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 作者:嫣子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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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无论大王此役成败如何,兵力都一定有所损伤,侍机者可乘虚而入。只因过了这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方可有此良机。
我在宫中游手好闲,又过了数日。
那一日,我接到侍从送来的请阑,说是相国大人请我到府上相谈要事。
我觉得奇怪,这司马燕玲若是有什么事不可以直接进宫对我说?非得搞这莫名其妙的礼数,令人疑心生暗鬼。因为相国府的轿子已经等在宫门之外,我没有多作思量,就随侍从带领,直奔相国府了。
轿子直接进了府内,婉儿站在堂前,似等候多时。
我自然认得这当日侍俸我的丫头,她向我恭敬地行礼,然后对我说:赵大人请这边行。
我随她走进一间布置宽敞明亮的房间,我正奇怪,司马燕玲召我前来,自己却迟迟不见踪影,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我转过身去,刚想向婉儿问个清楚,谁晓得那一直站在身边的人儿却早已退出了房间,而且我正看见有人把房门关上,还在清脆地在外面上了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境况着实吓了一跳,我慌忙把门外的人叫住:“你们这样是在干什么?你们相国大人呢?”
婉儿在外面向我欠了欠身,她说:“相爷只吩咐婉儿,请赵大人留在这里,其它的我们下人也不得而知。”
听她这样说我更是火冒三丈:“司马燕玲人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婉儿十分为难:“相爷正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来见赵大人。不过婉儿会代赵大人传达此意。”
“婉儿丫头,你好大的胆子!”我对婉儿严词厉色:“你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对我无礼!”
婉儿也并不惊慌:“一切只凭相爷意思行事,婉儿也不想冒犯赵大人。请赵大人见谅。”
根本没有人理会我的叫骂,婉儿说:“赵大人有什么事都可吩咐我们下人去办,但请不要离开这里。”
能不能离开此际也由不得我决定,我被软禁了,情况再明显不过。
外面的人全部都是一丘之貉,早有预谋。只是我怎也想不通,司马燕玲把我关起来又是何等用意。
隐约中,只觉有不好的预感快要应验。
第九章
我连续数日被关在屋中,门外始终有下人看守。我有什么要求,他们也办得妥当,我依然受到礼遇。我感到十分烦燥,我失踪数日,朝中定有事情发生。司马燕玲一直不出现,我安静地坐在屋内,静观其变。
晚上,我听见门外有声响。我不看来人也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婉儿送饭来的时间。
婉儿这丫头定是知道不少事情,我要好好想个办法套套她的话。
我听到盘子被放下的声音,然后那人慢慢地靠近,抬起手来轻抚我的长发。
这人不是婉儿,我浑身一凛,身体僵直。
他低下头来,气息就在耳边,我想站起来推开他,那人似知道我的心思,马上把我按坐在原地。
“清持,你在等谁?”司马燕玲在我耳边低低地问。
我转过头去,终于看见他的表情。这个人很陌生,他笑得令人胆战心惊。
“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敢再来见我。”我冷冷地说。
司马燕玲暧昧地一笑,他坐下来,摆开案席。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吃饭喝酒的兴致,我只想扯着面前的人,把一切问个清楚。
“清持,来,敬你一杯。”司马燕玲向我递过酒来。我不敢相信这个人还可以这般气定神闲,我随手一扬,把他握在手中的酒杯扫到地上。
酒洒了一地,杯子在地上来回转动,室内温度骤降,气氛紧张。
“司马燕玲你到底想怎样?”我单刀直入,咄咄逼人。
司马燕玲并不正面回答我。他说:“清持,你总是这样,这种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面前的人不文又不火,但我的耐性却被磨得殆尽,我冲过去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司马燕玲!你少在那里跟我胡扯!你到底想干什么?!”
司马燕玲冷静地挣开我的双手,他转过身去,平静地说:
“清持,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我呆在原地,一时间无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清持,”司马燕玲轻轻地笑了笑:“你的大王已被敌军所俘,他太自负,所以才会受尽折磨。”
我的心一寒,浑身颤抖:“司马燕玲,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马燕玲不屑:“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王已死,清持。”司马燕玲有点神经质,他目光闪烁:“你失去所有依靠。”
我跌倒在地,不能置信。司马燕玲高居临下,继续对我说:“清持,朝庭已经换下所有旗号,下一任的王者,是我。”
是我。司马燕玲摇晃着神志不清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清持,我才是你可以选择的人!
这一次,你已逃不掉。司马燕玲说。
你只能选择我!清持。
司马燕玲来过之后,第二天门外看守的人全部消失无踪。
门是开着的,现在我要去哪里都不会再有人来阻止我。
但我坐在屋内,哪里也去不了。
我不停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假的?司马燕玲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王死了。那个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人,怎么会?
司马燕玲每晚都会来这里看我,与我说话。
我不作声,无论他对我说什么,我都不回答。但他也不介意,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根本不期待我的反应。
“清持,过几天我便接你回宫。”司马燕玲说:“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住在宫中吗?你总是这样,好高骛远,贪新忘旧。”
我看他一眼。司马燕玲一派清雅斯文,但声音听起来却那样冰冷:“清持,你一向吸引王者,无论更换多少人,你总能令人为你神魂颠倒,真是个孽障。”
司马燕玲抬起我的下巴,冷笑地问:“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不屑与我说话?”
