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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对李+番外 作者: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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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时分,天色依然阴沉,黄河水大半凝结成冰,每天只有一班渡船来往两岸,所以,昨晚上投宿的客人,早上刚到的客人都汇集到大堂上用饭等候。这些人有相识的,不相识的,打招呼,喝酒,好不热闹。
 
  忽听远处马蹄声响,仿佛无形的默契一样,原本喧嚣的大堂立刻静了下来,有好事者仰起脖子张望,聊天的都停了嘴,依然低头喝酒的人也暗中戒备。
 
  不一会儿,从门口进来三人,带头是一个胡发雪白的老人,看上去年岁不小,却步伐稳健,红光满面。坐在东侧的桌子上一人喊道:“雷老爷子,什么风把你从广东吹过来了?”众人一听就知道来人是广东雷家堡的当家雷中云,这老爷子家财富豪,又素来热情好客,在江湖上人面也广,和他相识的都拱手招呼。方才招呼他的是老友南岭神弹子范奎。
 
  范奎给雷老倒了杯酒,小声问:“老爷子不远千里到黄河边上来,是不是也接了震宇盟的英雄帖啊?”雷老点点头说:“范老弟,这震宇盟的召开英雄大会是不是为了前阵子昆仑派的事?”范奎说:“十有八九,昆仑一案都过了半年了,一直没有定案,江湖上流传凶手是杨君淮杨盟主的流言越来越广,他们是该出面澄清一番才好。”雷老爷子立刻擂桌子叫道:“哼,不知道是哪只猴子在人后嚼舌头。”这一擂顿时把桌子上的碗筷都抖三抖,他年轻时候性子暴躁,正应了自己的名号,现下年纪一大把脾气却也没改。
 
  雷老爷子又絮叨说:“我老头子七十岁了,年纪大了,也不喜欢跑来跑去的,和中原武林同道来往原本不密,可这震宇盟杨盟主和老夫是过命的交情,当年在圣日崖上,我就对他打心眼里佩服,他近两年行侠仗义,名声远播,偏居南部的人都知道,现在居然有人散播谣言故意陷害他,我当然得到场说几句公道话。”范奎连连称是,说:“没错,杨盟主的为人大家都清楚,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正人君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桌忽然有人冷冷说:“君子,君子,只怕是伪君子吧。”范奎雷中云转头看去,说话人四十岁左右,蓄了一把黑白相间的胡须,桌脚放着一只大葫芦,这人号称“醉不倒”彭千盅,那大葫芦就是他的招牌。又听那彭千盅接着说:“昆仑一案,有人亲眼看见杨君淮杀人犯案,他和魔教又勾结密切,还有好什么狡辩的,我老彭和潘掌门是多年的好兄弟,这次赴会就是要去讨个公道。”
 
  范奎立刻说:“彭老弟,你怎么就凭无根无据的传言下定论,杨盟主怎么和魔教勾结,去年八月他就联合江南武林和魔教斗了一场。”彭千盅讽刺的笑着说:“斗,是做戏吧,杨君淮武功高强,连败魔教三大魔头,居然连他们的毫毛都没有伤到,最后魔教潮水冲毁海宁陈家,江南各派伤亡无数,让魔教稳稳控制江南地带,他自己倒安然无恙回到北方,你说这里没勾结,谁会相信?”这一席话倒的范奎没有反驳余地,周围其他人也听了,暗暗点头。
 
  “没错,没错,那杨君淮勾结魔教,危害武林,如今是我辈公敌,这次兄弟们联手,就是上他的蔚州老窝论理去的。”西面桌上的一个大汉连声附和。彭千盅眼皮一翻,冷眼看去,问:“阁下是哪位?好大的魄力”那大汉脸上一红,拱手说:“在下祁六,愿为彭前辈出力。”
 
  彭千盅摆摆手说:“助我,凭什么,你和昆仑派有什么交情吗,还是说阁下生来就是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啊?上蔚州的人里有为震宇盟助拳的,有像我这样为老友讨公道的,不过,我瞧阁下是冲着那把魔教若水剑吧?”
 
