,看见门口的天皓一身戎装,突然改了口:“老奴叫错了,玄乙公子恕罪。”
等马车悉数被塞进府中,大门一闭,韩水立时就把面具摘了,笑道:“老管家这些年在南境过得可好?”
齐三:“韩大人别说,南地风水好哇……”突然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韩水瞧在眼里,把面具交给侍从,道:“自己人,习惯就别改称呼。”
平南侯府还是原来样貌,几人走到后园时,见成片大丽菊随风摇曳,石桌之上,摆着一个柚子。
齐三说,侯爷特意吩咐,谁都不能吃。韩水噗嗤一笑:“他这是祭奠韩大人不成。”说完,坐下来把柚子揣在怀里剥。
齐三也知道,韩水在齐府里素来随便得像家人,于是回头吩咐丫鬟上茶上果盘。
突然,天皓叫了一声:“小心!”却见一支箭羽从几个人面前闪过,射碎了对面山石。天皓回头,咬了咬牙,正见齐侯笑盈盈地放下宝弓:“小子,当仁不让。”
齐林走到石桌边,坐下,看着韩水一言不发地剥柚子。天皓道:“我去捡箭矢。”韩水:“不用,你就……”齐林:“快去。”天皓拔腿就跑。
丫鬟穿纱裙,拢袖添烛盏,韩水手一划,指尖戳进柚瓣里,霎时果香满园。齐林笑了:“那晚攻城,我见过了他,平定宫闱之后,也是我让他去守的东宫。”韩水:“他是羽林军统领……”
齐林把他怀中的柚子拿走,想去牵那只玉手,顿了一顿,又不动了,只笑道:“登基时,我是怕你镇不住那些诸侯才屯兵城中,如今既然人心已定,皇上也有了新的羽林统领,阅天营便应该撤军。你放心,发丧天下之前,我能安排好,绝不会让翎儿继位有任何非议……”
原来齐侯并没有生气,只是在CAO心国事,韩水越听越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齐林眯起眼:“难道我猜错了,你带他来不是这个意思?”韩水连忙道:“是。”又暗中拧了自己一把:“也不是,我就想让你们叙话,没别的意思。”
齐林一笑:“果然是做贼心虚。”韩水心中羞愧,剥了一瓣柚子,默默递过去,聊表歉意。齐林这才放心地捉住了那只手,往前一拽。
在火热胸怀中,韩水还是僵硬了片刻。齐林只是抱着他,也没有再进一寸,在他耳边道:“听陆庸说,林左丞一顿饭便解决了北境赈灾事宜。你虽然恨他,但是不敢动他,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天皓在将军面前比较爱逗。
第73章 赃物
月下,凉亭,二人身侧旁边尚且还立着七八个掌灯丫鬟。
齐林不见韩水应答,笑道:“怎么,提起林左丞,青颜都出汗了?”
韩水:“我没事。”齐林又道:“你不敢动林昀,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忌惮齐家独大,将来忤逆于云翎,对不对?”
韩水心惊:“你莫要误会……”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子被搂得更紧,几欲窒息。
齐林:“没关系,青颜,你若不这么想,那就不是你。”韩水怔住。齐林抚着他柔顺如水的青丝,笑道:“你信我,齐家永远不会伤害云翎,但是为了云翎,你该留着林左丞这个女干才,慢慢折磨。”
一夜,秋风吹人醒。
齐林:“怎么,难不成我又猜错了?”韩水低头不语,只把脸埋在那火热的胸膛中,因为喜悦而微微颤着。
天皓拾箭回来,欲找将军借弓,一头就撞见两个人影在那凉亭石桌边纠缠飞舞,零落了满地柚瓣。七八个掌灯丫鬟,熟视无睹,竟然习以为常一般。
其实齐林没有做什么,只是把韩水压在桌上亲了一口。因为二人的每个动作都要适应一阵子,所以才有了纠缠。
之后,瞧见草丛中有动静,齐林叫了一声:“小子,看够没有,还不出来。”天皓满脸通红。韩水躺在桌上,笑了一笑:“那小子且还没尝过人事呢。”
悠然起身,拍了拍灰尘。
一盘香燃尽,意犹未尽,后半夜,韩水缠不过齐府下人,架着腿,说起齐将军在安民居杂役的种种风流韵事。
齐三赶来,笑道:“侯爷,那二十八车物资悉数清点完毕,归入府中了。东厢房十八车,晴莲院子十车。”
韩水这才想起还有几桩正事要谈。沉默之际,倒是天皓敏捷,提起了昕阳长公主和小郡主回京之行程。
齐三道:“国丧在即,也是赶着日子回来吊唁,七天便到。”齐林没说话,韩水突然有点后悔。
侯府中多半是老人,却也有不少是当年宫里陪嫁带过来的人,方才那一副胡闹样子,岂非要让公主笑话死——他如今是皇父,玄乙公子。
韩水咳了咳,正襟危坐,道:“云氏宗亲受封在外者甚多,国丧时,朝廷将于南门凤来亭……”
齐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青颜,那些上朝再说,先说说你这二十八车赃物。”韩水抬起眉毛:“怎么是赃物?”
