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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番外 作者:维维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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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宫斗

  白瞎这一身的好皮囊!魏七咬牙忍,并不作声。
  皇帝笔下一个准字只写了一半。
  他复垂眼将其补完,收势。
  停下手中的朱笔,咔哒搁在砚台边,就这么望着闲安王。
  朕倒要瞧瞧这风流人今日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皇兄,这个真真不错!您信臣弟一回,过几日悄莫收用罗,保准舒坦。”似窑子里的老鸨。
  安喜等人闭眼,不敢再看,却不能捂住耳朵不听。
  闲安王说了许多话,口渴得慌。
  端茶欲饮,只是茶盏已空,不喜龙井也饮完了一盏。
  他道:“皇兄,臣弟可否续茶?”
  “嗯。”皇帝面上不动声色。
  魏七垂首上前侍茶。
  闲安王翘着腿打量他,魏七将茶盏放在他手肘边。
  也不说话,退下。
  皇帝瞧了眼茶盏,复瞥一眼魏七,后者面色沉静如常。
  皇帝也并未说什么。
  安喜却是眼皮子直跳,心中叹:唉,小子倔强如牛犊,不禁夸。
  闲安王盯着人茶都忘了喝,嘴中啧声儿,转而对他皇兄道:“皇兄,真真不错!若不是御前的,臣弟便腆着厚脸向您讨了来。”
  他的胳膊肘在朱漆几面是上挪啊挪,离茶盏越来越近,将将只两指之隔。
  好几个眼利的奴才都瞧着了,只是这会子哪还敢出言提醒。
  圣上都未置声。
  皇帝望着他,突道:“只你一人长了一双眼不成,朕是少生了个眼珠子么?”朕是瞎的才轮到你今儿点出来。
  “啊?!”这是已经收用罗!
  闲安王大惊失色,胳膊肘往前一杵,撞翻了茶盏。
  温热的茶水四溢,瞬时便染湿一大片袖口,茶盏离桌边很近,咕噜滚一圈,碰地砸落在他伸在桌下的靴面上,又摔了个稀巴烂。
  “哎呦!”闲安王起身,跺着脚嚷疼,袖口,下摆皆渐湿,模样好不狼狈。
  只是皇帝话还未说完,众奴才不敢上前收拾残局。
  “你瞧瞧自个儿,成何体统。”
  “已二十有二,却整日里游手好闲,贪图享乐,哪里担起了皇家风范。”
  竟将老祖宗的话搬来又道一遍。
  只是这回闲安王却再也不敢油嘴滑舌。
  安分跪在绒毯上听训。
  他傻乎乎地对天子榻上人指指点点,还道要讨了回府,万幸前头还加了个若不是,否则今儿可真真是犯了大忌讳!便是皇兄再如何纵容他,也难免心生嫌隙。
  “臣弟知错,臣弟愚昧,竟不知此奴才已是圣上的人,臣弟有罪。”他很是机灵地改了口,也不敢再叫皇兄了。
  “哼。”皇帝冷斥,“今日不赐你个教训,明-ri-你还得再犯,朕不可再一味心慈手软,念你身世可怜便多有宽和。”
  闲安王脸色煞白。
  身世可怜,他母亲是小户人家的庶女,身份低微,早早便去了。
  “臣弟知罪,还请圣上责罚,臣弟甘愿领罚。”
  “既如此,滚回自个儿府里思过三月,不得外出,年节一过朕便同老祖宗定下你的亲事,指了谁便是谁,不得有违。”
  “嗻。”闲安王如霜打的茄子,不敢有分毫违抗,行了礼恹恹地告退。
  人离,皇帝复去批折子,过会子还得去前头的太和殿大宴群臣。
  奴才们见圣上气消,这才出来收拾场面,皆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丝毫响动。
