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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 作者:且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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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江湖恩怨 报仇雪恨

  付云中忽然想起白日里礼尊说的那句“若要得人善待,必先善待他人”。
  “兰心这女子,看着柔弱,甫出口,却已叫我刮目相看。”飞声的语声带上喟叹,“被这么些个故作威严的男子盯着,还面不改色,撸了袖子,露出雪白至苍白的一大截臂膊,越靠近肩头却越是纵横新旧伤,瞧得人不得不动容。她依旧平淡,道了一句:‘我等这一天已经够久。如今,不是我说不说,而是你们信不信了。’”
  听着,付云中似能想见,兰心垂着眸子,一张干净端正,犹为沉静,甚至带些虚弱,比年纪更成熟三分、缄默三分,乃至沧桑三分的的脸庞,抚着血痕,静静开口,淡淡微笑。
  跟着那样的主子,被他人无端指责与孤立,她的本性,却原已被逼得如此决绝。
  飞声道:“所有一切,都是方雪娥谋划好的。方雪娥本也没那个胆子,可她却于三四个月之前,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方雪娥作风不检,本也是常年喝避孕之药,当时便将兰心毒打,道是兰心未检查好药方之故。其后又变了心思,要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坐上刺史夫人之位。这期间,因孕,亦因歹心,方雪娥时常私下拿兰心出气,还都伤在外人无法察觉之处,那丫头着实受了不少苦。”
  “……也难怪。看来这胎当是凌峰子嗣,若是凌峰知了,必会将胎打去,或是反手让方雪娥先一步身败名裂,逐出城去。方雪娥这般有野心有机心之人,怎甘坐以待毙?兰心也是能忍够狠,搭上自己,终将方雪娥扳倒。”付云中说着,笑一声,又斜对着飞声挑了挑眉,“但做得这么大,牵连这么多,连京城的人都来了,是方雪娥造的孽,还是你帮的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飞声勾了唇,望向沙原尽头,一本正经,侃侃而答,“……夫贤、不肖;智、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与其虚实,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 
  听见完美的扯淡,付云中哈哈笑:“是说你只是顺势而为,牵线搭桥,其实不干你事么!哪儿学来的这套鬼谷,我可不记得教过你!”
  “用得你教么,你又教过我什么么。”飞声继续面不改色,“从小到大,不都是我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付云中继续笑。
  还好那帮崽子没见过他们大师兄这幅死相,不然不得做噩梦,真要一晚上睡不着了。
  听见响动,值守弟子走近两步:“谁在那儿!”
  飞声微皱了眉头,怪责地看了付云中一眼。
  方才没收住声的付云中吐吐舌头,忽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了飞声胳膊,骤地贴近飞声脸颊,压低声音嘿笑,小眼神儿不知该说是湿湿嗒嗒,还是勾勾搭搭:“走,带你去个地方。”
  飞声驾轻就熟,付云中贴上来时便往后靠出了个最合适的距离:“去哪儿。”
  值守弟子已走近,付云中赶紧扯着飞声站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和一句飞声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遍的话语:“管你啊!跟我走,就对了!”
  飞声吸口气,反抓了付云中手腕,叫付云中想一个人偷溜都不成:“太晚了,明日……”
  未说完,已被付云中打断。
  “那我换个说法。”付云中不急不气,反更笑得一夜江南:“走!陪我相依为命去!”
  飞声一怔。
  瞧着付云中的眸子,一时竟无语反驳。
  满眼满眼,桃红柳绿,如烟如画。
  付云中趁机拖着飞声就往下一跳。
  飞声回神,已经跟着落地,被继续拖着哒哒哒往沙漠尽头一阵猛跑。
  无奈一声叹。
  某人发病了,基本不好治。
  还是由他去吧。
  想着,飞声抬了一臂,环在付云中腰间。
  轮到付云中一愣,停了脚步。
  飞声淡淡道:“你还伤着,跑不快。在哪。”
  付云中听明白了,笑得花儿似的,贱兮兮地往飞声身上一扒一挂,往着不算太远的地方一指:“那儿!”
  落地之时,飞声是真有些愣神了。
  到了这儿,付云中终于能放开声音笑了:“我就说吧!你会喜欢的!”
  飞声缓慢,而肯定地点头。
  他的目光还留在正前方。
  付云中亦看去。
  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
  胡杨。
  三人合抱,高逾五丈,仅剩残叶,巨大而苍老的胡杨。
  无涯的连绵沙丘中央,仅此一株。
  盘根错节,铁骨铮铮,直指夜空,耸入云霄。
  “它很老了。就因为它很老,根系才能够着已经退去的地下水,活得下来。”付云中走近胡杨,拍拍老树看来遒劲,实则柔软的枝干,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枯杨的尸骸,“否则,就要和他的同辈后辈们一样消失。谁都不会记得,千百年前这儿曾有一条河,河边有整排整排顺着河道生长的胡杨林。”
  飞声听着,没有说话,许久,点点头:“嗯。”
  可不是呢。
  莫说是千百年前,哪怕就这数百年间,已能想见,沙漠一步步蚕食绿地良田,直到整个儿越过沙关。
  千百年后,找不见这株胡杨,找不见沙关,红石峡亦终将被黄沙包围,再不见塞上江南般的云墟城。
  谁都不会记得。不会记得任何。
  何况苍茫沙原中央,苍老张扬的唯一一棵胡杨树旁,如许渺小的他与他。
  付云中试了试想爬上树,又想轻功纵身跃上,末了还是摸了摸腹间伤处,回头对着一贯默默静立原处看着的飞声,笑得有点儿贼,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挪着小步往飞声身边一站一坐,还拍了拍身边黄沙:“坐!”