“安民居杂役多年,韩大人的这点儿底细还是知道的。”齐林坐在桌上,玩笑道,“不如拉回皇宫里去,请兴文院那些公子们留着享用?”
齐林并非不解风情,只是不想惯着这一套做法。先前南玉在时,青颜素来是只要独宠的姓子,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喜欢凑他的家室热闹。
自家妻子收了别家男人的礼物,传出去不好听,这倒无所谓了,更要紧的是,齐林自己一想到四个人在一块儿就难受。
众人不解此间故事,以为是将军自嘲,乐呵起来,那几个丫鬟方才跟木雕似的,竟然也忍不住捂了嘴。
韩水转头对齐三笑道:“韩大人当时想着,嫣儿生在南境,没见过这些东西,所以特意备了一点礼物,逗小孩子开心。谁知道礼物还没送,人就入狱了,狱中……狱中什么也没干,出来之后,这世上每家每户,甚至连齐侯爷,都说韩大人碰过的东西脏得很。老管家,你说韩大人冤枉不冤枉?”齐三结舌。韩水把柚瓣一丢,望着齐林,扯了扯自己的脸:“换了一层皮,那人就不要颜面了?”
齐林收了笑,退下众人,又让齐三去安顿天皓消遣。回凉亭时,见韩水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眼眶还是红的。
齐林坐下:“青颜,你如果真的愿意,等她俩到临安,我们一同去接,行么?”
韩水:“按礼制,侯爷、长公主及小郡主进宫,那时再一起和翎儿用膳。”齐林掐着手心,无力地笑道:“好。”
若不是方才被将军的几句甜言蜜语骗走了心意,韩水打死也不会闹出这一幕醋染江山。
闹便也闹了,走的时候却连面具也忘记戴上,又只好连夜派人去取,以免耽误翌日的早朝。
翌日,御书房小朝,议国丧。
一张仙宫木椅,摆在玉树案后,椅和案各雕一龙,龙鳞用金漆涂绘,龙眼缀宝石。
案前,齐林、林昀二人等了半个时辰,待房中烧完了整盘洛神香,才见玄乙公子姗姗来迟,不见皇上。
韩水笑了笑,将玄燕礼服一甩,定然坐在龙椅之上:“皇上年幼,今日所议戾气过重,不宜亲见。”齐林星眸一弯:“玄乙公子爽快。”林昀淡淡一句:“臣见过玄乙。”
韩水:“国丧准备得如何?”林昀道:“礼部、户部昨日都上过折子。”齐林面带春风:“昨儿说了,我这儿一切都好,玄乙放心。”韩水叹气,直接将面具取下来。二人面色皆是一变。
韩水:“若是下次皇上在此,齐林你再摆江山旧账,莫要怪玄乙无情。”齐林笑道:“臣知罪。”
玄乙不是女帝,玄乙不在意名声,原本,林昀已经习惯,对着面具倒也无所谓,可今日,突然看到昔日的韩大人和齐将军公然如此,莫名生出辞官归田的冲动。
麻木地背一遍规程:“宗正寺发丧,按照辈分、嫡庶,告知四海云氏宗亲;宗亲奔丧,先于城郊凤来亭受洗尘酒,交兵器,去甲胄,男子入城所带护卫不得过五十,由兆尹府负责;因天气炎热,停灵三日;而后守灵,守灵顺序太常寺已排好,灵堂和安防由羽林负责;大殓、出殡由礼部负责,一应法器道具,太府寺已筹备。”
御书房怕沉闷,不一时,三四个宫女娓娓而来,为房中添香,又端了桂花茶,侍在玉树案前。齐林听不懂林昀的话,只盯着那一个个藕粉的婀娜身姿,甚是羡慕韩水。
韩水扫一眼,落笔披红:“奏折看过了,无误。”林昀抬起脸,似是等了片刻。韩水搁笔,笑道:“左丞辛苦,玄乙能体谅,入城人数不必再改,还有何事。”
林昀试探:“南靖王爷昨日上奏疏,要验看先帝灵柩。”齐林笑了:“荒唐,先帝灵柩岂是他能看的?!”韩水觉得事态不对,饮一口茶:“且说来听听。”
林昀:“朝廷新政得罪过老王爷,王爷欲借国丧闹事。”韩水:“闹什么事?”林昀瞥了一眼齐林:“坊间传言,女帝未死。”
韩水先是震惊,而后镇静下来,道:“此事复杂,容他日缓议,你们谁都别打草惊蛇。”
小朝后,齐、林二人并肩出宫,一路走过朱红城墙,晶白玉栏。
齐林开口道:“南靖王一事,大人不必插手,本侯已经派人在查。”林昀一顿,笑了:“我倒是不想插手,可事关国家,玄乙绝不会让我闲着。”
齐林皱眉:“什么意思?”林昀从袖中拿出羽扇,扫了扫胸襟,笑道:“先帝终生一子,龙脉势孤,天下非议者甚多,似这等把持朝政独揽大权镇压诸侯之事,你一人担得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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