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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故弄玄虚，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袋子里是什么？”余扬声音颤抖，仰起头看他时眼睛已经被泪水注满。

 

周青缓缓开口：“玩具。一袋子的玩具。玩具枪、变形金刚、人偶模型……”周青顿住，重点强调，“看样子都是男孩子才会喜欢的。”

 

余扬浑身无力，要倒。却被周青恰到好处地托扶住。一双大手有力的握着余扬的胳膊。

继续道：“当时我已经对她的手机定位了。我派人跟踪了她好几天，她每天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干什么。却也没太大动静。没几天，坐飞机。走了。”

 

“去了哪儿？”

 

“我只能说，最后的信号是在凤城断的。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周青看着余扬的眼睛，无比真挚的说到。

 

听到‘凤城’这两个字，余扬百感交集：为什么偏偏是凤城？为什么偏偏是凤城？

 

周青无比诚恳的，“孩子，你的眼睛和你妈妈的一样美。”

 

余扬彻底崩溃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妈妈……”

 

这其实不难猜，十二年后竟又遇见一把和当时长得一模一样的刀子。又对此如此重视。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来寻，不是有至亲血缘就是有血海深仇。显而易见，现在后者可以完全排除了。

 

这人呐，说的话多了，总要露出马脚。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对你有多少帮助。反正我是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周青从小就没妈妈，他能体会那种感情，当下对这孩子生了恻隐，也不管不顾对方没有说怎么帮自己，便道，“小慕，我的事儿，先不慌。你……需要回去休息吗？我送你回去。”

 

周青带着余扬上车，准备送余扬去他的酒店。

 

在这途中，余扬一直盯着窗外。背影羸弱却孤傲，惹人心疼。再转过头来时，神情已经恢复正常，面儿上依旧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冷静，缓缓道：“柳家。”

 

周青一直云游天外，他在想，这孩子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人有时觉得他很可怜，有时又对他万分忌惮憎恨。

当下余扬没头没尾说了这两个字，周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氏，金泰集团。长期做黄金珠宝生意。上半年承包矿井开采，挖出了不得了的玩意儿。这玩意儿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稀有金属？”

 

“嗯。重点儿在于，他们没有上报，想独吞。这东西，白道儿上不好走，只能走黑道儿了。可他们一向底儿干净的很，想找销路却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找，只能偷偷进行。这个月刚开始寻找合作者。所以，外界还不知道。”余扬挑起嘴角，“他们有货，要找客源。而你，最不缺的就是客源。”

 

“这可是抢手货，他们怎么能看上我？”

 

“这……就得看小六儿的了。”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一把刀子2。

 

“又关小六儿什么事儿？”

 

余扬叹了口气，“给你点儿提示，朱桦北。柳提灯。”

 

“？”

 

“小六儿姓什么？”

 

小六儿跟他的时候就叫小六儿了，他从没问过小六儿叫什么。这下周青才恍然大悟，“你是说……”

 

“他们已经通过网络联系好几年了。朱桦北喜欢柳提灯。你说，柳提灯喜不喜欢她？”

 

“上次柳提灯来这边恐怕就是过来找他的吧？”周青道。

 

“自然。”余扬望着外面的一盏盏往后倒退的路灯，眼中光亮明灭，“不然……谁会在大半夜盛装打扮？那个点儿，要参加舞会未免也太迟了。女为悦己者容，除了寻情郎，还会有什么？”

 

“小六儿……”周青念叨。

 

“柳提灯胆识过人，非一般女子。柳家现下全靠着她。身边也不缺追随者。她自是看不上一般男的。定是长相和才华都要。在网上看不见摸不着，小六儿怎么和人姑娘喷都成。至于他俩当真见面了，柳提灯看不看得上小六儿，还得另说了。”

 

周青接过话头：“不过不妨一试。倘若这事儿成了，于我于小六儿自然都好。倘若砸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对。”余扬道，“不过没有后者，必须成功。”

 

“哦？你有办法？”

 

“柳提灯既然去刘启明那里找小六儿，就说明不在乎小六儿的出身。柳提灯不缺钱，那咱们就攻心。首先，小六儿不会犯低级错误。让柳提灯带出去觉得没面儿。二，说话得收敛有涵养。三，也就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千般万般无限制对柳提灯好。”

“给你个提示，小六儿本就对柳提灯动情，我想，由你提出来培养他的谈吐礼仪，然后给他足够的资金去追柳提灯，他定是对你无限感激。”

