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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断雁歌 作者:KAK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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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异国奇缘

贺楼乘夜身上的气息喷洒在面庞上,让慕苏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被他握住了肩膀。
“慕大人,你一个人,救不了天下苍生。”
贺楼乘夜的眸子近看没有一丝杂质,瞳孔周围甚至呈现出暗金色,仿若星辰一般灿烂的色彩。慕苏注视着这人的眸子,听着他说的残忍的话,却无法反抗。
贺楼乘夜松开了他,唤道:“带岳长风去刑场。”
一名侍卫应声而出向着门口走去。
“不要!!!!!!!”慕苏怒吼道,一把抓住贺楼乘夜的衣襟,看着他道:“你知道他没有参与!你全都知道!你为何还要杀他!”
贺楼乘夜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嘴唇开合,发出宛若凛冽的风一般残酷的声音:“颜鸾,不光是你,真相常常也救不了天下苍生。”
慕苏看着那侍卫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贺楼乘夜在说什么,他知道,那侍卫就仿若地府的勾魂鬼,他是去取岳长风的姓命的。即使自己活着回到了大夏,岳长风和吕魏以及诸多大夏的使臣都死了,自己又有何颜面面对父亲、面对谢言?
片刻之前他的眼前似是划过诸多片段,宛若小时慕荣打碎了爷爷的琉璃七禽彩瓶时,阳光落在碎片上折射出的灼眼的光影。他看不清那些是什么,却蓦地热泪盈眶。
他看向那侍卫背光迈出门槛,光线使他轮廓模糊,投影在毛毯上,变得破碎而参差。
慕苏松开抓着贺楼乘夜的手指,声音仿佛那碎光一般飘忽。
“我答应。”
贺楼乘夜转身,门口的侍卫也停住了脚步,从光中退了出来。
于是慕苏的面前便没了暗影,是一扇宛如神界的光门,光线越来越强烈,逐渐吞噬了他所有的视线,最后所有的光芒骤然消失,化作浓重化不开的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送上ovo   跪谢小可爱们
 
 
 
第17章 第十五章
15
 
黑暗里破出一道微光。
慕苏醒来时愣了愣,他差异的不是自己所在的地方,而是这一次,他谁也没有梦见。他没有做梦。他既没有梦见谢言,也没有梦见父亲母亲,甚至没有梦见贺楼乘夜。想来是这种相见太过痛苦,他发自心底地害怕。
慕苏坐起身,微微拂了拂自己身上盖的厚重的长毛毯,摸起来柔软细腻,像是貂皮又像是雪豹,只是这么大一床厚毯,要用多少貂儿与雪豹呢?
他眨了眨眼,抬头看着眼前依旧是夏朝装潢的室内,珍贵的红木家具与牦牛毛地毯。檀香在幔帷重重中弥散出令人心醉的气息,整整齐齐放在面前青石茶几上的抢救出来的自己的物品。慕苏觉得身子有些无力,但还是披了椅背上搭着的大氅,下床走到桌前随意翻了翻,仔细想着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如今是丢一些少一些,若是不回大夏,是补不上的。清点到了最后,慕苏无奈的发现,他自己也记不清丢了什么东西了。这才不过数月,若是再久一些,又会忘记写什么呢?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才想起祁文泽当初给自己的锦囊好像也失了去,不免得更添了几分落寞。
他蓦地觉得自己仿佛不对劲,他不应当如此平静。现在大夏的慕苏已然是一个死人,在这儿的慕苏,只是贺楼乘夜的玩物,是他的阶下囚,是他随时兴尽便可送去刑场喂狼的奴隶。或许是因为这种自我定义,让他对于身边华贵的布置甚是不习惯,从而平静了太多。
侍女听闻他起来,有一人连忙上前为他收拾穿戴,被他摇头拒绝,那女子便垂手立在一侧,为他递物件。缓慢地收拾完毕,又有侍女端上金盘来,盘中精致的食物完全不是一个囚犯所应当享受的。那侍女单膝跪地,躬身道:“慕苏大人,用早膳吧。”
慕苏看着那精美的早膳,端坐了良久,终于抬起手,吃下了第一口食物。
 