  飞声也没意见,依言坐了:“……你想上去?”
  “嗯。”付云中抬头看着苍老胡杨最上头那根足够粗壮的枝桠,“喏,就那儿。十二年前,我隔三差五就往上头一坐,看上一夜的星星。”
  飞声看着付云中。
  付云中继续道:“可惜后来不曾了。”
  飞声道:“为何?”
  付云中哼了一声,瞟了一眼飞声:“后来忙着奶孩子去了。”
  飞声一滞。
  付云中又瞟了两眼飞声,故意看回天上:“哎~当年捡到那孩子时瞧着挺灵气的啊,没想到还得师尊我亲手把屎把尿啊~长大了一脸傲气啊,都不像小时候乖乖喊我师尊啊~”
  飞声舒一口气,瞥向一旁。
  他自然听得出付云中口中的孩子就是他飞声。只不过付云中从没给飞声把过屎尿,饭都没喂过,没被抢食就不错了。飞声小时候喊过付云中几声师尊,叫付云中得意得不行,也是儿少懵懂,加之付云中坑蒙拐骗而已。
  不应声,飞声也没呛声。
  某人病重了,治了也白治。
  让他病着吧。
  心中感慨,飞声抬眼,却又微愣。
  付云中还看着天。嘴角笑意也还在。眼眸间却已笼上了一层尘封十二年般黯哑柔和的星光。
  “……你不见得喜欢这个地方。”飞声开口,“或许只是来怀念当年带你来此的人。”
  付云中讶然看向飞声。
  飞声目光沉定,继续道:“十二年前,你也就是个孩子,独自一人到不了这种地方。”
  付云中失笑,点头,又抬头,顺着枝叶缝隙看向浩渺星空:“对。那时候你师尊也只是个小不点。你师祖带你师尊来这儿看星星……第一次看,也是最后一次看。我惊叹,道可否日后再来。他笑而不答。后来,的确是再也没能一块儿看了。”
  飞声静静听,没有说话。
  付云中也不再说话。
  长久沉默,却无丁点尴尬。
  可以算是默契,更可以说是太过长久的陪伴,熟稔得足够共享静寂。
  两人坐在一处,傻傻看天。
  等着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直到付云中忽笑了一声:“突然想起来那时候,似乎就是希望能和师父一起,像这样呆呆坐着……不过现在,换成和你,倒也不错。”
  说着,付云中回头,看了一眼飞声。
  飞声也看着付云中。清正祥和、不怒自威的眸光映了星光,却不知是星光轻闪,还是眸光微动。
  因为他看见付云中的笑容。
  笑容不大,不满,甚至不闪亮。
  就是个笑。
  三分清透,三分萧瑟。
  再加些个苦涩,揉些个落寞,溶些个莫名其妙春暖花开的温软,合了个十二分的诚恳、真实,就在眼前。
  付云中似是在笑里说,他方才已记起太多,也忘记太多。
  记起与忘记都该是不用花力气的。越是花力气,就越是白费力气。
  他便不费力气了。该如何,便如何。
  似是在笑里说,有很多人喜欢顺着人情或者所谓天意走,不过是不愿自己承担责任,拉个推诿的垫背。
  他也不找借口了。是他的,便是他的。
  苦乐、贵贱、进退、生死。
  飞声半张了口,不知该说什么。
  付云中却不再看飞声了。也不再看天,而是盯着两人身前近处,面带微笑,半垂着眸,任星光夜色在长睫下拉出长长的影,语声悠然:“像这样,你、我,荒漠之中,星空之下。伴着胡杨沙沙叶响,生一堆篝火,肩并肩坐着,暖着手,数着星……”
  飞声看着付云中。
  付云中调整了下坐姿,半臂环膝,依旧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只眸中自在肆意的温柔,叫人怔然动容。
  飞声的眸光,便又有些深了。
  却听得付云中顿了顿,继续道:“……烤着鸡,喝着酒,唱着歌,最好边上围坐一排的西域美女,丰乳肥臀,眉目风骚,载歌载舞陪我……”
  边说着,边沉醉似的晃了晃脑袋,笑得春光荡漾。
  飞声再次舒一口气,瞥向一旁,终于忍不住很是漂亮地翻了个白眼,轻声打断:“嗯,勾引一堆野狼排排坐,围着你流口水。”
  付云中一噎,愤愤不平反驳:“那也得是群涂了紫粉,抹了胭脂,浑身扎满羊角辫的小母狼!”
  飞声被逗笑,好一会儿,看了眼胡杨树梢,问道:“你整夜整夜坐在树上,看着偌大天地,都在想什么?”
  付云中想了想,苦笑一声,语气却是轻松的,淡然道:“在想,天下之大,竟无我可去之处。”
  映在飞声眸中,又是点儿料峭,点儿隐忍,雾蒙蒙的暖。
  晨曦一出,哪怕半城飞雪,都似即将隐没在如烟如画的桃红柳绿中。
  一夜春来,满眼江南。
  一时如被迷惑,飞声抬手,抚上付云中的颊。
  看似温柔的指掌,却用上了近乎愠怒的力道。
  “……你总是笑得这般好看,让人莫名便陷了进去。”飞声开口,眸底深邃,吐字清晰,语声里难得的冷硬,“骨子里却是自私自利,冷酷无情,偏还飞扬跋扈,能忍能狠,更是一旦自己跳进牛角尖,便谁都拔不出来。”
  略略惊讶的付云中回过神来,又苦笑一声:“所以?”
  “所以……”飞声长长一叹,扬眉,无需思索,不必斟酌,带些无奈,如许自然地一句,“你哪儿都不必去。只需站在这儿,等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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