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喝过茶,他们两人去了对面的兰善堂,打听小池大夫的行踪。
兰善堂的人告诉他们,小池大夫前些日子确实来了,但他最近离开了皇都,四方云□□医,不知所踪。
这一趟无功而返。
仲聆和班青继续随便逛,仲聆买了些初夏新下的新鲜瓜果,拿一个篮子装着,提在手里。
他们甚至去了皇宫前的大街转了一圈。
在太阳西下前,远处一行骑兵接近。
敢在皇都主街骑马奔驰的,必然不是寻常人。仲聆拉着班青靠边站,抬头看了一眼带头的人是谁。
然后他看到了穿着一身铠甲的步庞小将军。
步庞是北沐朝最年轻的将军,浓眉大眼的模样,在以张窝囊为代表的一众将军中,已经算得上是很可以的了,他此时穿着一身将军盔甲,骑着良驹,倒有几分气场。
他策马奔过主街时,抬眼正和仲聆对上。
仲聆低头,然而步庞已经看清了他身边站着的班青。
不胖和班青见过两次。
第一次他身受重伤,是班青和仲聆将他从村里拉到元港城医治的,不胖在昏迷中短暂清醒过,见过班青的模样。
第二次是他入春后去江北,在仲聆身边,见了班青第二面。
他两人从没说过一句话,这一眼,却足以让不胖停在街中央。
被发现了吗?
班青也认出了不胖,心扑通扑通的跳。
步庞没有下马,他只是骑着马走到他们身边,居高临下的问:“何处人氏?”
班青回答:“江北人,带着娘子过来玩的。”
步庞命令道:“这是你娘子?……抬头。”
仲聆顶着翠花的脸,抬起头。
不胖似乎是有些失望:“之前你跟着的那位美人呢?”
班青心中立起警惕:“什么美人?我只有我娘子,你可别瞎说……哎呀呀呀,娘子,疼啊!你干什么啊?”
仲聆揪着班青的耳朵,似是极为生气:“说!你勾搭上哪个小妖精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却背着我勾搭什么美人?”
班青震惊了,娘子演技真是好,自己吃起自己的醋,都可以这么逼真。
步庞移开了视线。
他牵着马回到队里,扬了马鞭,带着人继续向皇宫赶去。
见不胖走远了,班青松了口气:“行了,娘子,别掐了。”
“控制着力道呢,我没使劲。”仲聆说完,改掐为摸,亲昵的摸了他光滑的脸蛋一把。
因为街头偶遇不胖这件事,就连班青也暂时放下了玩心,准备提早结束今天的行程,回去避避风头。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班青突然觉得不对。
“娘子。”班青小声说,“你看后面那两个人,是不是在跟着咱们?”
仲聆十分淡定:“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呢。不止他们两个,屋顶上还有一个,应该都是不胖的人。”
班青立刻紧张起来:“那咱们还回去吗?还是先找个客栈住几天,甩开他们再说?”
“当然回去啊,我还在想,我都在皇城逛了一天了,不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来皇都了呢?”
“……你这么了解他?”
仲聆淡淡道:“他要是一直发现不了,才会叫我失望。”
娘子的思路,班青总是跟不上。
但既然仲聆看起来胸有成竹,那动脑的事,班青就放心的交给他了。
仲聆没着急回去,他们打包了几样有名的小吃,满载而归。
回到仲聆的小院子,等到班青吃得小肚子都鼓了起来,仲聆才去打了井水,给班青洗了今天他们买的新鲜杨梅。
班青看着仲聆在他眼前给他洗杨梅,洗一个,就喂班青吃一个。舒服安逸到让班青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就看到仲聆从杨梅篮子底下,抽出了一封密信。
班青:“……?”
信奉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房家兄弟在皇都躲了皇帝几年,也在这里用心经营过,有一套自己的信息渠道。
这一整天,就连跟在仲聆身边寸步不离的班青都不知道,这情报是什么时候送到仲聆手上的,足可见仲聆此次渡江,在关键事情上的谨慎和严密。
仲聆虽然知道这是交接到自己手里的情报,但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手还是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要稳,不能慌,不急躁。
想着哥哥最后一封信里的嘱托,仲聆深吸口气,拆开了这封信。
信件中的内容,是皇宫朝廷之上关于出兵动向的一些信息,大臣们分成几派,吵得不可开交,暂时没有统一的意见。
而大臣们所主张的观点,就这样到了仲聆的手里。仲聆看完后,心中整理了一会,就心中有数了。
情报的另一部分,是西雁关的情报。
这样看来,西雁关因为饥荒、赈灾物资又被贪官贪墨而引起的骚乱,远比报上朝廷的形式还要严重。
之前一直是步庞亲自在西雁关镇守加安抚,张窝囊死后,步庞被召回朝中,他若是再不回去,西雁关局面迟早失控。
这战报详细到宛若记录者亲临一线,据仲聆所知,他在去年秋天走之前,房邬这里还没有西雁关专门做这些事的人手。
如今房邬已不知下落,而他们兄弟亲手组建的情报系统,仍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
仲聆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确定信中没有提到房邬的信息。
房邬仍然生死不明。
仲聆神色郁郁。
他想了一会,才打发班青去休息,自己换了套衣服,坐在镜前,认认真真的卸了脸上的伪装。
正巧班青进来找他,看仲聆恢复了原本模样,顿时喜笑颜开:“看了一天别人的脸,现在可让我好好看看你。”
仲聆随他看:“再过一会儿,不胖就要过来了。那个时候你回屋里去,我们对话你可以随便听,但你不要露脸,也不要说话。”
班青难掩沮丧。
看了一眼班青,仲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继而解释道:“不是说你见不得人,是我要从不胖这里套些话。有些关键信息,只有他知道。”
班青打起精神:“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仲聆掐着他的脸:“你吗?回屋里躺着就行。他也会套我的话,我会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你不一样,你知道我不少事,还单纯,所以我不想让不胖和你接触。你休息着不要出来,好不好?”
