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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鞘 作者:琼花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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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强强

  凌雁迟就像侧脸长了眼睛,虽是盯着鸡的可还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饿了,可你也不能拿看吃食的眼神看我呀!”
  陈韫玉心念一动,收回眼道:“你又没有看我,怎知我看你是什么眼神?”
  凌雁迟望着他得意道:“本公子烤的鸡,那是色香味俱全,不用想都知道世子现在已是饥肠辘辘,自然是盼着我烤快一点的眼神!”
  陈韫玉勉强一笑,往灶内添了几把柴火,说:“你这么说似乎也对。”
  “那是,别人么,不好说,可世子么,我自然是懂得多一点的。”凌雁迟得意的转着手中的鸡,突然“啪”的一声细响,却是鸡腹部的几根竹签断了,很快那些被他塞进去的一堆东西就落到火堆里,香味还没来得及溢出来就漫出糊味,陈韫玉和凌雁迟的目光同时落到木棍上——这玩意不会也要断吧?
  凌雁迟倏地将鸡收回来赶紧看了看,然后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拍着胸口道:“哎呦,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可我担心若是再烤下去这小棍就断了!”
  让你再瞎得意!
  陈韫玉还在扭头四处物色烤具,就见人又把那木棍伸到火堆上方去了,他兀自不解,问道:“做什么还用这个?”
  就见此人双目圆瞪,死死盯着木棍,大有“你要是敢断,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的意思,同时目光坚定的扫了扫那只鸡道:“我猜应该快熟了,外面这层皮都焦了,再烤出些香味就行,应该撑得到那时候!”
  陈韫玉无奈道:“你可得好好看着这只鸡祖宗,不然我们今晚就得饿肚子了!”
  眼看满屋子都弥漫着肉香,鸡肉颜色也成了诱人的深黄色,烤出的油时不时还朝下滴两滴,滋的一声,被火一烧就没了,凌雁迟咽了咽口水,准备将它收回来,可这个时候他敏锐的听到一声细弱的“嘎哒”声,不好!木棍要断!
  他忙伸手去抓,却被陈韫玉一手拍开,就见世子殿下一撩衣裳下摆喊道:“别碰,松手,让它掉下来!”
  凌雁迟果然听话,就见那团金黄的鸡肉圆滚滚地落到了陈韫玉的衣裳上,世子马步半蹲,盯着鸡表情严肃,仿佛阵前作战,凌雁迟仅仅看了他一眼就笑出声,“哎呦,世子你这副模样也太搞笑了!”
  陈韫玉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说:“还不是你非要用这小破棍将就!”
  “哈哈哈!好好,是我的错,你且坚持一会,我找个东西来把它装起来!”
  随后陈韫玉就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
  他找来一个白玉盘子,将鸡好歹装上,两人出了膳房,借着月光来到庭前,院中松树亭亭如盖,有凉亭几许,可两人却不去,只在台阶上随意坐下,将盘子往中间一放,凌雁迟东瞄西看,抓耳挠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陈韫玉了然道:“你是不是想喝酒?”
  凌雁迟一拍手掌道:“韫玉兄果然是知己。”
  随即陈韫玉起身,走到隔壁屋内一阵翻腾,很快就拎着一小壶酒出来,凌雁迟看的眼都亮了,就要伸手去接,陈韫玉侧身躲过,坐回他面前,一手护着酒壶正经道:“先说好,不得多饮!”
  凌雁迟自是点头。
  启封后酒香四溢,一杯酒入腹,凌雁迟闭着眼睛一脸享受,怀念似的说道:“上次畅饮还是在应天,想不到这次就到了京城……”
  陈韫玉歪头想了想道:“王府里美酒佳酿无数,你若是实在想喝偶尔喝几杯也是可以的。”
  谁知这位酒鬼却反常地摇了摇头,道:“一来王爷不得过多饮酒,我可不能勾起他肚里的馋虫,这二来嘛,就是惜命,这次是真惜命啦~”
  一个想法蓦地在陈韫玉脑中闪过——他说惜命,会不会是想陪着我?
