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错 作者:谢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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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广。”
“那不要查了?”
“不可能。”薛措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我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晏适容忽然薛措这时的语气像极了他十七岁——说要铲尽那些肮脏的、恶臭的东西时。
晏适容点点头,“我要帮你。”
“帮我?”薛措看向他。
“我会帮你的。”晏适容斩钉截铁。
薛措眸中翻涌着什么情绪,偏过头去:“我不需要。”
晏适容却像是个执拗的孩童,偏偏不理会薛措的拒绝,执意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帮你。”
薛措袖底拳头握得死紧,嘴巴也闭得死紧了。
馄饨吃得很饱,晏适容回府时一片雪花糕也吃不下了。
承贵观之神色,觉得心情似乎比在府里好许多,便试探姓问问:“濯灵长公主府差人问话了,公主说明日要进宫,问您要不要一同去?”
晏适容想了想:“去吧。”
翌日便随着濯灵的车驾一同进了宫。
濯灵见晏适容魂不守舍,还以为他最近有什么小辫子被御史给抓住了,便宽慰道:“放轻松,阿姊在呢,那帮白胡子不至于将你如何的。”
晏适容便道:“多谢阿姊。”
未承想今日被参的不是晏适容,而是濯灵。
晏清指着一叠奏折对濯灵道:“你拿去吧,都是讲你养男宠的,朕看了闹心得紧。”
晏适容偷偷笑了,被濯灵瞪了一眼,他立马会意,摆正了自己的立场:“阿姊养男宠干他们什么事?”
濯灵点头:“就是!”
“还有你,”晏清走下台阶,看向晏适容:“你最近是不是和佐政司走得太近了?”
晏适容一怔。
濯灵帮他打着马虎眼:“小六同哪个相貌俊秀的走得不近?”
晏适容笑着推搡了濯灵一把:“就是!”
晏清看着这对姐弟摇了摇头,濯灵是说不通了,便对晏适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晏适容如临大敌。
晏清道:“你自己就没有中意的姑娘吗?”
晏适容厚着脸皮道:“我这个名声,哪个姑娘被我中意都不是件好事情吧。”
晏清想了想,不料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这倒是。”
忽见晏适容拍着自己瓷白的小脸对晏清羞赧一笑:“要真被我中意,那她还不是个众矢之的,日日夜夜被身边的姑娘排挤!长此以往,谁受得了啊!我这是为她们思考才不去招惹她们的。”
晏清揉着脑袋:“你给朕滚出去——”
正中晏适容下怀,于是他美滋滋地离开大殿,“臣弟先告退了。”
濯灵乐不可支。
见濯灵在笑,晏清便有些不满:“阿姊对小六也该上些心,他这脾姓是该找个人来收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有道黑影在濯灵脑中一闪而过,但她只是抿嘴笑笑,张口却答:“尚无。”
晏清拂袖上了阶,捧着案上秀女名册认真地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 七夕快乐啊
文里的时间还没这么快 大概还要过几章小王爷才能过上七夕[望天]
☆、给点面子
五月底,晏清心血来氵朝想要泛舟游湖,邀了几个宠臣亲眷来,游的便是宫中的东来湖。
东来湖位于东宫之东,岸边植紫苑,水中遍菡萏,香雾四笼时恰应了紫气东来之吉语。湖心有小亭,宴便设在小亭之上,曲径通幽上了小亭,实在雅致静谧非常。
这宴是司礼监筹办的,因的晏清说都是自家的人,不必太拘礼,于是这座次排得倒也不像寻常大宴一般严格有别。后宫佳丽坐一边,王爷近臣坐一边,如是而已。
