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悲 作者:贺兰宁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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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臣将证物账簿放在御史台,下朝后再转交圣上。”王居逸俯首答道。
萧师杰紧张地看着向上望,皇帝的冕旒一动不动,看不出他什么反应。身边的廖栩乔也面无表情地望着皇帝。廖栩乔比萧师杰还紧张,他祈祷王居逸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盐引和厚德庄的事情败露,不知道还要牵扯多少人进去。
“朕一定会给万民一个交代,御史放心。”
“臣,替万民感受皇恩,叩谢陛下。”王居逸跪地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无事的话,今日先到这吧。退朝。”
李旻和成彦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皇上…”李旻把一个奏折递上去,放在桌上。“皇上,这是成彦的辩词。”
“他还想要辩解?被御史台抓住了把柄,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懿德帝一把推开折子,奏折散落在地上。
“皇上,成彦向来忠心于朝廷,修建行宫的事情皇上不是很满意么?”
皇帝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去给朕把两个丞相叫来。”
“是。”
萧师杰和廖栩乔在门外已经等候多时,萧师杰长身玉立,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在他身旁的廖栩乔微微弯着背,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萧师杰戏谑道:“文卿,怎么这么紧张?”
“望贤,王御史这一招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廖栩乔转过身子,审视着他。
“我?我可懒得管御史台的破事儿。”萧师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文卿以为,皇帝叫我们来做什么?”
“我只问你,是帮还是不帮?”
“帮又怎样?不帮又怎样?”
“上个月武举的事情,你还记得么?有人在朝中的力量很大,有的人……”廖栩乔试探道。
“怕他作甚?自己身子正,有什么好怕的呢?”萧师杰微笑道。“文卿,我说的对吗?”
“望贤所言极是。”廖栩乔也笑笑,转过身子面对着宫门。
萧师杰还想说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李旻走了出来,恭敬地对二人行礼道:“皇上宣二位进去说话。”
“走吧文卿。”
“二位爱卿,看看这些奏折。”皇帝向李旻使了个眼色,李旻马上意会,捧着一沓折子走过去。萧师杰接过翻开,发现是弹劾王居逸的。廖栩乔接过的则是成彦的辩解书,还有替他求情的奏折。二人悄悄交换了眼色,彼此心领神会。
“恕臣愚钝,求皇上明示。”萧师杰跪地,把奏折高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
“朕,也很为难。”
萧师杰抬头看着李旻,李旻轻轻地摇摇头,把拂尘摆向了萧师杰那边。他顿时明白了。
“皇上,监察御史污蔑工部尚书,其罪当诛。”字字掷地有声。
李旻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了此事诛杀御史,恐怕朝廷会失了人心。”
“此话怎讲?”皇帝坐直身子,抬手虚扶一下道:“你们俩先起来。”
“多谢圣上。”萧师杰起身,整了整衣摆,拱手道:“监察御史此番不过是行使职责,并非信口雌黄,只是判断错误,仅凭一本账簿作为证据,实在难以说服别人。御史纠察纲纪,履行职责,该赏;证据收集不足便急于弹劾,行事浮躁,该罚。这次闹得这么大,不罚不行,但看在他又该赏的份上……”他看了一眼廖栩乔,廖栩乔立刻拱手道:“把他贬出京城,省得皇上心烦。”
“贬出京城?这样也好。”皇帝方才听萧师杰一番陈情,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万一杀掉王居逸,惹了一群酸文人闹事,那才叫麻烦。
“皇上,请三思。”李旻忽然说道。
“王居逸罪不至死,按照南屿律例,连栽赃构陷投入大牢都算不上,李内监就这么想让他死么?”萧师杰怒道。
“奴才没有……”
“李内监不觉得,有时候手伸得太长,容易打翻东西么?”廖栩乔悠悠地吐出几个字,李旻却惊了一身冷汗。
“皇上恕罪!”李旻跪下求饶。
“无妨,李内监也是希望朕不要CAO之过急,谨慎行事。”皇帝慵懒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靠在龙椅里,“起来吧。”
“多谢皇上。”李旻阴险地瞥了二人一眼。
“那,把他贬到琼州,如何?”
“皇上,琼州地势偏远,清阳鞭长莫及之处,最好不要让他去,不然他这样的人在外兴风作浪,根本管不住。”
“廖爱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贬到琼州的确不妥。”廖栩乔低头答道,“臣以为,武林最好。武林物产丰饶,地处南屿中心,把他扔去那里,让他带动经济发展,还省得找人看着他。”
“爱卿所言极是,那就这样决定。”
“皇上圣明!”二人跪地行礼道。
“不急着给朕歌功颂德,再看这个。”皇帝轻轻一扔,奏折落到萧师杰怀里。
“礼部尚书柳渊,说自己生了重病,请求挂冠。”皇帝不屑地说道。“你们决定吧。”
“臣以为,礼部尚书由现任礼部侍郎来任,未尝不可。既然柳渊说自己有重病,防止以后的大事出什么差错,皇上就恩准他吧。”萧师杰说道。
“这样啊,那就一起决定了吧。”皇帝坐直身子,抬手抖了抖袖子。“李旻,传朕口谕。”
“奴才在。”
“监察御史王居逸降为武林郡太守,下月十五前到任。恩准礼部尚书乞身还乡,赐银二百两。”
“皇上英明!”
