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蹙眉道:「那司徒暮归见皇上,真就没再多说什么?」
张公公摇头:「真的没。」抬眼瑟缩看了看太后,「其实--奴才有句话,想大胆说一句,请太后恕罪。」
太后道:「有话就直说,都这种时候,还说什么罪不罪的。」
张公公低声道:「其实,奴才看来,司徒侍郎虽然知道皇上的圣意,却一向只装不知道。皇上每回召见司徒侍郎后,常常心绪有些浮躁。」
太后道:「原来皇上这段日子心绪时好时坏竟是因为这个。」不禁大怒,「司徒家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可恶!司徒暮归的花名在京城震天响,难道从没去过堂馆行过男风!?皇上不嫌什么有意与他圣眷,他倒拿捏做起架子,挂起道袍想树牌坊!混帐东西!」
张公公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太后满面怒气沉吟片刻,冷笑将桌子一拍,「他要搭架子,哀家就来拆拆这个架子。看看哀家能不能戳了他这层纸糊的牌坊!」
恒爰在宫中养了两三天,将要痊愈,太后询问过太医,道皇上的身子还需调理,需去行宫温泉疗养。
太后向后宫妃嫔们说:「皇上是去行宫养身子,你们就莫跟去了,留在宫里过年吧。」
太后又道:「要过年了,随行的官员无须太多,都在家里团圆过个年。中书侍郎司徒暮归一向很得皇上喜欢,上次进天牢委屈了,此番随行吧。」
于是在腊月十八,圣驾浩浩荡荡前往行宫。
皇上到行宫要留到年后再走,行宫中为铺设为接驾又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好不容易皇上、太后娘娘与众位随行官员都安顿妥当。张公公和几个小太监还是来回向太后禀报皇上的言行。
恒爰泡了几天温泉,身子渐渐复原。
太后将御医叫到眼前:「皇上的身子,尽好了吧。」
御医答:「回太后娘娘,尽好了。」
太后道:「干什么都无碍了?」
御医答:「都无碍。」
第二天晚上,太后吩咐传司徒侍郎过来叙叙话。
司徒暮归过来后,太后先赐了座,再吩咐赐茶。司徒暮归被这一传也有些意外,含笑问太后道:「不知太后召臣,有什么教诲吩咐?」
太后也和蔼一笑向司徒侍郎道:「哀家只是想找人叙话,你先喝些茶水,哀家有几句话想问你。」
司徒暮归于是端起香茶饮了一口,再道:「不知太后欲问臣什么?」
太后笑吟吟坐着,却不开口。只看司徒侍郎的眉头渐渐蹙起来,用手扶住额头,刚要再开口,身子摇晃了两下,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太后抬手拍了三下,向从屏风后转出趴下的张公公道:「去将司徒侍郎沐浴更衣,抬到该抬的地方吧。」再看了看闭着眼的司徒暮归,「也怨不得皇上喜欢,方才那么一双眼看着哀家,哀家都喜欢,这张脸真生得不错。」
恒爰晚膳后泡完温泉,被热气蒸得有些头晕,宫女端了消夜,再呈了杯酒,道是太后娘娘让太医配的药酒。恒爰接过喝了,再吃了块点心,回寝宫去,却觉得浑身有些躁热,一股热气慢慢从丹田升上来。寝宫里只有张公公和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请完安就退出门去。恒爰很想睡又被热气闹得心烦,转过屏风,掀开龙床纱帐。
掀开后,很不得了。
龙床上还有个人睡着,流水般乌发散在枕旁。恒爰甚疑惑,朕此次来行宫,明明未带嫔妃。再凑近些看,大惊。
司徒暮归怎么在朕床上!
恒爰回身正要喊张安,忽然被人扯住手臂,一把拉到床上。恒爰惊更甚,挣扎道:「司徒暮归,你如何在朕的龙床上!」被一双手臂圈紧身子,翻了个身。
恒爰大怒,沉声道:「司徒暮归,你做什么!」
司徒暮归低下头,舔了舔他耳廓,低声道:「太后将我迷晕了放在皇上床上,服侍皇上做此事。」但茶只润了润喉咙,等被抬到恒爰的龙床上,迷药药力已过了。
恒爰挣扎中丹田的热气越发往上升,厉声道:「敢污蔑太后,你不怕朕砍你头!快退下去。」
司徒暮归的手已伸进了恒爰的衣襟,却与上次不同,直接伸进里衣,肆无忌惮地游走。「皇上,太后既然做到这一步,一定不会再留我性命。」舌尖在恒爰颈项上转了个圈,「我司徒暮归放荡一生,自然要做个风流鬼。」
恒爰丹田的热气越来越旺,往日想着如何折磨司徒暮归的种种念头渐渐浮在眼前,将手探到司徒暮归襟前一把扯开,冷笑道:「既然你来找死,朕便成全了你。」
话未落音,颈项间酥麻中隐约一疼,接着耳边轻声笑道:「皇上,自然务必要成全。」
寝宫外两丈内无旁人,张公公在紧闭的殿门外站着,奉命听里面的动静,先是隐约有说话声,张公公心想,难道是司徒大人醒了?醒了也好,会说会动比一动不动有情趣。
再然后隐约是喘息呻吟之类龙阳事行云雨之声,张公公老脸有些臊热。皇上果然龙马精神......张公公再细想,老脸更害臊。