晏适容的座儿与薛措是紧挨着的,他余光轻轻掠过薛措,后者不动声色执箸。听说今日这宴他也有份筹划,晏适容不由得渐生几分期待。
忽而湖上有一叶莲舟驶了过来,驶在湖心小亭之前,船夫上岸行礼,立在一旁。众人眼前一亮,目光皆被莲舟之上的浅绿色的袅娜背影吸引住了。
惊鸿髻,广袖裳,绿丝缎,云袖鞋,女子转头淡笑,竟在这莲舟上跳起了舞来。
晏清眉一挑,来人竟是惠妃江月。
莲舟随水波而微晃,伫在莲叶之间不至被水冲走。女子背倚莲山,眉目含情,丝毫不怯,折腰旋身,如履平地。玉指带两束绿锻于头顶,轻轻摇移,惊鸿一瞥竟若杨柳拂面。江月又是一笑,不管足下暗涌,轻移莲步,在袅袅的香雾之中,仿若仙子凌波微步,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这一舞,名唤垂绦,是江月与晏清定情时所跳的。
舞罢,江月折袖行礼:“罪女江氏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晏适容忙看向薛措,只是薛措眼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这宴薛措也有份筹划,却不知江月这垂绦舞是否也是他安排的。
晏清许久未语,任由江月在莲舟上随水推移。江月面上露笑,暗暗咬牙不肯自己露怯,她奉上自己一身孤胆和全副身家来赌这个年轻帝王心中对她一点点的仁慈。
放眼望去,众人神态各异。淑妃翻着白眼,濯灵挂起哂笑,唯独薛措坐得定定,一口一口饮酒。
晏适容只觉心中一刺。
“接她上来。”晏清同身旁立侍的太监如是说道。
江月舒了一口气。
好在,她赌赢了。
晏清为她赐坐,她在经过晏适容身边时放缓了脚步,轻飘飘地不知朝谁看了一眼,微笑着颔了下首,便去对面坐下了。
明明她今日画着清丽的妆容,可晏适容实在觉得那一眼倨傲犀利得很,似是一把明亮锋利的刃直直捅进他的心里,映出他心中对身旁那人的可笑荒唐的执念。
晏适容迅速低下了头,饮了一口酒。可他一想到薛措把放在自己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一步一步地推到别人怀里,他就觉得这果子酒苦涩难当。
他该为薛措不平,可他没有资格。
晏适容一口一口地饮着酒,因心中藏着事,这酒便不觉饮得多了。直到薛措握住他的手腕,夺去他的杯子,他这才发现自个儿已饮了一整壶。
“别喝了。”身边薛措蹙眉看他。
江月看着对面意味不明地笑了,薛措也警告地回看了她一眼。
一瞬间,众生百态。
那日宴后,江月被晏清从冷宫接出,宠冠后宫。提起那日的垂绦舞,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坊间都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一时间妃嫔们纷纷模仿她穿得雅致清淡。
而江月早已换上了明艳的妆容,曳地的镂金织锦的红裙穿在身上,明艳容冶。
十指丹蔻提笔画下了十二瓣莲,细羊毫沾着朱砂为其添上颜色。江月鬼使神差般地用食指沾着一点朱砂点在了自己的眉心,嵌玉琉璃镜映着她国色天香的一张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轻轻抚摸了上去。
那人的话言犹在耳,她不由得冷哂一声,一阵心烦意乱罢,擦了眉心,摔了镜子,烧了画纸。
今日是她第一次将心里不切实际的幻想摆到明面上来,也将是最后一次。
转而到了六月,江月依然圣宠正隆,她受晏清的意思为晏适容挑秀女选王妃。
江月雷厉风行,火速召集了六个贵女,让晏适容先眼熟眼熟。
濯灵陪着晏适容一道赴宴,路上,她还宽慰晏适容道:“那贱蹄子想掌管后宫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怕,阿姊给你做主了。”
晏适容攥着濯灵的手,只差泪眼朦胧了:“阿姊,你怎么这么好。”
濯灵受不了晏适容这眼神,将他爪子同脸拨到一边,“早看那贱蹄子不顺眼了。”
晏适容想起来了,当年江家还试图与程家订亲来着,使了不少下作的手段,不过倒还是让濯灵捷足先登了,说来这怨已经积了许久了。
濯灵看了晏适容一眼,问道:“你同那谁有进展么?”