“退下吧。”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
“萧丞相好口才。”李旻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内监过誉了。”萧师杰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
晚风乍起。正是炎热的六月天。
圣旨在第二天便传到王居逸手上,他自此便不能回御史台,还有二十天让他准备出发到任。这个结果是他从没有想到过的。怎么会,怎么会把自己给打下去了呢?
“萧师杰,你好狠。”王居逸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
“逸安…”
“叫我王太守。”
“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你早就谋划好了,对不对?不惜牺牲我,对不对?你明知道皇帝和李旻要包庇他,还要我往刀口上去!如果你没拦住,皇上今天就要我死,你是不是也想过!”王居逸推开他。
“逸安…他们不会的…”
“你知道武林离这里多远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一辈子都回不来,从此就在武林…”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就是相信你,才会让你用我换他们的信任,我太贱了。”王居逸失望地扭过头,他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避开萧师杰的目光。
“信我,你只需要信我。”萧师杰温柔地说道。
“你想要用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护你自己周全,叫我怎么信你?”
“逸安…别这么想我…”萧师杰伸出手去想拉住他,却被他躲开。
“你一直在利用我。从一开始你就是利用我,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待我。”王居逸冷冷地看着他,“我早该发现的,居然被你骗了这么久。”
“我从没有骗过你。”萧师杰委屈地说道。
王居逸没理他,自顾自地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站在萧师杰面前,手上多了一个本子。
“这个本子,是记着你的帐。把它拿走,我永远不想看见它。”说罢把本子往萧师杰怀里一塞。
“逸安…”
“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木盒,上面有精致的花纹,“里面是陈瑛的将印,你如果用得上就拿走,省得我还惦记着要给你。”
“你…”
“别碰我,我们两清了。”王居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昔日眼波流转的清亮眸子此刻盛满了失望和恨意,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剜着萧师杰的心。
“那我走了。”
“快滚。”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拼命地眨眼不让眼泪继续流。
终究是错付了,什么谋划,什么情爱,都是错付了。
一开始就错了。
他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个单身汉有什么能留的念想?
对啊,一个单身汉有什么念想?
柳渊来找他同行,说是挂冠还乡,去找王田荫。当初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着实震惊了,他没想到柳渊会辞职,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批准。
看在都是孤家寡人的份上,他同意了。旅途上多一个人也不寂寞。
他就这么走了,没有跟任何人道别。他走之前到陈瑛坟前祭拜了一场,然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陈瑛也为他的际遇而难过么?
他不知道。他淋着雨走回家,嘱咐侍从送信给陈烨,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走得干脆利落,什么都不要留下才最好。
他交代完一切,就是没有留下什么给萧师杰,也不打算给他寄信。
在一个雾蒙蒙的清晨,他和柳渊坐上马车走了。
柳渊要去朝歌寻王田荫,他要去武林寻个清静。
“你就舍得扔下官位?”他问道。
“你不也是?”柳渊笑了。
“我哪里是自己扔的?是有人逼我走的。”王居逸不屑地耸耸肩。“倒是你,走得干干净净,真好。”
“这得感谢有人开恩,让我赶紧滚蛋。”
王居逸笑了。
“值吗?你也不是第一年当尚书,心甘情愿放下吗?”
“有更值得的人让我去珍惜,一个官职算什么?”
“真好。”
车厢内一片安静。他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柳渊有些不忍,忽然开口道:“有时候你看见的未必是真相。”
“我以为我看得够清楚了,清楚得像在看戏。”
“你会明白的。”
“希望如此。”
萧师杰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那天他跟着王居逸到了山脚下,一起淋了雨。他想起以前说过的“丞相夫人”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当初看似不经意的玩笑,谁知道真的动了心呢?
他想给王居逸撑伞。可他不敢。
他想告诉王居逸京城很危险要他出京是好事。
可他不敢。
教育柳渊的时候不是还振振有词么?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样摇摆不定犹豫不决了呢?
萧师杰你真是废物。
第23章 一步之遥
王居逸在途中送别了柳渊,然后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程。
读书的时候学过的那些文人墨客贬谪的诗句,此刻都涌上心头。原来所谓的悲愤不平是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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