殿中的云雨声越发稠密,皇上的龙马精神果然越来越抖擞,喘息声越来越响亮,张公公老脸实在撑不住,更实在站不住,转身欲走。殿内忽然啊了一声,甚响亮,像忍着极大的痛楚又像甚欢喜受用。跟着高声呻吟数声,张公公拿袖子掩住口,飞也似的跑去禀报太后,
「事情成了!」
太后闭上眼,欣慰点头,「好的很。」
只是,张公公有个疑惑在肚子里死也不敢跟太后说。
最后那几声儿,怎么听着怎么像皇上。
张公公站在寝宫门外,望着两扇雕花门犹豫踌躇。四个体己小太监抬着装满热水的御浴桶吭哧吭哧地站着。张公公恭敬地半弯着腰,伸手欲向门板,又在半空缩了回去。
小太监们膀子生疼,又万不敢让御浴桶神圣的桶底被回廊地面玷污,于是小声道:「公公,水快凉了。」
张公公双手拢在袖子中缩了缩脖子,咳嗽了一声:「万岁......」再运气吐纳,将嗓子冒死放大,「万岁--」
寝殿里依稀模糊应了一声。张公公放宽胆子颤巍巍道:「万岁,奴才预备了水请万岁沐浴--」
寝殿里隐隐传来一句回话:「皇上还未起,先将水拿进殿来放在屏风外吧。」
张公公听见这个声儿,老脸却挂不住红了红,向身后使个眼色,四个小太监憋住气将浴桶架进殿,屏息退出去,张公公侧身在屏风外恭恭敬敬道:「奴才在门外伺候,要添热水只管吩咐奴才。」道了告退也闪出殿去。
小太监在殿门前猫着腰小声道:「公公,咱们是在廊上伺候着,还是跟昨晚上似的不能近三丈内?」
张公公摆手道:「昨儿怎样今儿就怎样吧。」
小太监咧嘴道:「那您老便自家在走廊上伺候,小的们自去找地方蹲了。」缩着头各个分散向角落里去。[]
张公公抬头看看日头,在廊柱边袖起手。不消说,皇上昨天夜里一定大展龙威,正是那猛蛟入了深水,狂龙上了云霄,今儿歇到什么时候,还不晓得。
恒爰在床上犹在昏睡,昨晚上一夜外加怒火恨火羞愤火种种心头之火熊熊纠缠,在黑暗中昏昏沉沉竟不得醒。只觉得身子挪来挪去换了好几个地方,一时躺着,一时又到了半空,一时居然像入了水里被人服侍着沐浴,恒爰在昏睡中,又加上从娘胎里起就被人服侍惯了,也不觉得服侍他的这双手更周详细致,更顾不上管它放不放肆。
从水中再到半空,又从半空落到实处,身子四周裹了柔软轻暖的绢绸,恒爰皱眉动了动身子,想躺得踏实些,上半身又被抬起来,口中被渡进些水,喉咙正有些涩,便下意识咽了,方才再躺平了。恒爰刚有些浅醒,此时又入沉睡。
张公公在回廊上望着日头眯起眼,时辰还早,今日正长。自觉有些内急,刚要偷身去行个方便,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打花砖路上跑过来,道太后传张公公过去。
张公公将小太监们从角落里唤出来,嘱咐了一通:「走廊上伺候一个,皇上唤人时,进去不管瞧见什么,都不可形于色。殿内有什么人出来,廊上伺候的恭敬行个礼,其他的只当没看见,让他去吧。要紧是管住自家的嘴,漏出半个字掉一个脑袋,切记切记。」
太后在行宫瑞德殿的暖阁里坐着吃茶,左右无人。太后拨着茶叶向张公公道:「皇上昨儿晚上到这个时辰,都可好?」
张公公道:「甚好,奴才方才送了沐浴的水去,皇上还在歇着,奴才不敢惊扰圣驾,只在廊上候着。」
太后点头道:「那便好,」将茶盅放下叹气道:「只是昨天晚上一过,那司徒暮归要怎样发落才是?」
这种事张公公哪敢多嘴,只哈着腰听。
太后道:「若要干净,昨天晚上一过,不留这个人才干净。可一来皇上爱他,二则司徒氏不容易打发。哀家左思右想,索性封他个顺安君,从京城近郊随便拨块地权做封邑,皇上愿意时就去看看他。现在是得不了手才稀罕,到了嘴里,一来二去过不了几时便淡了,也算给他个体面的退路。朝廷里,此人再不能留。」
张公公唯唯附和,道太后思虑周详。
恒爰的一场昏睡,到中午方才醒。
睁开眼后,昨天晚上形形种种蓦然浮上心头。
张公公从太后处回来,正忠心耿耿在门外伺候着,突然听见殿内一阵器皿碎裂的乒乒乓乓,皇上一声雷霆怒吼:「来人!」
张公公一头扎进殿内,转过屏风,皇上发未束冠、内袍松散,趿着鞋站在床前,面色青紫,眼泛红丝。
「司徒暮归哪里去了!」
张公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惶恐地瑟瑟发抖,司徒大人一直在皇上的被窝里,为什么突然让皇上寻不见人影。「奴才,奴才不晓得--奴才该死!」
一个金丝掐花瓷瓶锵一声碎在眼前,张公公猛叩了十数个头,连滚带爬出门拎过把风的小太监进来问话,小太监甚委屈:「公公去太后那里时嘱咐过,殿内无论有什么人出来,只奴才自己行个礼,便随他去吧,所以司徒大人出来的时候,奴才--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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