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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之上+番外 作者:司泽院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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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宫廷侯爵

  这样就绝不会出错了。至于问题,可能有二:其一,朕得做好二十年以上拉锯战的准备;其二,彼时再立太子有可能根基不稳,朕得帮他立威。
  考虑到朕活得久,这两个问题都能解决,就是得花功夫。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朕暗自嘀咕,而后又想到第二件事,昨夜谢镜愚说的那句——
  “心想事成是梦里才有的,臣向来明白。”
  得承认,这话很现实,却隐约带着悲观,朕觉得他有别的意思也是因为后者。至于那个点头又摇头……
  朕使劲回忆了一下。这种感觉不像是空穴来风,朕大概忽略了什么。朕要谢镜愚给党和女儿物色个合适的婆家,他坚辞不肯,在朕的逼问下才说了几句——
  “若是于私,臣只希望陛下不要纳她入宫……这确是臣的私心。”
  前后串联,朕忽而明白过来。谢镜愚所说的“她”,并不是特指党和的女儿,而是个对所有后宫女子的泛指。他自知这么说太过逾越,便简略了。
  说实话,若是可能,朕也不想浪费时间精力以及国库金钱在往后宫添几个注定没用的女人上。
  但这是演戏的最低限度;更重要的是,也是宗室和朝臣能接受的最低限度。社稷为重,朕清楚这点,他也清楚。所以朕提了,而他没反对。
  想到此处,朕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如朕在西绣岭山道上所说的,不同常理之事,本就全是麻烦。天子也不能保证诸事尽如人意,朕与他都只能尽力。
  此二事暂时告一段落,朕便搁置不想,转而关注其余的。
  不管雍蒙到底为何摊牌,他的能力都毋庸置疑。一个来月的功夫,吏部诸事全都赶上了进度,还带着礼部的进度一同加快,朝野之上莫不交口称赞。当然,他们夸雍蒙的时候必定还要再夸朕英明神武。但朕就随便听听:因为朕估计着,这事儿没完,雍蒙之后还会再找朕。
  另外,在元日大朝会之后,番邦使者陆续离开兴京,松仁松赞也是。他走之前,朕又见了他短暂一面。都是些流于形式的话,乏善可陈,毕竟在那之前朕已经私底下交代过李囿注意事项了。
  最后,武将。回纥之事,朕交给了党和,他满口应下。必须插一句,就冲他这忠心能干的劲儿,朕也得给他女儿找个好对象。至于朕单独交代的另一人,则是慕容起。他原本打算随同李囿、徐应骁等人回剑南道,但朕预备调他去丰府。
  “丰府?”慕容起这一惊非同小可,从他猛抬的脑袋就能看出来。
  丰府地处关内道,位于中西受降城之间,再往北不远就是与原匈奴的交界之处。横塞军主力驻扎于此,与左右定远军、三座受降城连成一片,正是本朝北镇重地。
  虽说丰府可算兴京极北门户,但远及不上陇右。陇右北接匈奴南接吐蕃,还担着一条丝绸之路,等闲怠慢不得;而匈奴灭了之后,丰府的防御任务变轻,兵量随即下跌。
  简单来说,丰府驻军目前很轻松。在这种情况下,朕还要往丰府派新的将军,背后用意值得深思。
  朕也不打算说得太明白。“在对吐蕃的一战中,若不是慕容将军率军堵截后路,恐怕不能取得如此大胜。如今松仁松赞俯首称臣,也有慕容将军的功劳。”
  “陛下谬赞。”慕容起客气推辞,略有异色的眼珠却直直地望着朕,显然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敢问陛下,为何要臣去丰府?”
  “吐蕃既已平定,朕瞧着,慕容将军留在剑南道也是大材小用。”朕坦然自若地迎着他的视线,“还不若前往丰府,替朕好好练一支铁骑出来。”
  慕容起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看着像是在重复“铁骑”两字。“陛下,”他思索着问,语速极慢,“此举是否为了防回纥?”
