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佯作不知,这一装便是五年。
像是想到什么,他嘴角勾起了笑,声音阴狠道:“此刻薛措与狗也别无二致,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晏适容气得发抖,鼻尖一酸,忙道:“我要去!”
晏清回看他一眼:“那你便去,看看那条狗是怎样摇尾乞怜的,看看你的喜欢究竟值不值得!”
晏适容眼睛一下便亮了起来,招来承贵替他推轮椅车,有盼头的人精气神总是好很多。
承贵碍于晏清在场,不好表现得太喜悦,犹自迟疑道:“可以吗?”
这话便是问与晏清的。
晏清拂袖:“只许去半个时辰,带你主子看看狱中那条狗如何讨饶的!”
出宫门时片片白絮因风起,晏适容伸出手,便有一片轻盈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甫落辄化,化成一小迹斑驳的晶亮的水。
晏适容喃喃道:“下雪了啊。”
他的眼睛比落手辄化的雪还要晶亮,眉眼弯开,笑得像个孩子。
承贵点头:“是啊爷。”
晏适容坐在轮椅车上,看着雪花从四角的宫墙上飘落,纷纷扬扬,越下越大,旋啊旋的,红墙绿瓦也剔透了起来。
“快!快!下雪了!我要去见薛措!”
承贵眯眼看了看倾天的鹅毛,轻快地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出来挨打了!
我帮你们说说她!&%¥*&%¥……
说完了,她讲她知错辽,下本写甜文,再也不想挨打了!(发出了求生的声音)
我果然稍微一写长点,这个节奏就脱离我的控制。以后吸取教训,一章虐三章甜吧,不至于到结尾这么磨磨唧唧,我都想精分出来锤作者辽!
呐,希望每本都进步,进步一丢丢就好啦。
感谢小女子的肥宅水,感谢铁粉、音栀画的雷,感谢大家看文还有我絮叨叨傻fufu的作话,么么哒!
☆、我要嫁你
无生牢里阴风蚀骨,晏适容被推进来时恍若隔世。
薛措遍体鳞伤,四肢被铁链缚着,赤着上身,那胸口的血窟窿便像是堵不住了似的,汩汩流着,肩胛上更是一片狰狞,他浑身都是被鞭笞过的痕迹。这些鞭痕却非普通的鞭子抽打出的,施毒的鞭子叫做荆棘尾,长鞭带刺,仿若荆棘。
施鞭的莲爷得了令,要早晚各施五十鞭,三日下来,早将薛措抽得皮开肉绽。薛措从前在位时待他们不薄,可如今风水轮流转,薛措开罪了皇上,沦为阶下囚,上头怎么吩咐,他们也只能照做。
此时红莲司的指挥使已换了人做,前指挥使薛措被拉了下来,指名要关在红莲司的无生牢里,又要从前的下属施刑,可见其间的折辱之意有多重。
每次施鞭,他们都要将荆棘尾浸上盐水,贯力朝他身上抽去。早晚施鞭时都要他认一次错,摆出摇尾乞怜的姿态,鞭子力道才可减轻。
只是薛措骨头硬,每天一百抽鞭子他都死咬牙关硬生挺过,皮开肉绽也不肯服软半句,故而落到他身上的鞭子一道比一道重。
施鞭的莲爷都于心不忍,颤着声音与他说:“指挥使大人……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薛措染血的眸子看向施鞭的人,一个个全是他的旧部下,此刻竟恨不能削尖了头来施刑,以求搏出位。
莲爷被他这阴冷的眼神吓得退了两步,不敢看他,死盯着地面。几十鞭抽下来,莲爷劝道:“指挥使,您就认个错儿吧。认个错又能如何?说你不再靠近六王爷,说你从前不过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薛措不由得冷笑一声。
“是啊!”莲爷小声规劝道,“上头好像就是要您说这个,说只要您松口,便不会为难于你。”
莲爷向薛措投去企盼的目光,好似这样,他与薛措都能轻松些。
薛措放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待笑过后,沉声吐了个“不”字。
声音微哑,然而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得罪了。”莲爷无奈,只好将鞭子浸盐继续将他抽着。
晏适容被推到牢栏外时便是看见这一幕。
条条血色斑布,新伤旧患,暗的鲜的,全部列在了薛措身上。举着荆棘尾的莲爷狠狠地往他身上抽鞭子,一边抽还一边劝。
晏适容从胸腔里溢出一口浊气,寒声道:“住手!”
守牢的莲爷一见是晏适容来了,纷纷行礼。
晏适容双腿无力,只恨不得扑到牢栏上,贴近去看看薛措的伤势。
承贵忙将晏适容推进,怒声道:“我们爷是奉皇命而来的,你们都滚开!”
然而皇命早有言,不可放二人独处,一时谁都不敢退。
薛措在牢里,赤着上身,遍体鳞伤,被绑在铁柱上。晏适容在牢外,狐裘绒袄,一派清贵,端坐在轮椅上。
见到了晏适容,薛措面色柔和了许多,像是在温柔地哄着他:“不疼的。”
晏适容眼睛红了。
薛措贪婪地看着几步之外隔着牢栏的晏适容,想将他的模样记得更深刻些,总归是要刻在心里才好。
晏适容头上白絮未融,便像是凭空白了头。
薛措的眼神近乎痴迷地微眯着,他也算是见过晏适容白头的模样了。
他咧开嘴,尽管脸上的伤口有些撕裂,他却仍将嘴咧得更大了些,神采奕奕地问道:“外头可是下雪了?”
