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陌,别问了。前年你走的时候我便告诉你只要顾虑自己就好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需考虑这样是不是有利于你,和你的家人便可以了。”
“我......”
“好了。”圣上打断陆衍,转身笑着拍了拍他,“别为我担心。我可是皇子,命硬!”
陆衍沉着脸,盯着圣上。眼前这个人他越来越觉得疏远,他不担心他不利于他,只是害怕他突然出事。
三天后,周昌气急败坏地冲到陆家,见着陆衍便问:“我听说你爹辞官了?怎么回事?”
陆衍摇头,谎称自己不知道。
“放屁,谁信!”周昌大骂,看他的样子周家现在肯定是急了,“你丫的你爹辞官了,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衍假装淡定地给他斟茶,“周家在京郊的军队好几万人,怕什么?更何况,宫里未必出事。”
“说得到轻松。”周昌大吼着不满,但无奈皇上和太子已经批准。陆衍自己也没有想到,父亲和阮氏真的会这么做。听说玉梅夫人听完了阮氏的请求还是同情她而准许的。
而父亲那日回家便安排下人打点行李,准备离开京城。
“我打算去陵县。”
对此陆衍不置可否。陵县现在也是灾难之际,在那里生活苦的很。但是父亲执意如此。陆衍也曾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宫里的谁和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摇头。
永续七年,大寒。
皇上的病情愈加严重,朝野上下都由太子代为统管。京郊的侍卫人数不知不觉在增加。
周长考虑这昌麟营的事儿,也怕哥哥抢了自己的兵,遂写信告知周将军,让陆衍现行回营。
圣上让小余子给他捎了些钱财和一封信,信中让他战场上要当心。
陆衍看着那些个啰嗦的字眼,失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他更应该要当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
☆、永续八年
永续八年,立春。
东番人再一次进犯了。陆衍派人捎了信给家里,今年恐怕不能回去过年。
几天前周顺收到周昌的信件,说是太子把原本在东原的泰合军调到了京城,而原本在京城的天机卫红营调去了南部。
吴家彻底失势了。
周顺说的没错,虽然已经昭告天下,但皇帝一天没死这事一天就定不下来。现在京城也好,边关也罢,都是人心惶惶。
圣上如他所说的彻底和陆衍断了联系。就连太医院的叔叔都不再来信。现在这个情况,划清界限也许才是上策。
永续八年,芒种。
这一天,陵县罕见地下了场雨。夏季就快到了。陆衍望着军营里士兵们在雨中欢腾的样子,心中感慨。
战事总算停歇了,虽然是以割地为代价。西边三个城,让给了东番人。
“想什么呢?”窦充对于割地这事一直忿忿不平。
“没什么。”陆衍轻笑着,“这些年总是生生死死地,挺期待这样简单日子。”
“哼,你就这点出息。割地让城根本治标不治本。你向往的这种简单的日子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陆衍听着窦充地嘲笑自己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正因为难得,才向往。正因为不长久,才想好好享受一次。
“陆连长!有加急信件!”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个人,是麒麟营传讯队的人。
“谁的信?”窦充看了无名的信封好奇地问陆衍。
虽然是时隔多年,但陆衍认出了字迹。
“窦充,我要回去一次。”
“啊,什么?出什么事了?”窦充很少看到陆衍如此紧张的样子,生怕是有什么变化。
“一些私事。我明天一早就会回营。”陆衍不解释,飞奔到了营口迅速上马,“帮我和营长告假!”
“喂!”陆衍这样不符军规啊……
一个时辰,陆衍就回到了陵县的家中。
“哥哥!”小妹在门口见到陆衍就打着小伞来接他,“窦充哥哥也来了么?”
“没有。爹爹在家么?”陆衍现在心烦意乱,抱起小妹回到屋里找人。
“啊,子陌,你怎么回来了?”阮氏和诗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爹在么?”
阮氏指了指内室。陆衍二话不说便进去了。
父亲听到推门声,抬头看见不该出现的陆衍站在房门口,也是诧异。
陆衍深吸一口气,扬了扬手里的信。
父亲接过信件,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叔叔可有给您来信?您可有听说过什么?”
父亲摇头:“没有。只是京中的朋友来信提起过朝中不稳。”
“现在怎么办?”陆衍发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能怎么办?西南王是太子的亲哥哥,皇后也不会允许他用死刑。宁王深得西南王信任自然也会保他一命。”父亲合上信,放在了灯烛之上,突然又收了回来,“这信没有署名?是谁写来的?”
“宗赫。”陆衍直言回答。
“宗赫?”父亲还是速速烧毁了信件,“你和他很熟?”
“也不是……”
“匿名之信,你却能凭字看出来。难道不是私交甚好常有信件往来的缘故么?”
陆衍避开父亲的视线,屋内静默良久。父亲才起身道:“你也猜到了吧。西南王虽然不满太子年轻无功更是德性有差,他若要是想夺位怎么会挑这种时局更是以谋害皇帝来逼宫?岂不是对不起他十几年战场杀敌无数的将军之名?”