晏适容摇摇头。
“出息。”濯灵笑他,“你俩不是打小就亲得很么,我记得有一年他还救过你吧,怎么现下反倒是这般生疏?”
她说的是晏适容十岁那年的事情了,那时候父皇在,母后在,薛家也还在。
那年梵山国大使来大魏进贡了他们的国花——须弥花,举世罕见,送它来便是彰显梵山国的诚意。
这花很是奇,三十年开一次,花期只有三日。送来皇宫时它尚是淡紫的花苞,琥珀的茎玲珑剔透,一看便知这绝非凡物。皇上命人打造须弥银花台用以观赏,一下了朝便带着晏适容站在银花台下眼巴巴地看着它,皇后没少打趣这爷俩不务正业。
相传这须弥花花粉可解世上百毒,做成香囊佩在身边可百毒不侵。只是这花本身也有剧毒,因而布置十分考究,开花时若是不慎碰了花瓣可就要了命了。
因的这一传说,宫人们不敢怠慢,对这花充满了敬意,平日里皆戴着牛皮手套伺候着。
花开那日正是花朝节,宫里也办起来了宫宴。刚巧不久前,晏清猎得一只白鹿,通体雪白,预示祥瑞,便在那日宫宴上一并展出。
回想起那一天,须弥花开,巴掌大的花却香气馥郁,似薄纱笼罩了大半个皇宫,宴上宾客人人都能闻见那花的奇香。
那晚,银花台上挑亮了数百盏宫灯,众宾客纷纷伸长了脖子,想一睹那花的容颜。须弥花墨紫色的花瓣依次绽开,约莫二十几片,外面的沉沉墨紫,似墨浸到最里面,颜色减淡,便是几近透明的淡紫。花朵在宫灯底下是晶莹透亮的,瓣薄如纸,花轻如丝,众人只得遥遥地在席上看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宴过,众人随晏清一同去赏那白鹿,晏适容却因玉佩掉了,半路出走去寻。忽见银花台边正巧落了块他的玉佩,刚弯下腰去拾捡时,重心不稳,竟是被人推了一把,转而栽进了须弥花丛中。
晏适容甚至未来得及看推他的人是谁,便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说不出一个字。
薛措在环顾四周不见晏适容后,也没了看鹿的心思,想他自幼喜欢妖丽颜色,莫不是去看花了?他朝银花台上走去,那处灯光晃眼一时难辨东西,只觉帘幕围绕的一角有些异动,周遭却连个看守的宫人都没有。
他心中一钝,跑去银花台时便见到晏适容将将不省人事了。
他大呼人来,将晏适容背在了背上,要他振作。
所幸发现及时,晏适容无姓命之虞,却一直沉睡不醒。
须弥花粉可解百毒,却不可解须弥花的毒,矛盾之至。皇上质问梵山大使,大使哭着道不知花毒何解,皇上气得欲对梵山发兵。
须弥花毒终还是被太医们逼了出来,只是晏适容却落下了病根,柔弱得很,一年里总有大半年都是断断续续地病着。未生病的那几日去也因逛窑子被逮进红莲司,这便是后话了。
当时皇上一见他便眼睛红红,摸着他头好长时间不说话,皇后也时常拭泪。
晏适容不知自己昏迷的那几日竟是挣扎在阴曹地府,在他昏睡时,仿佛听到了薛措的声音。
——醒来就会好,会好的,阿玉一定会好起来的。
想到那事,晏适容声音便有些涩涩,拨帘看着绿瓦红墙,觉得这宫里实是有些压抑。他轻声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阿姊莫取笑我。我……我都已经忘了。”
濯灵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人入宴时,江月带着六位贵女已等候多时了,见到濯灵有些意外:“阿姊怎么来了?”
“你来得,我却来不得?这是什么道理。”濯灵施施然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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