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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风花雪月 作者: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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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你也明白的,不是吗?」秦央镇静地开口。
    怎么可能会一直不明白?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刚上幼稚园的小侄子就已经学会了抱住漂亮阿姨的大腿喊「美女」,念小学的孩子能写一手漂亮的情书,穿着初中校服的小情侣在公交车上旁若无人地接吻,何况这个幼稚固时就懂得笼络人心的沈晋?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借着兄弟的名义,谁也不敢正视。怎么敢正视?一直不敢相信爱情,然后在某天发现自己爱上的居然是个同性?
    掌中一空,是秦央甩脱了他的牵绊,沈晋颓唐地低下头:「我……秦央……」语气局促。
    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阳光之下,那夜喝醉时听到的告白亦不是自己的幻觉,退无可退。
    「你以为能瞒一辈子?」    、
    总要说破的,哪里能暧暧昧昧过一辈子,自己不说破也总会有人撞破。逃不过的。再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责任都不用担,只要求个开心就好。家中的父母还在殷殷地等着抱孙子,已经有叔婶亲友在玩笑时期待「下次办大事的时候,就是秦秦的喜事了」,哪里能绕得过去?到时候,一个新郎一个伴郎,自己还能做什么选择?
    糖糖说过,秦央,你就是那种人,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绕着走,如果不能,你就会昂首挺胸迎难而上。
    沈晋许久没有出声。
    秦央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计程车:「沈晋,我们做不回兄弟了。如果想要和我一起,那么就是一辈子在一起,而且,不是兄弟间的。你自己想清楚再来找我吧。」
    计程车里放着新闻:「本市离婚率又有上升……专家认为……」
    开车的司机大叔热情地来攀谈:「怎么这样的面孔?跟女朋友吵架了?现在的小青年……」
    秦央轻轻笑着摇头:「没有。」
    第九章
    「摊牌了?分手了?被甩了?痛苦了?想拜托我给你找个更好的?」糖糖两手插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央,「我这边男的没有,美女一群,温柔贤慧的、端庄大方的、聪明伶俐的、野性性感的……这位公子你好哪一口?」
    「你这一口。」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央无奈地把手里的羊肉串递给她,「小姑娘说话不要太直接,嫁不出去的。」
    糖糖不以为然地耸肩:「我嫁不出去也挺好,不是还有你来给我送夜宵吗?」
    张嘴啃下一块肉,享受得眉毛都快掉下来:「后门右拐第一家的?」
    秦央看她一脸享受的表情,不由失笑:「就是大小姐您钦点的那家。」
    糖糖津津有味地啃着羊肉串,把光秃秃的竹签子又塞回秦央手里:「想说什么就说吧。是不是连好兄弟都没得做了?」
    秦央把玩着手里的竹签子,轻轻点头。
    糖糖不屑地咬下一块肉:「舍不得就不要做那么绝。」
    「他那个人……」竹签子在手里忽而松开忽而握紧。任意地调换着它们的顺序,秦央整理着词句,「他被甩的次数多过他甩别人的次数。」
    「哦。」糖糖撇撇嘴,随即猛然回神,「哎?」
    「理由都是一样的,没有安全感。」昏黄的灯光下,秦央看着手里的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情人之间分手这种玩笑是不能乱开的,就像夫妻吵架最忌讳说离婚,有味说着说着,哪一天脑子一昏就真的离掉了。沈晋就是那种人,恋爱还没好好谈就已经随时随地地准备撤退。曾经有个女生跟我说,和他谈恋爱,感觉就像有今天没有明天一样。哪个小姑娘受得了?」
    糖糖地眼睛睁得滚圆,秦央拿起放在一边的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看他谈恋爱就像看你减肥一样,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实际效果几乎一点都没有……嘶——」
    「我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谢谢。」
    胳膊被吃饱喝足的糖糖用力一掐,秦央暗暗后悔不该把她喂得太饱。
    在糖糖催促的目光下,话题继续绕着那个人打转:「他也是个典型的S市男人。」
    细致、温柔、体贴。每年的三八妇女节总是记得给秦家妈妈送束花,偶尔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点小礼物,挂在提包上的小饰品、外形很精致的糖果、有时是一句「阿姨看上去老年轻的」,就可以把那个精明的、却还怀肓一颗少女心的S市女人哄得心花怒放……他能烧一手好菜,虽然仅限于炒青菜和西红柿炒蛋;他不学无术,和秦家爸爸侃起体育或者军事来却头头是道,他在公交车上会给老人和孕妇让座,和糖塘一样喜欢去捏小孩子的脸,直到他们放声大哭。然后再把他们逗乐,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也会给女朋友买止痛片。」糖糖坏笑着插嘴。一把啃得干干净净的竹签子理所当然地塞进秦央手里,「他那样的好男人适合观赏,你这样的好男人适合带回家。」
    秦央抓着一把竹签子,把它们平均地分成两股,又合成一股:「谢谢夸奖。」
    「不客气。」糖糖挑眉,转过脸来正对着秦央,「你就这么确定他一定会把你带同家?」
    「为什么不是我把他带回家?」秦央起身把签子扔进楼前的垃圾箱里,语气笃定,「我确定。」
    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萍水相逢,有的称兄道弟,但终是要一别珍重,能有多少人能陪着你,不离不弃,笑看这整整十年的日升月落?无论是他还是沈晋,这十多年的牵牵绊绊早已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骨血里,恩恩怨怨纠纠葛葛,早已算不清你我之间谁是谁非,怎会说断就断?
