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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 作者:不见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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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BL同人

 
傍晚的天空泛着蔷薇一般的颜色,从深到浅,最后漫成银白色。萧湛托着脸看宫墙边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眼睛里映着星星一般,细碎幽微。
 
次日,萧辰午饭后来了一趟,匆匆地走了。付青待到申时,守卫敲门,两人言语几句,付青也很快离开,直到薄暮再未出现。
 
萧湛仍旧坐在台阶上,看上去快要睡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如何的无法平静。他觉得自己像站在悬崖边上,那下面也许是一条可以包容他的河流,让他从此逃离皇城获得自由,也许是一片嶙峋的石地,让他摔得粉身碎骨。但无论如何,那都比现在死水一般的凝滞与禁锢好太多。
 
雪花如约到来,萧湛在门口看到歪倒在地的守卫,而后两人顺着朱红的宫墙转到了沉月宫后,短短一段距离躲开了两队守卫。
 
“在凤仪宫与御花园之间有一道河流,直通宫外,”雪花弯着腰,悄声道,她回身把食指放到唇边,瞅准一个无人的间隙,贴墙离开了沉月宫。
 
萧湛的心跳乱得不行,他越往凤仪宫走,心脏越往嗓子眼提。所幸直到他们看到凤仪宫,都有惊无险。
 
凤仪宫冷清寂静,宫门的守卫昏昏欲睡,并没去注意行走端正的过路人。
 
像从鬼门关逃生似的,河沟终于出现在眼前。
 
“走吧,”雪花警惕地来回看了一眼,拉了把萧湛。
 
萧湛却盯着那河床,面色一下子白了。
 
“你嫌脏吗?”雪花不可思议地道。
 
萧湛眼瞳颤抖着,活见鬼一样,缓缓闭上了眼睛,语无伦次道:“……御沟里无水……你是从这里进来的吗?”
 
河床底确实半滴水也无,但淤泥湿润,躺着两三段因为干枯而断裂的枯枝。雪花已经拧起了眉:“不是。冬日放水岂不是常事,你不想走了吗?”
 
萧湛睁开眼,低声道,“御沟是不能出现涸泽之象的,就算在冬日也不可能露出河床。”
 
“你走吧,快点走……”萧湛顿了顿,在渐渐熄下去的日光中他的神色悲哀又难过,却最终平静地道,“我走不了了。”
 
雪花古怪地看着他,哂笑了声。那是萧湛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好,”她一字一顿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是凤仪皇后的儿子吗?”
 
“什么意思,”萧湛想提醒她快些离开,刚抬起眼,表情便凝固了。
 
“她根本不是来带你离开的,”萧辰从一树梅花下踱过来,他甚至悠闲地掐了朵枝头的红梅,一边把玩一边慢悠悠地走到萧湛身旁,随手抛了那朵花,才道,“她问你,是想确认身份,好要了你的姓命。”
 
“暗探查了这么久,总算查出来了。她是凤仪皇后贴身侍女的女儿,先帝一朝临幸所生,之后被宫女偷偷带出宫外,而凤仪皇后的贴身侍女因为不得而知的原因冒犯了皇后,被下令处死了,”萧辰看向萧湛,拉过他的手腕,微笑地叹息道,“湛儿,是你的母后杀了她的母亲。”
 
萧湛后退了半步,他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呆呆地站着。好半晌,萧湛才鼓起勇气小心地问雪花:“……你今晚来找我,是想报仇,不是想……”
 
“我母亲是冤死的,”雪花胸膛起伏着,她避开萧湛,怨恨地盯着萧辰,“根本不是冒犯了先皇后!淑妃当时无法生育,便想把我抢过去,后来没有得逞……皇后与淑妃狼狈为女干,这才杀人灭口!”
 
萧湛头脑里搅成了一锅粥,他来不及想太多,只难以置信地道:“淑妃……是生了女儿的,她根本没有必要把你抢过去……可……”
 
萧湛勉强镇定下来,又道:“你哥哥呢……你找了他很久,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直直地盯着萧辰,喃喃道,“他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被淑妃抢走了,然后……做了如今的天子……”
 
变故显然超出了雪花的反应,她惊疑不定:“我哥哥后腰上有一处似血的胎记……”
 
萧辰始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看着瘦弱的女孩子,笑了声:“是又怎么样。暗探查到你的行踪时,我便知道了。秋猎时放过了你,便让你觉得皇城是那样好闯的吗?”
 
“……”接连不断的震惊让雪花失去了言语,她无意识地折断了旁边的花枝,良久才道,“你真的是哥哥?……我找了你很久,可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雪花与萧辰再说什么,萧湛完全没听到耳朵里,他只觉得天寒地冻,皇城的冬天云冷树冷,要把他的骨髓冻裂开来。他唯一寄与希望,陪伴他心底最后一块安宁的人,原来是来送他上死路的。而先前无法理解的折磨,好像也都可以解释了。萧辰跟他,本来是有至亲之仇的啊。
 
他在风里发抖,匆忙地看到萧辰还拉着他的手。
 
“为什么要这样……”萧湛眼神涣散地重复着,拼命要甩开萧辰的手,“你想报仇……千刀万剐的凌迟都不能让你解恨吗?”
 
