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 作者:风烟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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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已经三更左右了。
这一夜独处,皇帝终于对自己说了第一句话,齐歌心头颤动,刚准备提起的脚一僵,立马就跪了下来。
“奴才想清楚了。”和心里的想法一样,他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楚。
纪连晟拿起手边的玉盖碗,长睫微微垂下,喝了一口温水,也不看他。
“奴才这一辈子,只会效忠陛下一人,陛下一人……”齐歌也不用等纪连晟再开口,“砰砰砰”的就使劲磕头,好使得纪连晟明白他这番悔过之心天地可鉴。
“罢了”知道他还没有病愈,纪连晟无意这般折腾他,抬了抬手,让齐歌过来。
“陛下。”
齐歌也是约莫七尺的男儿,但此时在纪连晟身边活脱脱就像只摇尾取宠的犬类一般,他匍匐在纪连晟身边,一坐一跪,天地有别。
“想清楚了就好”纪连晟终于转过头看他,齐歌不敢抬头,却约莫感觉的到帝王的目光。
“朕要派你去做两件事。”
“陛下吩咐,奴才一定誓死做到。”
纪连晟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道:“去给元妃下药,这一胎决不能让她生下来。”
齐歌猛地一抬头,看向了纪连晟。
只见纪连晟的面色十分平静,口吻也一如既往的温和,他淡然的对着齐歌那双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眼睛,说道:“朕要翦除元家,所以必须委屈她了。”
“陛下……,陛下……”
齐歌口中喃喃道,最后微弱一句彷佛变成了知应天命般的叹息。
在他的记忆里,纪连晟从来都是那么喜爱子嗣,宽厚于人的帝王,怎么会……
他很想劝诫“陛下三思,元妃腹中可是陛下的亲生骨肉……”之类的话。然而这两日的经历,让他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的处境已是如履薄冰,皇帝的心意根本不可忤逆,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记住,不是现在。慢慢来,月份再大一些……”纪连晟拿起玉盘中的湿缎,擦了擦手指,神情冷漠的像是在说一个毫不关己的人和事一样。
齐歌能够感到自己的心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胎儿小时下药去了还算容易,若是再大一些,那对元妃……难道皇帝……?
他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顿然觉得自己掉进了冰海里一样,窒息的冷绝了起来。
难道他连元妃的命也不想要了?
纪连晟没有理会齐歌的失神,事实上,若是他能够坦然接受,他反而会有些迟疑去用他。
“第二件事,去给那新进的三名男妃下药,让他们永远不可能生下任何子嗣。”
齐歌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但眼中突然闪过夜里二顺的猖狂样子,既然皇帝心意已定,这些事没有他做,也会有别人去做。皇帝能让他去做,虽说这是莫大的信任,可是这种事情他一旦沾手,来日皇帝也能再找任何的借口除去自己。
皇宫啊皇宫,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齐歌清楚自己没有退路,决然领命道:“是的,陛下。”
“都记住了?”
“记住了。”
“好”纪连晟审视着齐歌慢慢舒缓过来的神色,点头道:“这两件事只有你和朕两人知道,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奴才明白,陛下放心。”
齐歌咬住牙,狠狠的使出了平生第一股令自己陌生的气力。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璋王的卫兵刚出了赵府门厅,一脸冷汗的赵见之马上命人将三房妻妾都吼了过来。
大房二房三房以最快的速度整齐排列在赵见之面前,赵见之像交代后事一般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将家底快速说了五六遍,事无巨细却还怕没有交代清楚。
三姨太阿翠自从进了赵家门后哪里见过这般阵势,不解赵见之抽风一样说来就来的苦心,弯叶柳眉蹙了蹙,嗲嗲的道:“老爷这是怎么了?要这么当着面的……”说着她瞥了一眼那两房太太们,心中不快的撇撇嘴道:“说这些东西。”
“你个不知轻重的蠢货!”赵见之见她不知死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算计家产那些小九九,指着鼻子就臭骂了一顿。阿翠毫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抱着怀里的大胖小子,知趣的住了嘴。
“金银,房契,田契一共就这些,我万一,万一……”赵见之将手中的银盒慎而又慎的交给了大房保管,从来自诩伶牙俐齿的他,谁料想在此刻竟然结巴了起来。
当初狠读圣贤书时,赵见之也曾以为自己必然是个与先贤比肩,大事当前能够置生死于度外,一心效命朝廷济度天下苍生的超拔之才。可如今事到临头,他却发觉自己不但贪生、而且怕死,这软玉温香,家财幼子没有一样,他忍心放下的……
如果这一去,如果这一去就撒手人寰,那么这几年处心积虑求取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黄泉之路能碰到什么?!
赵见之忿恨、不甘、却又毫无办法。他像一只蝼蚁一样,终究逃脱不了被权力碾压的命运,天地之间根本无处躲藏。
璋王的卫兵就在赵府门前等着,若是再有一刻他不出门,那这硕大的府宅说掀也就掀了,即便一把火烧了,难道朝廷之中会有人为了他这区区小官申冤,与璋王为敌?