  魏七拾了碎瓷欲退。
  皇帝叫住他,“魏七。”眼也未抬。
  魏七跪下,“奴才在。”
  “罚两月俸禄,自去廊下跪一个时辰。”
  “嗻。”魏七磕头,答得恭敬。
  两人心知肚明他是因何受罚。
  即便是闲安王出言不逊在先,他也不能捉弄一个王爷,损了皇家的仪范,已算是从轻发落。
  只是魏七想不明白,圣上既然罚了他,便是那会子分明也瞧见了的,为何却不出声,由着他这般行事,致使闲安王失了仪态。
  魏七领了罚至廊下,面向墙跪着,狂风暴雪,雪片铺天盖地随风席卷至屋檐下,魏七身后沾满雪花。
  膝下大理石砖坚硬冰凉,跪了没一会儿,厚重的绸服也挡不住刺骨的寒意,湿冷由小腿,膝盖一路传至四肢百骸,他的牙关颤抖不停,身躯却依旧挺得很直。
  内书房里温暖如春,皇帝饮着热茶,目光钉在奏折上,手中抚摸腰间的龙纹玉佩。
  外头暴风吹打窗柩,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后,皇帝皱眉。
  安喜立在后头,望了望窗外,心下担忧。
  这么冷的天,人走在外头都要冷得发僵,何况是跪着。
  他有心想劝,又恐圣上正在气头上,便想着还是再等一刻,跪久些了模样也惨,圣上也该消气。
  皇帝的手指摩挲玉佩,停住,摸几下,又停住,绕到下头去缠流苏,低头一瞧,是个灰蓝色的。
  怎的还不来求情。
  又小半盏茶后,还未等安喜开口,皇帝突道:“ 去太和殿。”
  “ 嗻。” 怎的这般早便要赶去太和殿了,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不过这事大,早些去也稳妥些。
  “ 起驾——太和殿。”
  皇帝起,众贴身内侍相随鱼贯而出,内书房御前的奴才留下收拾。
  明黄草龙花纹方头吉靴停至身侧不远处,是魏七前几个时辰前替皇帝换上的那双。
  他转身垂首面朝皇帝往后退。
  拿臀朝着主子乃是宫中大忌。
  皇帝抬足,行了几步,突又停下,安喜立在魏七跟前,耳边听到前头传来的沉沉低问。
  虽经风吹散,却因其间包含着的与众不同的威严而清晰可闻。
  “ 可知错。” 只三个平淡的字。
  “ 奴才知错。” 魏七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头磕得额外响亮,这不是能敷衍的时候。
  碰-碰-碰,三声,一声比一声要响。
  皇帝不知怎的竟听得心颤。
  暗道:蠢东西,脑子是铁打的不成。
  “ 既知错,滚回去思过。”
  “ 嗻,奴才遵旨。” 心平气和,低顺恭敬。
  皇帝到底没忍住,微侧过头瞥去一眼,魏七伏在黑色石砖上冷得不住颤抖,头贴地面,瞧不出是否磕破了。
  天子心中一声叹息,拂袖离去。
 
第64章 千年血玉
  魏七跪在后头, 嘴里低声说出一句:“ 奴才恭送圣驾。” 消散于风雪中,无人听见。
  未几,御驾远去,他撑着冻得有些僵硬的腿自地上爬起。
  额头冰凉,一缕很细微的血迹自上蜿蜒而下,渐渐流至眉心。
  魏七抬手一擦,心中叹气。
  唉, 又流血了。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左右面上都冻僵了,并不觉着有多疼。
  圣上叫他回去思过, 魏七垂首往后头侍院走。
  沿途尽管勉力遮掩伤口,仍是能感觉到旁人在他额间短暂停留的目光。
  回了自个儿屋,小千子瞧他一副明显受了罚的模样也并不惊异。
  只唤声魏爷,取来药箱望着他。
  魏七松口气, 他连开口解释的心力都无,只觉精疲力竭。
  方才闲安王的事, 虽作弄了回去,可他并不如何开怀。