  他话音还没落,大堂上顿时像炸开锅一样,没错,昆仑一事虽在武林上卷起波澜,但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本就多,外加他偏居昆仑,和中原武林也不来往,单以澄清昆仑一案为目的的英雄会,哪里会有如此大的号召力?这前前后后赶到蔚州去的人里,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那把魔教的若水剑。那大汉被彭千盅挑明,顿时满脸通红,坐了下去。
 
  彭千盅拿起他的酒葫芦喝了一口,说道:“那若水剑是个好东西啊,但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上蔚州找震宇盟论理去的,动起手来是难免了,不过要是有人想跟在我屁股后面,趁火打劫捞便宜,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雷中云立马拍桌子叫道:“好,好,老彭这话就对理,老头子我同意。”这两人相视一笑,又环视四周,心虚的人一触碰他们如电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方才喧闹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渡口的小孩进来叫唤开船了,大堂里的人纷纷起来,争抢着往渡口走,顷刻间,黑压压的一大群人都走的光光的,只余下北角一个少年还在喝茶。客店掌柜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一群瘟神啊,总算走了,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什么时候到头啊?小李子,还不快收拾收拾。”
 
  伙计立刻勤快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坐在角落的少年问:“小二,这渡船晚些时候还有吗?”小二殷勤的说:“对不起了,客官,渡船也只有正午一班,刚才那些大爷就是等船来着。你如果不急,就只有等明天过河了。”说完,他又仔仔细细看了那少年一番,只见那少年十七八岁模样,浓眉大眼,清秀斯文,着一件淡绿缎子的皮袄,略透着富贵气。小二又说:“看公子这打扮一定是出游吧,我劝您还是在这里歇上一天,可不要和方才那些人一块渡河。”
 
  那少年奇怪的问:“怎么,那些人怎么了?”小二压低声音说:“你看不出来,那些人凶神一样,只不定是哪里的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呢,这两天邪门,来的都是这样的人,说不好就动手,我们店都被砸了好几回了,就差没死人了,您是斯文人,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好。”那少年一笑,说:“好,就听你的,我要一间上房,住一晚再走,你先给我上些饭菜,好填肚子。”小二听了,立刻转身去准备。
 
  午后,屋外的雪却是越下越大起来,才傍晚时分,天就全黑了。门外风声呼呼,小二早早想关门歇下,可是远处又穿来叮叮的铃铛响,慢慢近了,停在店门口。小二奇怪的说:“都这么晚了,还有客呢?”
 
  门外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请问掌柜的,我们有急事过河,这渡口要往哪个方向走?”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来:“云姐,你傻了,这么冷的天还过河,我们在这里歇一晚不行吗?才一天误不了事。”掌柜的也劝说:“两位小姐啊,渡船今天是万万没有了,还是进小店住一晚,明儿过河吧。”那大嗓门的女子声音又起:“磨蹭什么,走拉,走拉,不是说没船吗,你还要游过去啊,进去进去拉,你不冷我还冷呢。”
 
  洪亮的嗓音由外到内,在堂上用饭的几个商客看去,顿觉得眼睛一亮,只见往前走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凤眼杏脸,英气照人,她身着宝蓝色的皮袄,手里还握着一条银亮的马鞭,十分华贵。后面那位姑娘则长的清秀端庄,一举一动都显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穷乡僻壤的小店里鲜有这样尊贵的女客到,掌柜的亲自送她们入坐,其他客人也呆呆的看着这两位小姐,为她们的气势所慑。
 
  穿蓝皮袄的小姐大跨步的走到大堂正中央的位子前,粗粗一摆手把银马鞭放在桌脚,甩下肩上的粗蓝布包袱,却轻轻的放在手边,顺手摸了摸凳子,惊叫起来:“掌柜的,你这是怎么开店的,椅子上都是灰,脏死了!”掌柜的在一点连连哈腰说好话,店小二赶紧过来擦桌倒茶,掌柜的接过杯子,亲自奉上,没想到大小姐又皱着眉头叫起来:“这杯子这么脏,口子都黑了,多少天没洗了,能喝啊?”
 