班青委委屈屈的回屋了。
他灭了蜡烛,故意把门和窗都留了一条缝,唯恐自己听不见。
仲聆在另外一个房间点上蜡烛,他洗了脸,想了想,又在脸上上了一层淡淡的妆容。
步庞位居将军位,于仲聆处别无所图,所做之事,一是念着救命之恩,一是为了他心里那些自己都说不清的念想。
美貌是武器,在需要的时候,仲聆不会浪费自己天生的优势。
他与不胖阴差阳错的几次会面,穿着女装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既然不胖误会,他就顺水推舟继续装女人了。
到了很晚的时候,步庞终于登门拜访。
他敲门的时候,是仲聆提着灯,出去给他开的门。
步庞来见仲聆前,头发还是湿的,显然是特地梳洗过。
他没做将军打扮,一副年轻公子哥的衣着,倒也有几分潇洒气。
班青看着自家娘子跟着野男人进了屋,心中非常复杂,他将窗户推开的更大点,竖起耳朵,听着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仲聆迎着不胖近了他的房间。
又是许久未见,不胖怔怔的看了一会,神情复杂道:“特地过江告诉你,不要到这边来,怎么这么不听劝?”
仲聆声音很柔:“房公子生死未明,我在江那边,怎能不挂心?”
不胖有些不能理解:“他人都死了,你就这样放不下他?”
仲聆停顿了一下,才说:“他与我有恩,人总要知恩图报。就算他真的……没了,我也要为他收敛尸骨,才能安心离开。”
不胖明显愣了一下,他颇受震动,又带了几分难言的焦虑和担忧。
但他外露的情绪,也只是转瞬即逝:“不说他了,你今天真的是很幸运,你从港口上岸的时候,正是我在那里,前后我只代班了一个多时辰,你又那么巧的那个时候上岸,所以我没发现是你。”
仲聆说:“我变成那样子,你还能认出来?”
“我是认不出来,可是平常守在那里的人,能认出来你。”
仲聆傲然挑眉,显然是对自己一身本领很有自信,对不胖的说法不置可否。
步庞怕他不信:“有人能通过你的内功路子认出你来,你学的也是房邬的路子吧?”
“不可能,港口人来人往,怎么可能有人都不交手,凭看就能认出我内功的?”
步庞点到即止:“你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留份心,总不会害了你。”
他出言很是谨慎,虽然总是有意无意护着仲聆,但步庞也没有背叛皇帝的意图,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你相信我,既然你过江了,这段时间就不要走,你离开港口,还是容易被发现,等到了那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从理论上来说,只凭感觉和气息,只有绝顶级别的高手,确实也能在一段距离内,看出来身边有没有有习武之人。
据仲聆所知,只有他的父亲房图,在鼎盛时期可以做到。
可是,如今怎么可能有人,拥有这种程度的武艺?还默默无名,甘愿为皇帝做走狗?
“鬼影”的名字,突然在仲聆的脑海里划过。
步庞点点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要回江北吗?”
“要回的。”
“……也好,那你就留在这院子,等能过江的时候,我会立刻叫人通知你,你收到消息就马上走,一刻都不要多留。”
两人有一会没说话。
烛火将他们的身影打在窗上,气氛也不同寻常。
仲聆往前一步,靠近步庞,盯着他的眼睛,叹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班青:作者,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什么?不敢出来?那你快点写啊!卡在这里我头上好!绿!啊!
第76章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月色如洗,灯下看人,美景良辰。
步庞被他晃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
他的眼神离不开仲聆的脸,他想称赞面前人的气度容颜,但转念一想,此时两人独处,就很不适合这样做,不庄重的言行,会显得自己别有居心。
他默了一会,才说:“所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姑娘……”
仲聆手背在身后,在步庞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那手势投影在窗上,传递着温柔安抚的意味,成功的稳住了就要拎着棍子杀出去的班青。
步庞先想了一下,才想好要说的话。
“你当年个子才这么高……”步庞居然还出手比了下,显然是对当年初见的场景记忆犹新,“我也是个小孩子,我们那么小就认识了,也是一种缘分了。”
这位小将军,倒是皇都里难得的一位正人君子了,即使是与颇有好感的美人夜间独处,也丝毫不轻浮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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