  虽知这是幻想,可他还是不由问道:“为何?你……不贪自在了么?”
  就见这人促狭一笑道:“从前我无亲无故也就罢了,现在得了世子这位知己,自然不能再随意折腾自己,若是搞的身体抱恙世子可不得伤心么?”说完他还眨了眨眼。
  “……”陈韫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只觉得一颗心里满是幸福的咕噜泡泡,抓着杯子就喝了杯酒。
  “咦?世子你糊涂了么?你拿的是我的酒杯呐?”凌雁望着自己面前空空的酒杯有些傻眼。
  陈韫玉虽也楞了一会,可随即竟是大笑道:“怎么,要不然把我的酒杯给你?”
  凌雁迟只觉他笑容温暖,似暖玉生香,也咧着嘴道:“酒杯我就不要了,世子给我一样别的东西如何?”
  “你要什么?”
  凌雁迟伸直腿人往后靠,一只手拿着世子的杯子,一手搁在台阶上,形态放浪,眯着眼冲他笑道:“还未想好,可我就权当世子今日同意了,他日来取。”
  “也行……”只求他一直惦记着这个东西,一直不走才好,这样自己就有理由一直留着他了。
 
第31章 由爱生怖
  第二日天气晴好,鸟语花香,陈韫玉梳洗完毕就在雕窗旁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准备出门把正事给办办,一只脚才踏出门就听到隔壁开门声。
  凌雁迟冲他挥了挥手,打了个呵欠道:“世子一大清早这是要去哪?”
  “近几日为准备皇上寿辰,城内守备很是严苛,可谓是一个闲人都进不来,更别说是流民了,寿宴一毕,一切应该恢复正常,今天兴许会发现些许蛛丝马迹,我要上街看看。”
  他说的是青州流民。
  凌雁迟点头,可没有移步的打算,揉着头说道:“今日可能要辛苦世子独自前去了,我这头有些疼……”
  陈韫玉眉头一皱道:“可是昨夜着了凉?”
  “也许吧,你先去,我接着睡会,若是下午好些了再去找你。”
  陈韫玉点点头就走了,清晨阳光温暖,微风轻拂将晨雾吹开,带来一阵舒爽,巷子胡同里早已是热闹非凡,街上的小摊贩早已布置妥当,包子铺冒着热腾腾的清香,摊主肩上搭着一条布巾,时不时抹抹额头上的汗珠,一层层的翻着蒸笼给客人拿包子……而首饰铺的掌柜这个点打着呵欠开张,当铺里更是传出一阵噼里啪啦扒弄算盘的脆响,布坊主人是个女人,踮着脚将绢布挂好,路上有带着菜篮子满载而归的妇人步履匆匆,朝家的方向走去……一切井然有序,一派祥和。
  可他知道,世界上眼睛所见的不一定都是事实,总有些人活在别人看不到的黑暗里,而他,现在就要找到这些人,哪怕一个都好。
  就这样穿行在大街小巷,吆喝声似乎都和他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他走过满是银杏树的金城坊胡同,再到吵闹异常的阜成门大街,过商人林立的马市桥,市里井人来人往,嬉闹争吵,讨价还价……
  京城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他娘还在的话。
  他脚步不停,似闲庭信步,走到广济寺门口时突然定住脚步,寺门两边种着翠竹松柏,袅袅檀香味从门口飘出,中间好大一片空地上立着个巨大的佛像,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就贴在佛像身后蜷身睡着……
  一旁有晨扫的僧人在扫地上的竹叶,陈韫玉注意到老人面前有一碗清稀饭,隐隐冒着热气,应该是这寺里的僧人给的。
  僧人也注意到他,便停下来单掌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陈韫玉回了个合十礼,平静道:“非也,在下只是来看看这位老人。”
  临佛门而不入,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僧人便多嘴问了一句:“施主心里可是没有欲丨望?”