自从三年前张老板因为一句话就人头落地,赵见之心里早已明镜一般,他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
钦哲既然没有死,这件事也就根本没有定数。纪连翰哪一日论心情再翻出这些旧账时,也就是他赵见之死期到了的时候。
璋王既能让他升天,也能让他入地。
跟随着璋王府卫兵回到王府门前,刚一看到那朱红色的府门,赵见之的腿已经软了。背上阵阵的淋漓冷汗,更是越发凶猛澎湃而来。
赵见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架进王府的,只感觉才刚踏进空空荡荡的厅殿,正对着的那副杀气凛然的面孔就快让自己失禁了。
他怕璋王说话,更怕璋王不说话。
纪连翰远看着卫兵将腿已经不听使唤的赵见之架了进来,二话不说,伸手拔出剑架上铁鞭就抽了上去。
“啪——”
他手力极大,一鞭子抽下去,赵见之腰腹一侧顿时皮开肉绽,血肉绞在一起难以分辨。
“王爷饶命,王爷!王爷——”
赵见之不断的求饶嘶喊起来。在赵府见到璋王府卫兵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纪连翰上来就用如此凶恶的方式惩戒他,却是他所料未及的。
纪连翰铁着一张脸,似乎屏蔽住了所有他不想听到的声音。铁鞭挥舞,一鞭一鞭的在赵见之身上寻找宣泄愤怒的出口。
“啊——”
就是挨板子也不及这一鞭的十分之一啊,赵见之疼的满地打滚,不断的求饶。
他像一只猎物一样翻滚着躲避,然而铁鞭却追着他,最终被咄咄逼人的纪连翰逼进了厅殿的一处角落里。
“王爷,您杀了我吧!”
赵见之挣扎中发觉纪连翰的怒气越来越旺,绝望至极,置死地而后生的用尽全身力气狂吼了一声。
谁知,他这么一吼。纪连翰反而突然停手了。
纪连翰定眼看了看面前赵见之可怜兮兮皮肉模糊的样子,全身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了。
过去三年里,纪连翰虽说不上对赵见之是亲信有加,却也是以礼相待,给他官爵,赐他府邸,何曾几时这般残虐的对待他过他一次?
可谁能料想“钦哲”二字,却如此荒诞刺目的出现在了皇帝侧立男妃的名单之中,这让纪连翰震怒非常!
“你遇到了——什么人?”
纪连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石,直挺挺的递到了赵见之模糊的双眼前。
那低沉的声音和当初在牢狱之中简直如出一辙。让赵见之恍惚中感觉自己似乎还在那牢狱里,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王…………爷……”
四个字,赵见之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憋了出来,艰难的已经感觉自己要断气了一般。
“真的没有遇到?”
纪连翰朝着赵见之又向前倾了倾身子。
四目相对,赵见之彷佛一瞬间看到纪连翰的眼角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他心中一震,怕是自己眼睛挂着横飞血肉看错了。
再使劲睁了睁眼睛,他才确认,那居然是真的。
当年那个钦哲对于纪连翰而言,或许有他赵见之不可揣测的意义。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难道,钦哲产下的那个孩子,是纪连翰的?
赵见之不是没有这样猜测过,但他觉得璋王铁血,并不是一个情场浪子,何故会给自己招惹这种祸事?况且璋王从不缺妻妾,或许是宗室里哪个不争气的造下孽缘,璋王只是在收拾残局罢了……
但,现在看来……
不能翻供,赵见之明白。三年过去,自己或许是这件事唯一的知情者了。他若是想活命,就要死死咬住和当初一般的供词。
“没有……王……爷……”
赵见之使出了全身最后气力,爬了起来,向璋王叩拜道:“真的没有……王爷……”
纪连翰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脸上又回复到了那股烟火不食的威严肃然。
他缓缓收起了手中的玉石。
“知道么,这玉石是我父妃的……也是他被挫骨扬灰之后,唯一还陪着他的东西……”
纪连翰轻轻一句话,赵见之耳背根本听不清楚。
“那时我还没到五岁,我在那坟堆上爬了一天一夜,人都已经成灰了……这是唯一能捧回来的东西……,你不懂的……没有人懂……”
纪连翰转过身,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
他似乎从来都不在意是否有一个倾听者在身旁。
孤独,是生为一个皇子与生俱来必须吞咽的恩赐。
赵见之望着他踟躇而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只是一个被放大的孩子背影罢了。
一直以来,他眼中那震慑四方的璋王,第一次变得如此不真实起来。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赵见之在这件事上撑着胆子诓他,纪连翰清楚得很。但这几年在他眼皮底下,赵见之一直还算兢兢业业老老实实。他能够安分守己,纪连翰也就少了几分对他的杀心。
何况时局或许会变化,赵见之在朝中这几年混的不错,风生水起,品级稍低的京官间也算有几分能够团结他人一起举事的力量。若是突然覆手夺他的姓命,朝臣之间兴许会翻起轩然大波。不值得。
纪连翰今日泄愤一通,心里也就畅快多了。
他曾想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徒单钦哲他一定可以尽忘前尘,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不知为什么,三年多的时间过去,那人的痕迹在自己的心里却越刻越深了。
为什么?
思忆无量之间,这颗心才砰然顿悟,原来一个人可以欺骗自己的理智,却往往很难欺骗自己的直觉。
人姓本贱,拥在怀中时不懂得珍惜,却偏偏失去之后才开始苦苦相忆。
无数次梦中,纪连翰常常在眼前闪过封棺时钦哲的样子。
那人静静躺在木棺之中,与万种世事已无关联般神思杳然。双手合放在腹部之上,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一样,但那隆起的腹部似乎再也没有熟悉的起伏呼吸。一切,嘎然静止在了一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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