“再给你个提示。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六点，柳提灯都会去城南公园喂流浪猫。”

 

周青陷入沉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古皆然。到时候倘若小六儿傍上柳提灯，还会不会念及他们兄弟之间的情义帮自己？这也得另说。

 

余扬像是能看透周青的心思一样：“你是有目的的去帮助小六儿的，换句话说，你在利用他。至于到时候小六儿和你之间的关系怎么维护，这得靠你演了。你……不是最会演了吗？”

 

话说到这里，周青就不乐意了。他是真心对待小六儿的。小六儿是如何真心实意对他的，他怎能忘掉？

 

可话说到这里，目的地也就到了。

 

余扬下车。被周青叫住，“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

 

“4年前，我腿部中弹住院期间，曾有个男人过来找我，也和你一样问过这把刀子。还是因为他，我这条小命才保住了。”

 

余扬听了心头一惊，脑中首先闪过严毅的身影，“长什么样子？叫什么？”

 

“我只知道他姓许。”

 

余扬心想：许朗？

……许朗？……许朗！要真是许朗的话……他来干什么？严毅让他来的？不对啊，他和严毅的关系是近两年的事儿，4年前严毅兴许都不记得还有他这一号人。

 

周青：“你认识他？”

 

余扬摇头。

 

周青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认识，绝对认识。便继续道：“要是认识的话，请帮我捎句话，你就跟他说四个字——活下来了。”

 

对啊，活下来了。当年的一滩屎活下来了。还好活下来了。好歹活下来了。

 

余扬重新坐回车上，余扬没有看他，只是一直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晕染着层层光晕打在他身上，静谧、柔和。

周青自顾自讲诉那年的故事——

 

孩子再大也是孩子。更何况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收养他的人，便天真的把他当成了自亲。

 

可以说，周青的前半生是为刘启明活的。活的卑微，拼尽全力去讨好刘启明。

周青有时也会想，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那年，周青住院，说的好听点儿是住院，不好听点儿就是等死。他身旁只有小六儿一人照看。要多萧条有多萧条。

 

没有一个孩子希望自己亲人去喜欢别人的。

当时一同被刘启明收养的还有个孩子。那个小孩儿总爱笑，比周青讨刘启明喜欢。

周青便每天诅咒那个孩子。诅咒那个孩子早点儿死。这样，他便能得刘启明所有的喜欢了。终于，那个孩子死了。甚至没活过17岁。

 

以前周青以为他死了自己会开心，毕竟刘启明就只能喜欢他一个孩子了。可事实上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刘启明并没有因此喜欢他多一点。自己反而越发孤单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青嘴角染上了同那孩子一样的笑容。每每照镜子，都恍若那孩子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兴许是那孩子的鬼魂在报复他，故意让他睡不安稳。毕竟，是被自己诅咒死的。

 

其实周青当时在住院期间，也没想过要反抗刘启明，他想要的只是刘启明的重视。不过，谁都不是傻子。自己招不招人待见，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他尽心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刘启明还这样对他，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儿不舒服。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男人。男人一身白衣，装束配饰颇为讲究。恍若天神降临。

 

他要坐下，就有人给他搬凳子。他坐得笔挺，微微颔首，带着从容不迫的神情，眉目含笑。

 

男人的跟随者把一张照片放在周青眼前。

他开口的声音圆润舒缓，“认识这把刀子吗？”

 

直到见到男人的这一刻，‘老大’这个概念才第一次出现在周青头脑中，自此盘踞不下。

 

这才是老大呀！

 

这是老大！

 

这才是老大！

 

于是那天，男人问什么，周青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天，男人给了周青很多钱，作为他问话的报酬。

周青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临走，周青鼓起勇气叫住男人，把这些钱塞进男人手里。他把男人当成能渡世人的神明，奢求能被点化。

周青颤颤巍巍开口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男人眼中没有一丝怠慢，依旧眉眼温柔且含笑：“问。”

 

“我……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男人不假思索，“欲念太多，可死期将至。死期将至，却无能为力。”

说完，转身离开。钱，他没拿走。只拿走了桌子上一个苹果。

 

周青一直记得那个如神邸一般的男人，他想对他说：周青，活下来了。不会再去渴望别人的施舍了。永远不会。

 

他说，其实李清水他一开始就完全可以除掉的，可他就是不那样做。他非得让李清水也尝尝那种滋味儿才罢休。无依无靠，被老大利用，被属下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