  他到兴京时日不久,却已经从南疆了解到了北疆……朕一扬眉,心道朕果然没选错人。“党将军已然领命。”
  党和的名字似乎给慕容起带来了更大的震动。“党将军?”他的惊讶克制不住地溢出眼角眉梢,“朝中将领众多,陛下为何选臣配合党将军?”
  “若慕容将军有所忧虑,大可明言。”
  慕容起迟疑一瞬,还是说道:“臣在剑南道只能算刚立稳脚跟,到丰府后更是毫无根基。更何况,若陛下想要练兵防回纥,定然一呼百应,如何轮得到臣?”
  “你怕兵将不服?”朕反问。
  慕容起犹豫着点头。“是。”
  “你觉得你不能让他们服?”朕又问,几近激将。
  事关面子,慕容起这头就点不下去了。“那倒未必。然而……”
  但朕打断了他。“说到骑兵,你认为朝中还有哪位将领比你更擅长?”
  “这……”慕容起第三次犹豫,但朕都瞧得出里头已经没有多少真的成分。“据臣所知,没有。”说完,他就一叩首:“臣明白了。”
  朕走下御座,打算亲手扶他起身。“南征北战,实在辛苦慕容将军。”为了彻底打消他的后顾之忧,朕接着保证:“若是此间有任何为难之处,慕容将军只管说出来,朕自会替你解决。”
  慕容起抬头,见着朕的手在他面前,又是一怔。“陛下……”
  “起来说话罢。”
  慕容起却定定地望着朕,根本没起身的意思。
  “怎么了?”朕忍不住诧异。
  “陛下如此,令臣想起臣在茂府城外第一次得见圣颜。”慕容起轻声答道,“那时臣还震惊,陛下如此年轻,也未曾上过战场,怎就能毫不犹豫地调兵应对吐蕃、甚至不惜亲身涉险。然而,听闻陛下神射,臣便知道臣猜错了,剑南大捷实属必然。”
  朕依稀记得那时他眼中的惊异之色。“是什么令慕容将军从今日想到那日?”
  慕容起依旧望着朕。“事情自是不同;然而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事从未改变。”
  “吐蕃就算了;可回纥还没打,朕怎么决胜千里?”朕忍不住笑道。
  一点惊异又从他眼底浮现出来,很快变成了像是狂热的东西——朕已经见过不少次,朕知道那就是忠诚——
  “陛下未雨绸缪若此,所向又怎能不胜?”高个男人深深伏地,“臣定全力以赴,只为陛下决胜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解决一个伏笔~
  另,一生一世一双君臣,我觉得这已经是个童话故事了~
 
第60章 
  其后几日, 受命外臣奔赴各地不提。上元过后,愈来愈多的事务开始提上日程, 大都是雷打不动的安排。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其一自然是春社,其二则是春试。
  朕对祭祀郊社之事向来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便让太常寺卿照常例办理。
  与春社相比, 春试就完全不同了,更不用提朕梦见了两个还没见到人的名字。因此,朕还让礼部杜见知先行呈上各地秋试中选之人的名单。然而,里头并没有叫李简光的,姓花的单字之人也没有。
  朕不由怀疑, 这可能也算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一种。既然如此,朕只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其余事情上。鉴于农时将至, 司农卿焦平、工部张继、户部姜瀚宁便成了朕最近的重点关注对象, 几乎日日早朝后都要被朕留下议事,几个宰相也一起。
  如此这般,没过多久,大臣们就都知道了朕重农务本的决心。毕竟, 不管是练铁骑还是修水利都需要钱,而国库里的钱大都来自田税。若是地里收成不好,那许多方面就会跟着横生枝节。
  再反过来说,靠天吃饭的年代, 兴建水利是很必要的,边疆安宁也是很重要的。朕想修整大运河, 还想搞定北边的回纥,说不得要平衡各处、做个长远规划。
  忙到二月,众臣终于议出了个大致框架,朕便叫王若钧总领调度之事,细节再推敲。此时,春社春试都迫在眉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待到寒食清明交际之时,朕才有点空闲,想起多日没传唤值宿京官御前问答了。
  结果,这回刘瑾给朕带回来了——雍蒙。
  随机抽取真是要不得,下次还是先让人问问到底谁当值,以免出现情绪不错的时候抽到个极可能败坏心情的人,就像现在……
  朕使劲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瞧了刘瑾一眼。刘瑾熟知朕的各种小动作,随即躬身退下。“竟然是魏王,巧得很啊。”
  雍蒙行礼,而后道:“臣还想着陛下今夜有没有空闲,刘内侍便来唤人,实在是臣运气不错。”
  空闲?他这是有事呢还是就希望朕宣他呢?
