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悲 作者:贺兰宁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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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内兄送来的必定是上好物件,你自己留着吧。”陈烨摇了摇头。“梦只是梦,醒了就好。”
胡霁云凝视着他,以为他睡着了。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长得好生相像,但是那个人已经长久地安眠在山上,况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自己一见钟情而已,谁知道以后会发生这么凑巧的事情呢?
“大公子的意思是,小姐的任务就是和公子好好过日子,让公子身边再也不能出现别的女子,只有主母的身份在小姐手里,才能保大公子无忧。”文竹的话回响在她耳边,每一个字都敲在她心上。事实上,她本来对陈烨也没有恶意,只是彼此之间互相隐瞒不想透露真心罢了。现在这段感情似乎是好了一些,但倘若自己没有生在王侯之家,是不是也能拥有平常夫妻的爱情呢?
哪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去了啊……她暗笑自己幼稚的想法。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胡霁云的思绪。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没坐稳,直扑进陈烨怀里。陈烨睁开眼睛,把胡霁云扶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胡霁云,发现她除了脸特别红以外没有什么异常,但还是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没事。”胡霁云低着头,几缕碎发垂在鬓边。
“那就好。”陈烨抬手把碎发拢在她耳后,转头拉开帘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公子的话,后面的车好像遭了埋伏。”
陈烨一听,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安顿好胡霁云后跳下了车,走到后面去察看。
“公子,车里捡到了这个。还有,车轮好像做过手脚。”侍从双手捧上一个银刻花镖,上面隐约有一个小小的豹头纹样。
“知道了。”陈烨把花镖收入袖中道。
“需要小的去查么?”
“不用,”陈烨微笑,“一个小家贼而已。”
原来陈家祖上,是做兵器出身的。先祖陈定庵入深山学武,归来以后参军立将,加封护国公,这才有了家族现在的繁荣昌盛。每一任宗主都要修习内传功法,陈烨虽然不是合法继承人,但多多少少还是从陈瑛那里学了点,家族里的其他人是不会的。方才陈烨一看纹样,便知道是自家的物件。这花镖虽然长得普通,善用者可以一击十,干脆利落。
“现在就等不及了吗。”陈烨唇角勾起一抹笑。他从怀里摸出令牌,放到那侍从手中:“把这个交给刘岭,叫他派亲兵跟着。”
“是。”侍从跨上马飞快地跑了,陈烨这才转身回到马车上。
“夫君没事吧?”胡霁云坐直身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陈烨微笑道。“还好刚才你没有坐在后面的车上。”
“多谢夫君。”
“谢什么。”陈烨握住她的手,放在膝上。
在这样的静谧里,一颗爱情的种子悄悄地发了芽。
祭祀大礼,向来由宗主主持,大家族的祭祀还有执事在旁司礼,由年长家臣担任。祭祀开始前众人要先拜宗主,不曾想,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环节引发了一场矛盾。
“宗主在上,为何有人不拜?”执事见人群中有几个人孤傲地抱臂而立,怒道。
“为何要拜一个黄口小儿!”为首的青年不屑地答道。胡霁云看着陈烨,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举动。
“陈烁!休得无礼!”一个长者呵斥道。
“大人!”那个叫“陈烁”的青年穿过人群,走到长者身边。“大人为什么要向他行礼?大人难道忘了宗主被夺的耻辱么!”
“够了!”长者怒道。
“大伯息怒,”陈烨立于阶上,缓缓道,“烁大哥说宗主之位被人夺去,岂不是无视了祖宗的权威?烨的冠礼婚礼继位礼可都是在祖宗面前祭过天地的,怎么,烁大哥不服么?”
“呸!谁不知道你家那点勾当!当初祖父偏宠嫡子,改了立长的规矩改立嫡子,不然有你小子什么事儿!”陈烁啐了一口。越来越多的人袖手旁观这样一出好戏,陈炜见情形不妙,走上前去拉他:“阿烁,快和宗主赔罪!”
“炜弟,你怎么也劝我?我们家低人一等的屈辱你不了解吗?”
胡霁云紧张地看着陈烨,陈烨悄悄地用胳膊碰了碰她。
“屈不屈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规矩!”陈烨正色道。
“笑死我了!你也好意思跟我谈规矩?你不看看你那个被男人睡过的大哥——”陈烁冷不丁提起陈瑛,还用这样的词,在场的人们都紧张起来,连胡霁云都心跳漏了一拍。这个狂妄的人果然口出惊人之语:“祖父多疼爱他啊,巴不得世间所有好事都叫他占去了,连名字都不顺着家谱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个短命鬼!”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花镖飞了出去,直擦着陈烁的脖颈飞向院墙,深深地插在里面。与此同时一队着深黑短打的人冲了进来,整齐地分列两旁。
陈烁还没回过神来,在众人的搀扶下颤抖着起身,其他人则被亲兵的架势给震慑住了。突然间没有人敢多言,全都站回了原位。原本陈烨的大伯还想借着陈烁的狂放劲儿再顺势闹上一场,见状只得灰溜溜地低头站着。
“你用暗器!”
“谁用暗器谁自己知道!”陈烨怒喝道,“你用暗器伤我妻子,不仅违反国法,还违反家规,这是其一;”他顿了顿,死死地瞪着陈烁:“我大哥的名讳还是宗主的名讳,他有没有跟男人睡,岂容你胡说八道!污蔑宗主,罪加一等;我陈烨堂堂正正继位,岂容庶人置喙?污蔑先祖,罪加二等!数罪并罚,看来烁大哥要去祖先面前惭悔惭悔自己的罪过才是!”
