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越风云传+番外 作者:楚云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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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晟勒马而立,高举左手:“三军听令,监军萧易目无军纪,延误军机在先,喧哗扰攘在后,已被就地正法,此后本将军言出必行,尔等若有违背,以此为戒!第一,战场进退皆从军令,贪功冒进者,斩;怯敌退缩者,斩。第二,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擅自扰民者,斩;淫人妻女者,斩。第三,兵士将领各不勾连,牵连包庇者,斩;结党营私者,斩!”
这番话说的气吞山河,势象万千,在场无人敢出一言,话音落时,但见,三军之中,一色写着楚字的素白旗帜猎猎飞舞,众军各自咸服,摇旗呐喊,一时喊声震天,鸟惊雀起。
佑晟又策马驰到台下,对皇帝一拱手:“皇上,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萧易的确其罪当诛,事后种种,末将凯旋班师之时再领责罚!”
小皇帝看了成彦一眼,只得苦着脸道:“爱卿无罪。。。”成彦行到台前,居高临下:“楚大将军,待你得胜还朝,你我再痛饮三百杯!”
二人遥遥互看一眼,司马成彦除了心腹之患,楚佑晟又以此立威,端地一石二鸟之计。
佑晟在瑟瑟秋风中看着成彦,天也是他的,地也是他的——可痛饮三百杯却或许不能如他的意了。
他对着成彦远远地一拱手,便转身决绝而去,眼里的半点湿意很快地风干了。
战鼓擂过三通,大军开拔,数万壮士,迈向生死未卜的战场——烟尘四起,很快地湮没了万千儿郎。
此番,又会有多少深闺梦里人,依依泣泪于无定河边?
成彦伫立于寒风之中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如血残阳之中,心里蓦然一沉,待要再喊句什么,张口却是哑然无言——
晟。。。
你要回来——我与你,共这锦绣河山!
昭越风云传卷二——《残云风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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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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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声响,原本伏案假寐的司马成彦猛地一惊,抬起身来仍旧一阵恍惚,他凝了凝神,问道:“几更天了?”
门外早有人侯着:“三更天。”司马成彦沉默片刻,又道:“上次送去的书简有几日了?”
“回王爷话,驿马已走了三天。”
三天.。。那该也到冀州了吧?佑晟出征以来,凡有战报,都是寥寥数语,大军走走停停,花了一多半的时日才抵冀州,朝中早有人议论纷纷——-成彦心里却是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门外突然一阵纷乱,只听人道:“王爷,冀州战报到!”
成彦一怔,几乎是飞步走到门前,门一开,但见纪淮熙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外。
“说。”再心急如焚,他也表露不得半点焦躁。
淮熙把手里的折子递过去,成彦抢过一看,却是呆了。
“五万大军一路迤俪而行,足足迟了十天才到眭水,东岸各镇已经都望风而降于司马成义,楚佑晟未及休整便被连连偷袭,仓促攻城又被各路伏军四下夹击,首战皆溃,余部向西北撤退——”
“佑晟呢?”
纪淮熙迟疑片刻,但听又一声虎吼:“我问你佑晟呢?!”
“他。。。他没事,撤退的及时,所幸伤亡不重大部尚在。”
成彦狠狠地闭上眼,双手成拳头,咯咯地捏个不稳。
败了?。。。司马成义固然老奸巨滑,可佑晟。。。他,居然——败了?
“王爷,要不要清算京中尚有多少兵力——”
成彦陡然睁眼,一扬手:“不!京中兵马不可轻出,少帝年幼,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纪淮熙讶异地看他,却见成彦快步退回案前:“置沙盘,我要看看佑晟退往何方!”
不,他不相信,那个当年在正阳宫里指天立誓要报仇雪恨的男人,会轻易一败涂地!
西北。。。撤退。。。他眼一眯,精光流转——
佑晟,你在想什么。。。
端和初年十月,翼州之败后楚佑晟带兵仓皇退入曹州,此乃北越最大的粮仓,司马成义恐其坚守曹州不出,将来腹背受敌,遂不纳刘远威绕过楚佑晟继续东进昊京之建议,精锐尽出,掉转枪头,反守为攻,意欲全歼其军。
两军对垒,血战三场,楚佑晟并不以粮多城坚而固守,反出兵正捍其锋,双方死伤逾万,曹州城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楚军不敌,楚佑晟下令全军再往北退,恐曹州粮仓亦为所得,一把火将数万石粮草烧个精光,星夜溃逃,已似穷途末路。
昊京 崇光殿
司马成彦未等通报便闯进宫去,见韩飞云正拿着一纸文书逼请少帝用玺,便怒道:“韩飞云,你这是做什么?!”
少帝见了他哇地一声哭出来,抽泣道:“大哥要打进昊京了么?朕要死了么?!”
“皇上,司马成义的反军尚远在曹州,皇上切勿担心,请皇上回寝宫休息。”司马成彦匆匆行了个礼,又道,“非常时刻,请皇上暂将玉玺交与本王保管。”
众人都是一愣,少帝泪汪汪地答道:“这天下已非朕的天下,相王自己拿主意就是。”
司马成彦此时也懒的再装什么忠臣孝子,接了紫檀木盒交由淮熙,才冷眼看向韩飞云:“今后用玺之诏书皆出自我手,韩相无谓再多费心机。”
韩飞云知大势已去,反冷静下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我还是要说一句,司马成义不是我放的——我和你坐同一艘船,你死我也覆亡在即,我怎么会纵虎归山——成彦,以你的聪明我的为人,你想想,就是撇开一切恩怨情仇,我会傻到自掘坟墓么?!