 
三十九、
 
萧湛一时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竟然把萧辰推开,自己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他身后是持着长枪的禁卫军,枪尖在萧辰眼中映出一点耀眼的星芒。
 
“湛儿!”萧辰睁大眼睛,几乎是扑了上去。
 
禁卫军从未见过他们的年轻帝王如此失态,就好像他要自己撞上去一样。持枪的禁卫明知自己该往后撤,然而在惊惧之下,却站在原地半步也动不了。
 
那一瞬间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萧辰以手握住了枪尖,萧湛撞在他胸膛上,被他右手劈在后颈失去了意识。
 
萧辰松开长枪,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指尖流下。禁卫迟迟地回了魂,把长枪一扔,扑通地跪在地上。
 
他并没等来雷霆之怒。
 
萧辰抱着萧湛,目光好像注视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紧紧搂着萧湛的后背,手心不断渗出的血把萧湛的头发浸湿了一大片。
 
萧辰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那日欲擒故纵放萧湛到御花园外,也只是为了清楚地告诉萧湛,他逃不了的,从沉月宫跑到御花园这么远,也是他故意放行。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主意是成功的,萧湛醒来后跟忘了那天的事一样。他顺从又听话,安静地任由摆弄。他连屋门都不出了,一整天坐在一个地方,不动也不说话。
 
我真的错了吗?萧辰看着眼前堆积的奏折心乱如麻。可是他回想一遍——所有的事情都是正确的,萧湛现在这样也是他之前所希望的。
 
萧辰一时冲动,在光线明亮的白日,把萧湛按在冰凉的桌子上强要了他,什么耐心的安抚全都没有,只想狠狠地把他按在身下贯穿。
 
萧湛痛得嘴唇颤抖,冷汗如雨。他无声地抽泣,眼泪沾湿了鬓角,看在萧辰眼里仍然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可是任萧辰诱哄的话语说尽,软硬兼施,萧湛把嘴唇咬得鲜血直流,都不肯漏出一声呻吟。
 
沉月宫的灯火彻夜不息,看守的宫人都知道他们的皇帝也跟着彻夜不眠。梁如雪与苏相宜快踩塌了御书房的门。朝中老臣一封接着一封的上表,劝皇帝要为江山着想,丰厚子息,一概都被原封不动地扫了回去。
 
年关已至,整座皇城几乎都活了过来,但沉月宫仍然死气沉沉的。宫门的锁一天开不了几次,萧辰让人在屋门上也挂了锁。他总觉得,好像自己一会儿不在,萧湛就会离开他彻底消失。即便早上出门与晚上回来,萧湛连姿势都没变过。
 
除夕,朱檐下宫灯通红。萧辰在夜幕落下前匆匆赶来时,萧湛正在低头看手腕上又被绕上的链子,他好像只是单纯在看,直到萧辰有些无法忍受地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
 
“明天湛儿就会长大一岁了,”萧辰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萧辰匆匆地又去了。他慢慢地登上丹凤门的城楼,看见皇城的街道灯火如龙,燃成了不夜天。那种单纯因为一个节日而幸福的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眼底都盛开了流光溢彩的烟火。
 
烟火是在萧辰举杯时点燃的,很快把夜空铺满了各种颜色的花,照亮人间田野,万里河山同庆。
 
一杯祭社稷,一杯与百姓同喜,一杯应群臣。
 
萧辰捏着内监殷勤倒上的第四杯,因为无所去处,又把它搁到了托盘上,杯底将将挨到剔红雕花面。
 
一个慌张的禁卫在此时冲上了城楼,他差点摔倒在萧辰面前,结结巴巴地道:“……沉……沉月宫着火了!”
 
满斟的夜光杯摔成了碎片,萧辰半个字也未留,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下的城楼,有没有跟那群大臣打招呼,只因为宫中不允骑马的规定怒火冲天,因为这个荒唐的规定,他甚至无法找到一匹马。从丹凤门到皇宫中央的沉月宫,他走过去要到何年何月?
 
一片废墟,满目焦黑,偌大的沉月宫化为灰烬,这样的景象他是绝对受不了的。
 
“陛下,付统帅已经赶到了,您保重龙体!”终于有人牵马把缰绳奉上。
 
萧辰甚至没看清那人是男是女,他抓住缰绳,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只要你没死……萧辰有一瞬间空前茫然地想,要是你死了,怎么办呢?
 
 
四十、
 
沉月宫火焰冲天,一桶一桶的水泼进去瞬间化成了青烟,炽热的气息让人觉得铁都能化成水,扑火的宫人离了丈远,仍然被呛得眼泪直流。雕梁画柱在大火中发出哔剥的声音,卷着翻腾的火沉闷地摔在地上。
 
萧辰松开缰绳,差点没站住,紧接着等不及他不顾阻拦地冲进去,已经辨不出原本面貌的宫殿在他眼前轰然坍塌。无数点点闪烁的火星溅上夜空,交织出迷幻的图案,竟然与那些烟花一样漂亮。
 
“……湛儿,”萧辰死死地盯着焚烧的废墟,一口血霎时喷了出来!
 
“陛下!”宫人惊慌失措,赶上来搀扶萧辰。
 
萧辰一把推开那些宫人,转头厉声道:“……为什么不救人?!”
 
“陛下恕罪!火是从内殿烧起来的,末将等发觉起火时已经进不去了……”守卫跪地急声道。
 
萧湛着看火焰一点点蔓延过来却逃不出去,惊恐地等着自己被活活烧死。可能他会害怕得流眼泪,然后在绝望里喊他早就死了十几年的母后……萧湛恨他,不会再喊哥哥了。萧辰踉踉跄跄地往烧得仍欢的废墟边走,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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