“你凭什么…”
陈烨不耐烦地摆摆手,几个亲兵围上来连拖带拽地把陈烁控制住了。“罚你进思过堂抄十天家规,只许送水,不许送饭。”
“大人救我!”陈烁的呼喊渐渐远去,只留下原地战栗的众人。陈烨不仅学得了内家功法,还掌控了亲兵,这说明他确确实实是个继位宗主,此后再没人能撼动这样的地位。
“养不教,父之过。伯父是不是也要陪烁大哥一起向祖先请罪才是呢?”陈烨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
“求宗主恕罪!老身教子无方冲撞宗主,望宗主饶恕老身……”
“大伯起来吧,我怎么会不放过大伯呢?”陈烨抬手虚扶一下,微笑道,“我们来日方长。”
“公子,别误了时辰。”执事在他身边耳语道。
“那开始吧。”众人这才跟着陈烨夫妇开始第一轮告祭。
一场闹剧,以陈烨的完胜告终。这次矛盾的解决不仅巩固了陈烨和胡霁云的地位,还顺便解决了家族里本来存在的反对势力,可以说是少年壮举了。
大哥,你会为我骄傲的吧?陈烨伫立在无趣斋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案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姓名那里确实是特例了,烨炜烁都是火字边的名字,只有陈瑛是玉字边的。胡霁云和陈瑛没啥纠葛,她大概是千万个无知少女中的一个。明代命妇要戴翟冠,如果是县主的话估计也要的。这样的话胡霁云扑进陈烨怀里对陈某的脸是个“甜蜜暴击”啊;)
下一步会回归朝堂纷争,让小两口歇一会儿:)
第21章 暴风雨前的安宁
“萧师杰!你怎么回事?”王居逸百思不得其解道。
“什么怎么回事?”萧师杰不明所以。
“我问你,为什么今天要上奏大量进口榘国的丝帛?还要用三十石铜换一匹帛?亏死了呀!”王居逸不满道。
“原来是这个。”萧师杰微笑。
“我们自己也可以生产呀,为什么非要做这个赔本买卖?”
“这你就不知道了。”萧师杰用勺子搅了搅酸梅汤,碎冰碰撞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榘国和多罗国都是面积小但手工业发达的国家,他们不缺钱,就缺兵缺土地,就像暴发户似的,一有钱就要四处欺负人。”
“既然有钱,为什么我们还要买他们的东西?”
“我没说要买啊。”
“那这是…”王居逸更听不懂了。
“你会知道的。”萧师杰眨眨眼睛,笑着说道。
“真恼人!”王居逸也没心思喝酸梅汤了,把碗一放,坐在一边发呆。
“我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
“这两个国家经常骚扰边境,而且还很善于找帮手,当年陆子籍他俩就是为了平这两个国家的乱,差点全军覆没。”
“原来是他们!”那场战役对外只宣称是平乱,但具体国家他是不知道的。
“今年他们又来了,想趁火打劫。可是国库早就亏空了,根本就拿不出粮草和军费。”
“难道是因为之前查到的行宫贪污案?”
“那只是冰山一角,李旻真正的势力不在地方而在朝中,主管此事的负责人都跟他很熟,如果按每人一百钱来算,国库都会少一半。”萧师杰正色道。
“这么多!”王居逸吃惊得瞪大双眼。
“而且现在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难道是下个月的京城武举?”
“哇你真聪明!”萧师杰惊喜地笑道。“就是这个。”
“你别告诉我,皇帝还想要对那两个虚悬的一品官位动什么心思吧?”
“对!逸安怎么这么聪明!”
“好了好了你别夸我,说正事要紧。”王居逸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萧师杰把碗放下,坐直身子。“皇帝现在很信任李旻,以至于我跟廖栩乔的权力都被削弱不少。现在武举的京考即将开始,考官是新任兵部尚书,跟李旻有点亲戚关系,你懂吧?”
“然后呢?”
“我也算才知道,为什么当初皇帝要这样压制陈陆两家,而对其他世家不管不顾。”
“为什么?”王居逸紧张起来。“这跟武举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萧师杰望着他,摆弄着手上的扳指。“南屿靖朝有五个开国功勋,除去陈陆以外还有刘赵秦三氏,但能一直世代拜官立将的只有这两家,甚至能被敕封镇国公和护国公,可想而知他们两家势力有多大。”
“皇帝杀尽功勋世家,不怕被万民唾骂么?”
“当然不是。”萧师杰微笑道。“陈瑛和陆子籍死的时候三十不到,但已经在军中十几年了,我敢说所有的将军都没有他俩这么年轻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跟武举有关系?”王居逸试探道。
萧师杰投以赞许的目光。“当年陈瑛全家被害,光是戴孝就要三年,肯定会错过武举,所以先帝夺情召他回朝,就是为了让他能够顺理成章成为皇帝的棋子。”
“棋子?为了对付皇亲国戚们?”
“当年先帝自感时日无多,命太子监国。这时万一有人争夺皇位起兵谋反,朝中的将军又大多是前朝留下的老头子们,没有人能代表正统的朝廷力量出战。先帝吃准了这一点,这两人手握重兵不敢谋反是因为年轻,皇亲国戚们不敢谋反也是因为他们年轻。”萧师杰慵懒地靠着圈椅,支着头看王居逸。
“所以现在的皇帝也希望通过武举来培养支持皇室的力量,效法先帝?”王居逸恍然大悟道。
“可以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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