“那我问你此言何意!”成彦一手将文书摔在地上,“你居然要我等和司马成义划江而治,两分天下!!”
韩飞云摇头含泪道:“如今这情势不让步只怕万劫不复!两分天下也好过全军覆没!若不是你误信楚佑晟,屡战屡败,我们会落的如此田地?!你把玉玺抢到手,也不过是想要集军权政权于一身,好随时发兵救回那个祸国殃民的奸人!”
成彦怒极反笑:“谁说我会发兵!”
“那就惟有向司马成义求和!”
“求和?!”成彦眼里射出两道噬人的利光,“我永远不会输给司马成义。”
韩飞云觉得可笑:“你以为在楚佑晟火烧曹州之后,我们还剩下什么?所有的粮草战马都被烧了,只剩下一座空城昊京,就是背水一战都不可得——我们已经输了!”
“你错了!”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司马成义攻陷翼州之时,距离昊京只有半个多月的路程,若沿途再输一成则你我必死无疑,可如今两败之后,司马成义本部却已在离昊京千里之远的曹州——你以为这只是巧合?”
韩飞云呆地一瞬,不可置信地怒道:“这当口你还在做梦!就是佯败他未免也做的太真了!他一把火烧了曹州——我北越倾国之力才经营出的粮仓——就为了引开司马成义?!”
“那时候与其让司马成义得到曹州还不如烧个干净,若我在场也会下同样的军令!”司马成彦沉声道,“到如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说到底你还是信他!为了他一个人,你值得拿你所有的未来和整个国家的命运去进行一个生死未卜的赌注!”
“是。我信他,胜过信自己。”成彦转过头,平静地看他,“我不会出兵助他,更不会自乱阵脚,我就在昊京,等他凯旋回师。”
韩飞云纵声一笑,笑地大声而放肆,“司马成彦,你没信错人,我却看错了人!我以为你是明君善主,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误国昏君——你就看你的千秋霸业如何毁在楚佑晟的手上!”
成彦淡淡瞥他一眼:
我心甘情愿。
北风卷地百草折,十月末的越北已是天寒地冻,楚军连败数场,辎重尽失,更哪堪饥寒交迫?但见一片士气低迷思乡情切,军营中有人哼起了漠西乡调,竟有人忍不住啜泣出声——虽然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以命换功名的铁汉,可此情此景,就是铮铮男子也熬不住泪下沾襟。
楚佑晟居于帅帐之内,慢慢地烫着一壶酒自斟自饮,就着摇摆不定的烛光,听那一曲乡音,自己都有些恍然——他的故国南昭,似乎也有这样的离离山歌——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故国?他几时也当南昭是故国家土了?
“将军!”柳清明掀帐而入,神色紧张,“我们还要退到什么境地?军心生变,今夜已出现逃兵,一旦蔚然成风,只怕军队崩溃在即。”
楚佑晟示意他坐下,给他也斟满一盏暖酒,却并不说话。
“将军!”柳清明越发急了,压着声音道:“此役一输,我们拿什么救回太子爷?”
佑晟眼也不抬:“清明,你跟着我有一年了吧,我也没教你什么。但你切记住,为将之道,最打紧的便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四面楚歌,至多也是自刎乌江,也不枉人杰鬼雄!”
清明见他说的不详,便更急了:“将军,自翼州曹州两败后,米粮紧缺,如今之用也不过撑个数天,军心涣散,人人思危,逃兵屡禁不止——将军又从不出面领兵,外间都在传说将军已中流矢,生命垂危,若然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还熬不到决战就先散了!”
佑晟又饮了一口酒,辣地他眉头一皱,半晌才道:“我知道。”
“将军——”
“我不仅要逃兵越多越好,还要你亲自带兵离军,让流言愈传愈烈。”
柳清明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
此时的威远军营中,却是人人坚信司马成义能带他们打回昊京,裂土分王,故而士气如虹,日日紧追不舍势要将楚佑晟全军都歼灭在北国荒土之上。惟有刘远威一人以楚佑晟撤军虽慌,却有张有弛,劝司马成义直接回师昊京重登帝位,再行剿灭。
司马成义骄横刚愎惯了的,哪里吞的下先前的气,非要杀地干净才解心头之恨,众将又起哄附和欢声雷动,刘远威纵有千言也难回转。急行数日,先头军几乎已经追上了楚军殿后的队伍——
黎明号响,已经逃的困顿不安一宿难眠士兵们又被千夫长催促着拔营赶路,一个年轻的士兵看着四周连绵的山麓,突然绝望地哀号了一声:“难道我们真要统统埋骨于此?!”悲伤象是瘟疫一般在军营里蔓延开来:司马成义旦夕就至,迫地他们丢盔弃架一路北逃,无粮无衣,何以御寒——慌不择路之下逃到这群山峻岭之间,也不知几时就被追上而身首异处!
又有几个士兵围过来,都在议论着他们已经连吃了三天的米粥,剩下的那一点粮食又能撑几天;主将自撤军以来就不曾露面,该不会是真地生命垂危,还是已经死了,还哄着他们这一干人一起陪葬!恐慌,愤怒使这些汉子聚拢在一起,喧哗起来,要求面见主将,否则宁愿立死于此也不前行一步——几个千夫长喝令禁止,反更加引起激愤,一群人推倒旗帜,杀死阻事之人,蜂拥至帅帐前,喊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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