晏适容拼命点头,忍住泪涌:“下了。”
薛措定定地看着他,胸口汩汩地淌着血,他却神情温柔地说:“那今天,是不是要告诉我那个答案了?”
晏适容一怔,继而想起那日公主宴。
【“莫非小王爷也一直钟情于在下?”
“我现在不告诉你。”
“何时能告诉我?九月?十月?十一月?——最迟下初雪时一定要与我说。”】
“钟情的,我一早就钟情你。”小王爷咬着唇,怔怔地看着薛措,他认真道:“薛措,我钟情于你,我要嫁给你!”
薛措乐了,肺腔轰鸣,咳喘不停,眼睛比先前更亮了。
莲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爬上红霞,神情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承贵轻咳一声,眼睛将众人一扫,你们还不快走?
莲爷们实在不好意思在这叨扰了,这里抠抠,那里摸摸,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姑且是走远了。
承贵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晏适容的肩,也随着那帮莲爷走了。
此时无生牢静得很,只听薛措一点一点往外头移动而牵引的锁链声铮铮而鸣。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而锁链又不够长,晏适容抓着牢栏的手轻轻颤抖。
额上淌的血水糊了薛措的视线,咸腥迷了薛措的眼,他好像听见晏适容在哭。
那滴血从薛措的眼眶滴了下来,很狰狞的一条血迹爬落而下。
晏适容咬着牙抓着铁栏大声说:“薛措!本王好想嫁给你!”
只听他更加坚定地道:“我一定要嫁给你!一定要!”
说完,他的眼泪便犹如崩决之堤,再也绷不住了。
薛措听这句话是喜的,可看见晏适容哭鼻子了,却一如小时候一般无措,只得柔声哄道:“好,好……嫁我,嫁我,阿玉不要哭。”
唉,他的小王爷,毒发那么疼都没哭鼻子,此刻却一边哭一边说要嫁给他。
薛措笨拙地哄着晏适容,见到他的小王爷鼻尖愈发红,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要疼死了。
原先像是麻痹了的疼痛此刻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薛措笨嘴笨舌地哄了会儿,总算把晏适容的眼泪给止住了。
还没说上多久的话,莲爷们又都围了过来,承贵低声提醒道:“半个时辰到了,王爷,您可不能再留了。”
晏适容的手紧紧攀住牢栏,凝眉道:“薛措,你等我。”
薛措哂了下,费力挥着被铁链死死缠绕的手:“我一直在等你啊。”
承贵唯恐晏清降罪他们误时,便强分开了晏适容的手指,将他的轮椅推了出去。
晏适容扭头看着伤痕遍体的薛措,直至他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自己脸上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出来时,看见徐延跪在一角,晏适容头也不抬便命承贵将他推走。徐延跪行了几步,抓住了承贵的衣裳。
“王爷,徐延向您请罪。”
晏适容冷哂,徐延穿着薛措昔日的官服,看得他心里窝火:“指挥使你何罪之有?”
徐延垂眸:“小人出卖了指挥使大人,出卖了王爷,小人知错。”
晏适容抬头,承贵调转轮椅方向,便让他对着徐延:“徐指挥使好本事。”
徐延垂首一语不发。
“徐指挥使如此关头竟还在算计本王?。”
徐延猛地抬头:“小人不敢!”
“你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心知肚明。”晏适容眼尾扫过徐延,眼神淡漠:“凭你,永远不可能配上我阿姊。”
徐延心头一跳,冷不防被晏适容戳中了软肋:“王爷……”
晏适容早被承贵推得扬长而去。
这雪可真大啊,密密匝匝,倾覆了茫茫大地。
“王爷,咱们回宫吗?”
“不……去王府。”
承贵推车的手一滞,迟疑道:“王爷?”
跟了晏适容这么久,他自是知道晏适容此刻在想什么。
晏适容的表情便有如死水一般的宁静:“照我说的做。”
“是。”
从王府出来时承贵推着晏适容去了宫里。
路上遇到了江月,挥手拦下了他,似是有话要说。
晏适容便让承贵推着他去了小亭,“惠妃娘娘有何指教?”
江月脸上犹挂着泪痕,见到晏适容如此风轻云淡,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出声刺他:“如今薛措为你下了无生牢,你可满意?”
晏适容敛眸,听江月痛声道:“你这样冷情的人根本不值得薛措这样待你!”
“你是皇上手足,全天下都知道他如何疼惜你。你犯了滔天大罪,只要对皇上认个错,卖个乖,便可以掀过去了。晏适容,皇上对你总是不同的,你做什么他都会原谅你,他若成心要对付你,你这五年不会这么好过。可薛措他不一样啊……他为了你舍弃了多少权贵,他甘愿俯首做皇上的一把刀,一条狗,只因他想与圣上换你一条命!”
承贵忍不住道:“惠妃娘娘请慎言。”
江月冷笑几声,寒风直直灌入腹中,她觉得今年这雪可真冷啊。她走近两步继续道:“晏适容,你配吗?你怎值得薛措这样痴心相对?”
她自知没资格没立场为薛措鸣不平,可她忍不住。
凭什么,晏适容还能安然无恙,而薛措却要被困顿牢中折磨至死?
薛措一颗心都给了他,又得到了什么好下场?
江月恨恨地看了晏适容一眼,拂袖而去,忽被晏适容给唤住了:“惠妃,我提醒你两件事。”
江月停下脚步。
“第一,于宫里,我唤你一声惠妃,你便应当记住你是谁的妻。”晏适容抬头定定地看着江月。
江月眉头紧拧,忍不住扭头看向晏适容。
只见晏适容面上带笑道:“第二,方才薛措已经答应我嫁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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