  心里的憋闷苦恼无处可发泄,魏七很想哭一场,他怎么也没料到, 原来只是一本春,宫图。
  仅仅一本图册就搅没了他原有的平静生活,叫他大半年来苦苦挣扎,生不如死, 最终无奈妥协。
  魏七举目四望,小千子二人皆在屋内擦拭桌椅摆件,他现下还不能哭。
  戌时坤宁宫内。
  今日年初一,依礼法帝应宿在中宫,是以太和殿的宴席一散,御驾便到了坤宁宫。
  帝后二人皆有些乏,前头宴朝臣,后头中宫见命妇,都不是轻松的活。
  这会子两人洗漱妥当,端坐在榻边闲话。
  “妾谢圣上恩典,前些日子您赏下来的福字,父亲已叫人供在祖祠里,日日礼拜。”
  皇后温言道,目光很是柔和地望着皇帝。
  后者道:“皇后辛苦,国丈忠心耿耿,为朕的大楚鞠躬尽瘁,赵家一门忠臣,理当得赏。如何都不为过。”
  只是嘴中这般说,心里却冷笑不已。
  对赵家的事这般熟悉,连福供起来都知晓,私下往来不知该如何密切。奏报隔几日来一趟,他都懒得瞧。
  两人草草几句,安歇下来,身躯之间相隔甚远,隔阂清晰可见。
  只是当皇后的手于昏黄的灯光下悄悄拽住身边人明黄的亵衣时,皇帝仍是翻身压了下来。
  面目相对,呼吸相闻,近在咫尺,却是一板一眼,如同例行公事一般。
  皇后面目平静,心中也是无波无澜,她只是需要这一夜的例行公事罢了。她不能显露出自己的愤恨,不仅不能显露愤恨,她还要露出依赖与爱慕。
  呵,心照不宣的逢场作戏,只是谁都不会先去打破。
  皇帝目光平静,望着下头的女子,也是秀美动人的模样,也是粉面含羞的面容,目光也盈盈,嘴唇也丰润,端庄又妩媚。
  只是索然无味,谁人能知晓她这是做戏还是真的柔媚。
  从来也叫人参不透,同朕一样叫人参不透。
  可帝王只愿无人能看透他,却不愿这世上有他洞悉不了的人与事。
  但这是他的嫡妻,皇帝想着,望向那张微微开合的唇,脑海里却忽然忆起一个奴才。
  嫡妻和奴才会有什么不同?
  他抿唇俯身轻轻贴了一下。
  皇后浑身一僵,不知今夜丈夫为何会突然如此温存。
  自她父亲势大后,两人已有一年多未曾这样亲近了。
  她张开唇,欲迎合一番。
  可是皇帝却在这时退开了。
  前者垂眼,心中嘲讽冷笑,面上却更柔和温婉。
  也无什么不同,皇帝暗想,甚至还比不上那奴才。
  念头一出,他觉着自个儿荒唐,可却又忍不住生出更荒唐的想法。
  还不如回去幸奴才。
  他的动作比方才更为冷淡了。
  至少那奴才没心眼,所有的胆怯,羞涩,抗拒,茫然,试探,欢喜和自以为的小聪明,他一眼就能看透。
  草草了事。
  第二日御驾回乾清宫时,皇帝坐在銮轿中问下头的安喜:“ 内务府的玉佩做得如何了?”
  声音透过明黄棉帐沉沉传入跟在一旁垂头走的御前总管太监耳里。
  玉佩?什么玉佩?
  安喜有些想不起来圣上这口中的玉佩有什么缘由,又不好开口问,沉思了一瞬。
  哎呦!玉佩!他记起是什么玉佩了,是前两日要赏魏七的玉佩。
  其实还未有消息,这些日子宫里哪哪都忙得团团转。内务府更是不知每日要进进出出多少奴才,门槛都要踩烂。
  赏给一个奴才的东西,即便是乾清宫来人亲口吩咐了,却因来人并未催促,像是也不急。是以内务府总管便将这桩事往后头挪了挪。
  安喜也未曾多上心,圣上赏魏七的东西多了去了,皆只是随口吩咐一句,并未有多上心。哪曾想这会子竟还特意问起,怎能说有便有呢?内务府那头怕是还未着手去办。
  这可有些麻烦,圣上那会子道要做一块好些的,又是特特替魏七做。不仅要合他的身量,还得合他十七八的年纪,且不能真的太贵重,也得考虑考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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