嘉和六年深秋,大夏户部尚书次子礼部侍郎慕苏,奉命出使阆玥途中遭遇阆玥内乱,因救稚子葬身火海,尸骨不存。大夏使臣吕魏串通叛贼,害死慕侍郎,证据确凿,五马分尸而死。大夏使臣岳长风清点余物,率余众返回大夏。
岳长风回到大夏的那一日,慕府大门紧闭,府内没有丝毫声响。昭帝闻说,当朝大发雷霆,下令处死诸多阆玥俘虏,罢免吕大人等相干官员,亲自为慕苏立衣冠冢,破格追谥文英公,厚葬于慕家祖坟。下葬当日,京城禁烟火声乐丝竹,慕尚书携长子慕蘩参与,慕家其余人仍未露面。
只是那一夜,有人在慕家的房顶上饮酒醉笑,有人在宫中痛苦发怒,有人哭有人笑。冬风将悲凄渐凝固,朱墙碧瓦,枯藤老树。于黎民苍生,这或许只是生命中转瞬即逝的飞鸟,他们为过冬忙碌起来,盼望着过年,盼望着来年第一枝桃花。
阆玥也逐渐入冬,即使是在室内,生着炭火,依旧能够感觉寒意的加强。北方的游牧者渐渐全都回到了南方的城内,整个天月城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
阆玥王都大殿中,贺楼乘夜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夏人使臣。
这是从那件事之后第四个了,这一次,他略微有些警惕的是,这个使臣是大夏的暗军组织中的一名。
“孤已经说过多次,前几位使臣不也仔细看过了,你此次又是何意?”
那人抱拳沉声道:“夜王殿下,在下奉帝命前来,缘由不敢问。”
贺楼乘夜嗤笑一声,蹙眉道:“孤闻得昭帝今日身体抱恙,莫不是病糊涂了,记不得究竟命你来做什么了?”
那使臣没没说话。
贺楼乘夜挥挥手道:“罢了,没想到夏帝还是个如此疼惜臣子的人,竟能因为死了几名使臣便疯了。”他唤身边的侍卫道:“带他去吧。”
使臣额角落下冷汗,抱拳谢过便随着侍卫退了出去。
身边的人低头对贺楼乘夜耳语道:“王,这夏帝是何意?莫不是慕苏传出去了什么消息?”
贺楼乘夜指侧磨着猫眼石扳指,淡淡道:“无妨。这夏朝倒是有趣,我本以为慕苏一厢情愿,却没料想这夏帝也是个不开窍的主。”
那人继续问:“那……咱们可要趁机动些什么手脚?暗探得如今夏帝精神恍惚,内部较松散,倒是个天赐良机。”
贺楼乘夜磨搽扳指的手指停了下来,片刻之后才重新伸展开来。
“不必了。先不说这是不是夏帝的阴谋,如今阆玥也远远不够稳固。若是夏帝真疯了,他自然会做疯事;若是不然,那就不必自投罗网了。”
那人低头:“是在下考虑不周。”
贺楼乘夜嗯了一声,道:“方才吩咐下去的事情,你们去办吧。麻利一些,莫要拖拖拉拉的。”
“是。王可要亲自去验收?”
“不了。”贺楼乘夜拂了拂袖子站起身,唇角勾起一丝笑容道:“孤有事要办。”
 