我依然毫无表情地看着他,司马燕玲也不在乎,他说:
“清持,你抵抗吧,最后你会发现,你可以服从的人也不过是我。”
我笑了笑。司马燕玲却生气了:
“赵清持!我告诉你,无论你愿不愿意,你也得忘记他!”
我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窗外,突然如梦初醒,问非所答:
“公主呢?公主她好吗?”
司马燕玲一呆,我精神飘忽,前言不对后语,令他错失反应。
“公主?”司马燕玲轻哼一声:“她一直想做皇后,这次算是如了她的愿,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点头:是,一直都希望着的事情,终于也得如愿了。
每一个人的愿望都不相同,某些人的若要实现,某些人的便要牺牲。
数日后,司马燕玲遵守承诺,把我送返宫中。
我站在往日熟悉的庭园内,感觉茫然。
司马燕玲站在我的身后,他说:
“清持,没想到你一生周折,也脱离不开这里。”
我转过头来看他,我说:“这里有什么不好?我并不想离开。”
司马燕玲脸色一沉,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觉得不中听。
他走了之后,我站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走到回廊处时,公主迎面向我走了过来。
公主雍容华贵,身后一样跟随着看起来派头十足的仕女。她们招摇而过,联群结党。
我无心与之争风,低下头避过,谁料公主却伸手把我拦住。
公主说:“赵大人脸色何以如此苍白,可是抱恙在身?”语气中不见丝毫关切之情,却充满嘲讽意味。
我抬起头来,并不言语,只想快快从这个女人的面前消失。公主见我有所避忌,更加得寸进尺,她笑得如花似玉,娇俏可人。
“清持,我说你呀,命还真是不错,你瞧,先王尸骨未寒,已有人把你视作新宠。你用的到底是什么媚法?闲来本宫也想向你讨教个一招半式,以防不备之需。赵大人,你说可好?”
女人真是不容轻视,十年前得罪她,她必定花毕生精力向你追讨。
“清持,你的气势呢?”公主问:“以前的赵清持总是伶牙俐齿,理不饶人的。”公主对我的冷淡反应极为不满。
“气势?”我问:“公主认为我的气势还不够吗?无论公主你如何努力,都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矣。”
话音刚落,公主已经扬起手来,狠狠地掴了我一个耳光。
脸颊火一般地刺痛,但我不打算还手。
况且也没有机会。因为司马燕玲就站在我后面。即使不转过头去,也感受得到他的怒气。他会生气,是因为有人对我无礼。而侮辱我是司马燕玲个人独有的权利,他不会让旁人得逞。
或许他们会为我大打出手,这真是我的荣幸。不知为何,心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悲哀。
接着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不知道。我返回行宫,把门窗全部关得密不透风,可以的话,这一辈子我都不愿意再到外面去。
无论多么痛都哭不出来,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倾泄。
我倒在床上,思想一片混沌不清。满身的枷锁,满身的束缚,身体沉重得无法行动。就连思想,都慢慢地沉淀。最后,我终于失去知觉。
梦里似乎又听见了歌声,我认得那音律,以前好象也是听过的。
那一次醒来,守在床边的人是大王。现在呢?如果我睁开双眼,看见的会是谁?
但我没有醒来,我也不想醒来。
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呼唤我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我回过头去,却只看得见浓浓的雾,我梦见自己迷失在宫中的花园里,满眼望去,只见一浪接一浪的花海,随风而起。
有人站在花的那一边,面目模糊。
你是谁?我问那人。那人并不回答。
他拉起我的手,深情地看着我。
清持,他对我说: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
我点头,是的,离开吧。我说。我等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沉睡之中有人用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他对我说:清持,你已经睡得够久了,快点醒来。
因为听到了呼唤,我睁开眼睛。
“清持……清持……”那人婉转地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地悲伤:“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我呆望着被风吹起的帐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醒过来。
他用手轻轻地掠过我的发际,为我细细地整理凌乱的衣衫。
“对不起,我并没有想过要让你伤心,”他说:“真的没有。”
我不伤心,所有想要得到的我都得到了,已无遗憾。我轻轻地捧起那人的脸,那个人却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并不想这样,我并不想这样的。清持,你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思念,我对你的爱。”
不,我知道。我说:我是知道的,不要怀疑。
“我们离开吧,”他说:“把这里所有的都结束。”
结束?我苦笑。为什么你总是如此的天真呢?我的司马大人。
事情至此已经无法回头,前面就是悬崖,你我只可以选择同时毁灭,根本不可以重头开始。一切太迟。
“不,我们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司马燕玲伏在我的身上,声音呜咽:“离开吧,趁还来得及,我们离开吧。”
我无语,天地之大,我们可以逃到何处去?最后结局都一样,只怕更不尽人意。
以前一直以为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现在呢?现在才发现,年轻的自己是多么的傻。
“清持,”司马燕玲痴痴地看着我,心痛地为我擦去脸上的痕迹:“清持,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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