陆衍仰头沉了沉气,父亲所说正是他所想。
“想必皇后和太子也有所怀疑吧。西南王谋害皇帝试图逼宫篡位,本该杀之。可是历来新帝即位之时都是最敏感的时候,太子恐怕谁都不能动。动了西南王难免外头会传是他背后指使欲除掉自己功高的哥哥,不动又不能给其他些有心思的人一个警示。”
父亲见陆衍一直不说话,拍了拍他:“你安心吧。宁王虽因和西南王走的近落得嫌疑没了王位,但这些年来多少王爷被夺了权失了命他却还安然活着,说明他命硬。”
“我知道。况且这里离京城几千公里,我也不能怎样。”
父亲难得笑道:“瞧你那样。能在宫里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倒是你,宗赫是武王的人,武王......也不是好惹的人。过去这些年他对我们陆家颇为照顾,现在看来和你有关系啊。”
“我会小心的。”
武王,大概就是看中了陆衍和圣上的这情谊关系才选择利用他们俩。只是宗赫每次“通风报信”,明明是有碍于武王的计划......他到底打什么算盘?
陆衍心思颇重的回了军营。还未下马就看到副将急匆匆的出来。
“您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么?”
“出大事了!营长和窦连长都在里头就等您回来了!”
大事,陆衍思绪更重了。看来京中的事情已经传到边关了。
“你可算回来了。”陆衍进帐,窦充便急急地拉他低于。只见周顺沉着脸,坐在正中,手里捏着军机快报。
“前几日,西南王企图谋害皇上被太子和禁卫军擒获。皇上前日驾崩了。太子三天后便要登基了。”
“那西南王呢?”寇冲问的也正是陆衍想知道的。
“圈禁天牢。”周顺叹息,“可惜了一个好将。对了,和他交往甚密地宁王......”
听到宁王,陆衍心里一紧。
“被贬庶人,发配边疆了。”
“什么?”
陆衍猛地一吼,吓得两人都愣在那里。
怎么是发配边疆?信中明明提到武王和西南王力保,只是贬为庶子迁出京城......发配边疆岂不是至他于死地?
“陆衍,知道你是宁王的伴读。但这可是天子的旨意。是天意啊。”周顺无奈感慨,“幸好,是西南王不是武王啊!不然我们周家可惨了......”
是啊,怎么会是武王呢......陆衍整个人像泄了气一般,全身无力。
回到自己房中,陆衍掏出胸口那块玉。一切安好......真如圣上所言,现在他和整个陆家一切安好啊。路演摩挲着那纹路,陆衍只觉得胸口的那气不顺。
作者有话要说:
☆、承乾元年
承乾元年,雨水。
陆衍动用了几乎所有关系打听圣上的行踪和境况,但除了那批人已经押往东麓之外没有任何消息。
陆衍也想过直接联系宗赫,但是父亲制止了。宗赫既然是匿名寄信,自然是担心节外生枝。更何况,父亲也得到消息,禁卫军已由新帝掌控,宗氏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心烦意乱,是陆衍最近这几个月的常态。
“既然力所不能及,不如等待。”阮诗诗看不下去劝解道。
她已来到营外后勤班帮忙一段时间了。过去的陆衍虽然静,但还是神采奕奕。但现在却是没了精神般行尸走肉地过着每一天,像是在做困兽之斗。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担心他?”阮诗诗有些埋怨,在她看来,宁王不过是个外人。
“我们一起长大……”
“不过是四年伴读。你们都分开这么多年了。人各有命,你护不了他的。”
这些道理陆衍都明白。
更何况东麓里陵县根本就是大半个大周。就算有能力,也帮不了这么远。
可是陆衍就是一直担心。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和母亲生病时一模一样。就连军营里的小兵们都私下里说一向好脾气的陆连长最近有些暴躁。
承乾元年,立秋。
上个月,陆衍争取到了回京的机会。原想到武王府上拜访,却被告知武王被派去了临衢视察。而宗赫被划去了天机卫的黒\营,那是天机卫的专门训练手下的一个营。天机卫是大周最精锐的部队,因此宗赫不能私自外见他人,更加不能是陆衍这样有官职的人。
这样的窘境,彻底打破了陆衍的希望。他有些颓废地回到昌麟营,周昌见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进来东番驻守在新帝割让的望山城似乎有一些异常的举动,他这个样子怎么堪为一连连长?士气都被他那脸苦没了。
窦充从阮诗诗和陆嫣那里听了个大概也不好说他。无奈之下,提议让陆衍带五百人驻扎在陵县城门,预防临近的难民涌入陵县。
陆衍没有反对,阮诗诗却不放心,和窦充求了情一起去城门帮手。
陵县城门其实里陵县有一定的距离。背面是荒凉的徒弟,面前是死气沉沉的罗村,难民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这都是阳肃那里早了旱灾的灾民。
虽然朝廷多次派人来视察,可旱灾是天灾,朝廷也无能为力。加之连年战事,国库空虚根本顾不了这些个边关小城。皇帝和那些朝官估计也因有周家驻扎在这里所以想拖死周家。
陆衍想到宗赫曾来信让他定要劝解周昌顺一下皇帝的心意,可是周家实在是小气的没办法,连皇帝的亏都不肯吃,还会理他?
这下场便是周家军的每个人都只能死撑。而难民也是时不时暴乱一次,搞得两败俱伤。陆衍终于是和县长商量定时分发一些米粥缓缓急。但陵县本就是干旱之地,抵挡不了这么一大群饿狼。罗村仅剩的一些小河,也被尸体霸占了。陆衍现在最怕的就是死人带来疫症。一旦疫症爆发出来,恐怕就不得不封城烧死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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