如今阆玥皇城鲜有人知道在贺楼乘夜的寝宫边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座宫殿,来往人稀少,守卫森严,许多人在猜测莫不是前朝的冷宫,如今被用来关押皇族女犯。
宫殿外面围满了侍卫,里面却不是人们想的那般凄风苦雨,而甚是暖和。地方不大,物件齐备,显得拥挤却温暖。四处都是夏人的装潢,一位阆玥侍女将青瓷茶杯轻轻放在茶案上,飘出一袅白烟。
案前坐着一个清瘦的白衣男子。黑发简单地束起,大部分披散在身后,眉目说不上美,却清秀耐看,一双白的没有血色的手轻轻捧起青瓷茶盏,对着侍女笑道:“多谢,画屏。”
被唤作画屏的侍女笑着道:“先生别急,书檀替您取新书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方才我也唤点漆去给先生取书画用的东西了,您先歇着些,喝些热茶。”
慕苏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我也有些疲了。”
“先生可要去歇息?”画屏道:“可先生还没给画屏讲今日的故事呢!”
慕苏叹了口气道:“我歇一个时辰,你准时叫我起来可好?等他们都回来了我一并讲了。”
画屏略黑的脸上立刻笑开道:“那便最好!我来为先生收拾床铺吧!”说罢就小跑进屋里去收拾了。慕苏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揉了揉有些麻的腿,理了理衣袍走了进去。
被扣阆玥已近一月,他一次也没有迈出过这座大殿,贺楼乘夜也一次也没有来见过他,仿佛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他同样也没有任何关于大夏的消息,有时候几位侍女会悄悄带回来一些宫中的传闻,大部分都只是传闻罢了。
慕苏唯一的消遣便是看书,好在阆玥藏书阁随不大,还是有不少书,他借着读书,也浅浅地学了些阆玥语。每日读书作画写字,他时常嘲笑自己,这不跟书呆子一样?他越来越少梦见谢言,越来越多地梦见大夏的其他人,每夜从梦中惊醒时都会看着阆玥的月,一直到寒意与困意再度袭来。
画屏为慕苏将毛毯盖严实了些,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见门口走来另一位打扮相似,只是衣着更素净些的少女。那少女将手中厚厚的书籍放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取下披风,低声问道:“先生睡了?”
画屏接过她的披风笑道:“可不是,等你们等的都乏了。你们倒也不体谅先生些,再跑快些。”
书檀红扑扑的脸上浮现一丝歉意道:“这不是天冷了,我多穿了一件,跑起来太不方便。”
画屏笑道:“等先生起来,要叫先生好生罚你。不光罚你,点漆也要罚,他这都出去好一会儿了,还没取了东西来。”
书檀将书抱起,仔细码放在慕苏常看书的案上笑道:“他是男孩,爱玩。”
画屏哼了一声道:“他定是跟着姆兹他们几个又去玩了,说不准先生要办的事全都忘啦。”
书檀拿着抹布打了她头一下道:“胡说!你更小声些,别把先生吵醒了。”
画屏连忙噤声,缩着脖子向慕苏的房间看了两眼,吐了吐舌头。
安静未能持续太久,外面蓦地有些嘈杂声响起,书檀望去,却见到门口的侍卫推门看着她们,压低声音道:“王来了!”
画屏和书檀脸色大变,对视一眼,同时跪地匍匐,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嘈杂,但最终迈进来的,似乎只有一人。
画屏胆子大,略略抬头,看见一双精致的皮靴慢慢走向自己,停在自己面前。随即,低沉而有磁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们先生呢?”
书檀不敢说话,画屏咬了咬嘴唇,有些颤抖地回话道:“王……先生他,疲了,在歇息着。”
贺楼乘夜在屋子里环绕了一圈,低头翻了翻书檀才放下的书,问:“听闻孤来了,便疲了歇息?”
画屏连忙低头道:“不是的……王,先生歇了好一会儿了,早上书看完了,墨宝也不足,无聊的紧,才说要去歇会儿。先生他并不知道王要来!”
贺楼乘夜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慕苏的房间,淡淡道:“照顾不周,在这儿跪着吧。”
画屏和书檀哪儿敢反抗,她们怯懦地应了声是,便不敢再动。
贺楼乘夜缓缓推开门,撩起帘子,走进了慕苏的房间。
房里燃着檀香,轻轻吸气,便氤氲在胸肺间。
床榻上睡着慕苏,厚厚的毛毯盖住了削瘦的下颌,倒看不出那般清瘦了。苍白的皮肤在青色枕与白色的毯周围愈发难以辨别。睫毛搭在皮肤上,颤抖着,垂下一片阴影,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贺楼乘夜不自觉放轻脚步,轻轻走过去,发现这人是真的疲了,没有任何要醒的征兆。
他伸手替他将露在毯子外的手塞回去。冰凉的手和略微有些温度的被里让他蹙了蹙眉头,他缓缓坐在慕苏床边,看了他许久,伸出手,轻点在他眉间,缓缓按着。一股温和的内力从眉心舒展到慕苏全身,他的眉头渐渐平下去,神情也变得温和,身上的温度也渐渐上升。
贺楼乘夜看着慕苏的脸,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盯着一个人看,仿佛这人每分每秒都在变,又好像是因为他一直不会变。
贺楼乘夜也不知自己盯着看了多久,只觉得檀香的味道似乎变淡了,他起身想去看看,却突然听到慕苏嘤咛了一声,他蓦地有些慌乱地低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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