    「呵……」糖糖笑着站到了秦央面前,神色挑衅,「秦央,你要真的那么确定,你就不会找我说这些了。」
    秦央哑然,好似那个被阿姨认出来天天候在楼前的男生般垂首,掩饰性地去推鼻梁上的眼睛:「大小姐英明。」
    大小姐大方地挥挥手进屋:「没事,你想说就说。今天的羊肉串不错,奶茶不行,要后门对面的居民区里的那家的,他们家的奶味浓。还有,明天记得早点来,我都饿疯了。」
    糖糖的减肥计划彻底夭折。
    手机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秦央天天提着羊肉串和奶茶去犒劳可怜的、在新社会忍饥挨饿的糖糖。
    夜晚的女生宿舍楼前灯火朦胧,偶有两声不经意放大的笑声。秦央坐在花坛边和糖糖漫无目的地聊,话题总是不自觉地绕回来,幼稚园时那个面目可憎的沈晋、小学时那个差点被吓哭的沈晋、初中时那个颓废的沈晋、高中时那个糖糖不曾见过的沈晋、沈晋、沈晋、沈晋……无往不利万事如意的沈晋。
    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终于忍耐不住:「那个漏底瓢子从来没有碰过钉子是吧?」
    秦央认真地摇头:「不是。有过的。」
    高中时,沈晋喜欢上了一个隔壁班的女生。那女孩很漂亮,有点像衣衣,个性文静,作文写得很好,会弹琵琶,色艺双绝。沈晋追她追了整整一个月,搭讪、攀关系、送礼物……使尽浑身解数,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终放弃。
    糖糖好奇地问:「为什么?」
    秦央抿着嘴愉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生暗恋我。」
    秦家妈妈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晋晋怎么很久没来了?」
    秦央坐在计算机前「啪啪」地写着报告:「他最近忙吧?」
    万分确定的事忽然觉得有些不可靠,上课时,秦央听着听着就慢慢走了神。
    脾气很好的讲师在台上兢兢业业地讲,糖糖捅了捅秦央,一脸痴迷的模样:
    「小宋同学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位讲师姓宋,据说已经有了个女儿。他长着一张很显嫩的圆圆的娃娃脸,眼镜也是圆圆的,脾气又好,总是很为难又无奈地纵容学生们在底下胡闹,于是深得学生们,尤其是女性学生们的喜欢,比如糖糖。每次都在私底下没大没小地叫他「小宋同学」。十分容易逃课的这门技术课成了糖糖每次必到的课,系主任亲自讲解的那门课也没见她上得这么勤快。
    秦央无可奈何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把你的门水擦擦。」
    糖糖作势要打,秦央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幽蓝的光芒,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老子忙了一个月的作业,那个姓唐的教授居然判我不及格!」
    秦央咬着嘴唇笑开。
    糖糖抱起臂膀,身体后缩,一脸惊惧:「别笑了,很吓人的。我知道我今天晚上没有羊肉串吃了。」
    秦央没有立即回复,放下了手机认真抄小宋老师的笔记。
    糖糖在边上冷哼:「装腔作势。」
    半个小时后,小宋同学说下课。秦央揣着手机第一个走出教室。在吊顶极高的大厅里,那座平时并不觉得怎样的某教育学家的半身雕像陡然间觉得和蔼可亲许多。
    秦央说:「同学,你发错短信了。」口气平淡。
    那边却哈哈地笑开:「我要是真的发错,你就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了。」
    沈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带一点从小就改不掉的自作聪明和沾沾自喜:「秦央,你装酷从来没有装到底过。」
    秦央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其实仔细看看,大厅里这座雕像还是不怎么样。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再难更改。比如看到一部精彩的电影,满心都是感触,话到嘴边回过头,身边那个总是侧着头静静聆听的人却不在了。又比如秦央不在身边的沈晋,和沈晋不在身边的秦央。
    自从上次沈晋打来电话后,断了一个月的通讯便渐渐回复了。
    秦央说:「这几天在陪糖糖看《电锯杀人狂》,就是那部惊悚片。」
    沈晋说:「昨天晚上通宵看球,翘了上午那个姓唐的的课,这学期的出勤率快不够了。」
    闲来无事,秦央边看CSI一边接沈晋的电话,没话找话就跟他描述剧情,自杀谋杀情杀,鲜血喷了一地,脑浆飞溅。秦央面不改色地吃着漂了一层红油的「麻辣烫」,沈晋在那边笑骂:「秦央,你越来越变态了。」
    秦央闭口不提那个有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沈晋只字不谈到底有没有想过。
    每天一早,秦央会收到沈晋的短信:「天冷,多穿件衣服。」
    秦央坐在食堂里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按着手机:「记得吃早点。」
    陡然间温柔体贴显露出一丝别有用心。谁要是先挑起话头,谁就是等得最惶恐,最迫不及待的那个,当然,那个谁绝对不能是自己。
    糖糖翻着白眼不屑地评价:「打一顿棒子再给颗糖,切,怀柔政策。」
    未了,再打个寒颤补一句:「还是相互的。」
    回过头来剜秦央一眼:「不就是面子吗?」
    秦央无辜地摊手:「不是我,是沈晋。」
    糖糖眯起眼:「明明你也是。」
    烦心事也不是没有,院里新调来一位老师主管学生工作。该老师固执刻板,最看不惯学生们玩玩闹闹莺歌燕舞。秦央糖糖他们此时已是学生会的骨干,接连几次活动策划都被她毫无道理地驳回,几个通宵的心血就此白费。好脾气的秦央郁闷得不是一点点。
    沈晋听着秦央对那位老师的形容,枯黄的头发,蜡黄的脸,精瘦精瘦的身形,不由脱口而出:「不就是个巫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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