  另一位小姐笑了起来,说:“郁洁妹妹,这里又不是你家蓟州堡,你就将就点不成啊。”蓝皮袄小姐哼了一声,掌柜的连忙陪不是,把茶杯都撤下去洗了,年长小姐轻轻说道:“掌柜的,我这个妹妹口直心快,你别往心里去。”这声音温惋细柔,让人听的舒心,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店小二在一边仔细擦桌,生怕漏了一点灰尘,又觉得那包袱占地方,想顺手把它挪挪。没想到手指还没碰上,一个巴掌就当头下来:“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你是什么人?”小二就觉得当胸一股极强的劲风逼过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直飞出去。
 
  年长的小姐一声惊叫,却也救不及,蓝皮袄小姐手边这包袱里的东西可是她珍爱的宝贝,一路上防备严严,以至于神经紧张,她原本性情就刚猛梗直,这一下手不知轻重,力发出去才发觉对方是毫无底气的普通人,可收回力道也来不及了。
 
  眼见那小二就要飞向角落那个用饭少年的地方,这一人百八十斤的重量压下,两人非受伤不可。只见那少年伸出左手,在小二背上一托,借力拎起他的背脊衣裳,手腕一转,小二顿时稳稳的站定,那少年却依然坐在原地,没有动上一丝一毫。
 
  年长小姐方才松了口气,见小二楞楞的呆着,又赶紧说:“真是对不住了,小二哥,这点银子给你打赏,你赶紧给我们上菜了。”小二收了一个老大的元宝,立刻忘了刚才的事,乐滋滋的下去端菜去。
 
  蓝皮袄小姐回过头,向那少年瞪了一眼,说道:“你是武州堡的人。”少年立刻站起来抱拳说:“是,小姐方才出手也忒大了些?”小姑娘头一扭说:“你管的着吗?”那年长的小姐笑着说:“原来是武州堡的少侠,难怪出手不凡,少侠贵姓。”
 
  少年说道:“在下夏鸣宇。”年长小姐惊喜的说:“原来是武州堡少当家夏公子,真是巧了,小女子萧云,这位是宁郁洁。”夏鸣宇恭敬的说:“哦,两位是朔州堡和蓟州堡的小姐,咱们可是一家人呢。”
 
  宁郁洁在一旁冷冷的说:“谁和你是一家人啊,武州堡的人都是软骨头……”萧云连忙截了她的话去说:“夏公子,你别听她的,那个,你用饭了吗?”夏鸣宇却没有生气,笑着说:“在下已经用完了,两位小姐慢用,在下先走了。”说着,他一躬身就转头到客房去了。宁郁洁在他身后吐舌头,说:“果然是个软骨头!”
 
  原来,这震宇盟为北方七大武林世家派系结盟而成,有白山黑水五州堡之说,其中白山黑水为长白山和黑龙江的武林人士,而“北方五州堡,蓟蒴瀛武蔚”则是说北方五个武林世家。其中蔚州堡是震宇盟的总盟所在,蓟州堡堡主姓宁,这个宁郁洁是他的掌上明珠,独生女。而萧云是朔州堡堡主女儿,还是武当掌门静虚大师的外孙女。那夏鸣宇是武州堡堡主的独子。这五州堡都派徒弟门人长驻蔚州堡,组成燕云十六飞骑,是震宇盟的生力军,最艰巨的任务都首当其冲。而各堡的少主当然位列其中。宁郁洁的三个哥哥,除了大哥留驻自家,二哥三哥都是十六飞骑的领头人物。可是武州堡堡主夏遥远却说自己儿子年幼,出外拜师学艺去了,只派了座下二弟子前来,也难怪别家的人笑他们是软骨头。
 
  不过夏家也不是故意推脱,夏鸣宇确实刚刚学成归来,他在莆田少林拜方丈远定大师为师,学武六载,正要北上返家,却在这里赶上和自家息息相关的武林大事。震宇盟既然召开武林大会,父亲也一定会去,不如改道去蔚州看看,也能认识武林中的有名人物,见识见识大开眼界。
 
  夏鸣宇回房躺在床上琢磨,他初入江湖,心里当然充满好奇和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夏鸣宇起的晚了些,想到正午要赶着搭船,赶紧在房里梳洗了一下出门,还在走廊上,就听见大堂里宁郁洁十足精神的吆喝,他微微一笑,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了。
 
  果然,进去只见宁郁洁正在追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那小孩污头垢脸,衣服破破烂烂的,显然是个小乞丐。这小孩也甚是灵活,在堂上的桌子凳子上下左右躲闪,宁郁洁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追打也挺狼狈的,而且她就算是追到能一手抓到的距离,也决不出手,因为那小孩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宁大小姐实在不愿意使出自己的葱葱玉指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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