  刚从一大堆伤脑筋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朕这会不耐烦和他兜圈子,便直接问了。雍蒙顿了顿,视线错开,便注意到桌上已经摆好的棋局。“陛下想与人手谈?”
  朕点头,暗自不爽。本来想消遣一番,但和雍蒙对弈估计轻松不起来。“朕突然想到,朕似乎还没请魏王赐教过。”
  “陛下言重。”雍蒙跟着客气,“应当是臣请陛下赐教。”
  于是朕坐到榻上,而雍蒙则立在棋盘对面。刚落二子,刘瑾奉上瓜果点心之类,又退出掩上门。
  室中再次仅余朕与雍蒙。朕抬眼瞧了瞧他,发现他也正盯着朕,目光如之前一般晦暗不明。“左右无人,你也坐罢。”
  闻言,雍蒙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照做了。四下里静寂无声,只听得茶水在铜炉上微沸的动静,还有便是偶尔落子的清脆声响。
  “陛下。”雍蒙突然出声,在寂静中特别清楚。
  朕正专心致志地思考棋局走向,闻言头也不抬。“有话直说便是。”
  “臣以为……”雍蒙慢慢道,“自臣坦承当年之意,陛下定然对臣心有芥蒂。”
  朕估计着,雍蒙是觉得朕让他同坐这个举动太过没有防范,或者说失了尊卑之序,不像一个君王该有的反应。“朕倒是以为,魏王会这么说,实在不像魏王。”
  “哦?还请陛下为臣解惑。”
  朕捻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依旧在棋盘上流连不去。“理由有三。其一,魏王坦承当年之意,只是说给朕一人听,况且口说无凭;其二,当年是一回事,现下又是另一回事;”朕看准地方,落下一子,“其三,退一万步说,即便朕真的心有芥蒂,又怎么会让魏王发现呢?”
  雍蒙似乎没料到朕口气如此大,半晌没有回音。等那阵令人心惊的沉默过去,他才轻笑出声:“陛下说的极是,臣驽钝得不应该了。”
  “到你了。”朕没接口,只提醒他。
  雍蒙随即落下目光。趁他打量棋局的当儿,朕打量着他。便是刚和朕说过那样的话,他面上也不显一丝局促或畏惧,依旧自在雍容。若朕不是早就知道朕会成为皇帝、他绝不能及,怕正是棋逢对手也说不定……
  像是察觉到朕的注视,雍蒙又抬起眼。“陛下,臣可没您一心二用的本事。”
  这话无疑是变相承认他刚刚一直盯着朕瞧。“那又如何?”朕撇嘴,朕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雍蒙应该读出了朕的潜台词,一丝无奈旋即浮现在他眼中。只是一瞬工夫,又消失了。“臣忽而想起一事——陛下刚刚说,即便陛下心有芥蒂,也不会让臣发现。那臣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断,陛下也不会让臣以外的人发现?”
  按理来说是这样,但谢镜愚不能保证……朕想了想,不打算承认,便避重就轻地反问:“所以?”
  雍蒙仔细端详着朕,似乎想找出什么答案。“陛下命臣为吏部侍郎,臣自应设宴谢陛下。”
  确实有这种惯例——若擢升三品或以上,大臣便要摆宴谢皇帝,俗称烧尾宴。只不过,朕不热衷摆宴也不热衷赴宴,擢升的官员们便从简CAO作,叫自家厨子做几道好菜送进宫,再自行宴请同僚。像谢镜愚那种生怕戴一顶结党营私帽子的,往宫里送什么菜色都要反复衡量,更别提摆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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