  这话若是换个人问陈韫玉有可能就直接不理了,可现在这寺里烟火缥缈,祥和宁静,他似乎也沾了几点佛姓,便答道:“并非如此,只是贪念甚多,不知从何求起罢了。”
  僧人一双平和的眼似是将他看穿,淡淡一笑道:“施主不想求,只是因为不敢想,若是敢想,哪怕机会再渺茫施主也会入内一试。”
  都说佛门之人心如明镜,陈韫玉算是彻底见识了,低头哂笑道:“大师所言极是,是,我是不敢想。在我看来能够解决之事不用祈求,而不能解决之事祈求无用。”
  “施主着相了。”僧人看出来了,这是个被自己困住的人,没法规劝。于是说完后就不再多言,只低头扫地。
  他既不入内,也不挪坑,就在佛像前站着,等着老人睡醒,很快寺里头传出嗡嗡诵经的声音……
  没多久老人才幽幽转醒,看到粥饭后先是左右看了看,像是再找施舍者的影子,随后才慢慢的把稀饭喝完,陈韫玉没有打扰他,在他喝完之后才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道:“老人家,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老人浑浊的眼茫然的看着他,半晌才应道:“那有吃的么?”
  陈韫玉摸了摸身上,复又起身道:“您先等着,我这就去买。”
  很快他就带着两个烧饼过来了,他想买别的的,可是没有东西能比烧饼更耐存。包好后他才将饼递给他。
  “你想知道什么?”他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面上满是不解。
  陈韫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来轻声问道:“老人家是打哪来的?”
  “青州……”
  “那您的家人呢?”
  “……死了,儿子病死啦,媳妇,媳妇也被人打死了……原本我再过一个月就能抱孙子啦……”
  “……”他一时无言,虽然他尚无妻子儿女,可他有个被逼而死的娘,一时心中怆然,半晌才道:“那老人家可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老人眼珠浑浊,眨眼间似有泪光,可细看之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木然的望着佛香的南面。
  陈韫玉知道,那是青州的方向。
  “记得……记得清楚,那天是晚上,突然把我大儿子给抓了过去,说是要修什么东西……”
  风渐渐大了,吹的竹叶声翠响,分外好听,可老人的故事却又血淋淋,透过京城十里长街繁华,这风仿佛吹到了千里之外的彻骨伤心之地。
  拜别老人后他还是进了寺里头,却是绕过正殿找到刚才那位僧人,托他一日三餐给老人几点薄粥。
  “需要给他安身之处么?”僧人接过银两说道。
  陈韫玉平静摇头道:“不需要,经事之人多为惊弓之鸟,过多的热情只会让他觉得恐慌,这样就好。”
  僧人点头,单掌行礼后将银两还给他,道:“施主通透,须知缘来缘往都需顺其自然,老人家既然来到此地,就是我等和他的缘分,二两薄粥自是不在话下。”这其中有一句话是规劝他的,就看他悟不悟的透了。
  陈韫玉合十行礼后就拜别的僧人,径直朝长公主府去了,他现在脑中只模模糊糊有些大概计划,想找凌雁迟商量一下,可走着走着他就慢下来了,靠着冰冷胡同口无奈望天——他现在怎么办呢?
  自宴会过后他就时不时有些恐慌,若当时来要人的不是懵懂无知的五皇子,而是别人,那他还护不护的住他?若护不住,那自己要眼睁睁的看他离开,看他被人带走,被人束缚么?要眼睁睁的失去他么?
  僧人说的对,缘起缘灭都需顺其自然,可他不想和他分开……越相处越不舍,越不舍就越爱在心里预演离别,光是一想他就心如刀绞——古道西风,一匹瘦马,这个人会在朱红的王府门口冲他挥手告别,从此山高路远,再见遥遥无期。而那个时候,自己这一腔心意也就到了头。
  “韫玉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韫玉心里一震,猛的站直,扭头一瞥就见凌雁迟站在胡同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问道:“难不成你也生病了现在才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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