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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影江山+番外 作者:素心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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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桓王?”沐言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顿,一时间也忘了下跪行礼。
  “此地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再说。”亦珺轻轻放下幕离道。
  客栈房内。沐言轻掩上房门,后为亦珺注满一杯茶端到他面前,“这茶虽不比御前贡茶,却已是客栈内最上等的茶了。岭南荒僻,物资稀缺,还望王爷见谅。”
  亦珺取下头上幕离,轻抿了一口茶水,连他这么隐忍的人也不禁因那股酸涩味道皱了眉头。亦珺深知这位被削了爵的侯爷从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如今见他沦落这等地步也有些心酸,便开口道:“这几月来公子的日子怕不是那么好过的吧?皇兄知道你是蒙冤担此罪名,我今日来也是得皇兄授意。公子不如跟我一起回京,要洗刷清白,恢复原爵也是指日可待的。”
  “能得皇上垂怜保住一条性命罪臣已是万幸。这些年身居侯爵之位未建寸功,愧不敢当,实在不敢奢求能够回京恢复原爵。”
  亦珺轻叹口气,从椅上站起身来,“皇上派的人也来过几次了,公子每次都是搪塞着不肯回京。公子心中究竟有何顾虑可否如实相告?”
  沐言怔在原地,出神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艰难道:“王爷可有想过,我即便回去,又该以何身份待在他身边?我流放岭南刑期为三年,若要让朝中大臣知道他暗中接我回去,他们又该如何看他?”
  亦珺这时也是一怔,负手踱到窗边,沉声道:“若我说,皇兄已为你动了退位的念头呢?你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坐视不理吗?”
  沐言不知自己听到这消息时是何心情,只是突然听到自己手中茶杯坠地摔碎的清响。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凝噎在喉间,连最寻常的一句询问也变得喑哑,那个声音远得像是来自天边,他听到那个颤抖的声音说,“你……你说什么?”
  亦珺斜睨他一眼,“皇兄已动了退位念头,任谁劝阻都没用。皇兄一旦退位定当举国哗然,你若真不想皇兄落人话柄,就该尽快回京劝得皇兄打消这念头。马车和车夫都已备好了,该怎么做,你再自己斟酌吧。”说罢,便转出了房门。
  沐言独自一人仍惊怔在原地。只觉方才桓王那番话如同一柄冷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他心扉,流出汩汩鲜血来。他心中所有怅惘和畏怯在那一瞬间全部顿释。沐言当下回过神来,转身迅速收好行李,追着亦珺快步走出房门去。
  他刚一出房门,便迎上守在门口的文澄和兰钰。文澄见他脚步匆忙,忙关切道:“你要出去?去哪?”
  沐言难掩内心震撼激荡,颤声道:“回京……文澄,我们回京吧。我……我不能让他受万人唾弃,不能让他退位……”
  文澄心中先是一震,继而沉稳道:“好。”
  辞别了兰钰,沐言文澄当天便启程返京了,连续几日不舍昼夜地往回赶。马车颠簸行得太慢,沐言便直接骑马一路北上。凭着桓王身份一路上都有驿站提供快马,路上除了更换马匹之外几乎都马不停蹄。十几日下来连文澄都觉得精神体力都到了极限。他劝沐言不必这样急,皇帝禅位一事非同小可,在他回京之前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沐言却根本听不进去,依然不知疲惫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他不敢慢下一点来,只怕晚到一步亦岚就真的会下诏退位,被史官记下一笔为儿女私情置万民社稷于不顾的恶名。此时他已顾不得许多,只想快些见到那个人,至于相见之后是去是留,甚至是生是死,他都全无余暇再去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归心似箭。
 
  ☆、四十九.痴缠
 
  
  四十九、痴缠
  从岭南到京城本该是一月有余的路程。沐言日夜不断的赶路,只半月就奔赴到了京城。一路上虽是风尘仆仆疲累至极,进京后却不敢耽误片刻时辰,沐浴更衣后便即刻进了宫。尽管如此,进入宫门时夜幕也已渐沉下来了。
  沐言当下立在未央宫宫门前,殿门内烛火通明,隐约映出亦岚伏案忙碌的身影。沐言就望着那抹的灰色剪影发怔。他马不停蹄的奔赴了半月进京,如今最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又犹豫着不敢贸然进入。身后领路的小太监试探着道:“公子,皇上就在殿里。奴侪现在去叫门吗?”
  沐言手微微有些颤抖,下意识向一旁退了几步,“等等,再等一等……”
  不知又过了多久,未央宫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目睹着那人从殿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安公公。沐言身子猛然一凛,一颗心都快从胸膛中跳出来。他们二人相距不过十步,许是天色太过晦暗,亦岚竟没看到他,从他身侧径直走了过去。眼见那抹团龙衮服从面前拂过,沐言就那样不知所措的僵怔在原地。他们离得这样近了,他应该也看到他来了吧?……在路上这些日子他常常在想,亦岚见到他后的场景。思索了千百种可能,却独独不料竟会是现在这样。究竟是他们之间真的芥蒂太深,抑或是他早已淡忘了他?
  沐言还在想着,这时亦岚竟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点点转过身来看向他。“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许多年后,他还仍然记得当时那场景和心境。亦岚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这次,居然是真的吗?”
  跟着亦岚进殿,望着桌上安公公刚摆好的酒菜,沐言还有些恍惚,问道:“你……你是不是真的要退位?”
  亦岚也不瞒他,凝视着他道:“是。”
  沐言心中一动,只觉心中被什么东西堵得严严实实,上不去也下不来。他以前太过自作主张,如今再无法去干涉亦岚的决定。唯一能做的,只是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他的羁绊。这念头涌上来,胸中有股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力量促使他转过身,迈开脚步就向殿外走去。
  亦岚愣了愣,惊悸如同万钧磐石般压上心头。他突然伸过手从背后紧紧握住沐言腕子。——这是他一生中唯一可以用爱去注解的男人。过去几月来对眼前这人绵绵密密的思念是那样揪心的痛楚,再不想承受一回。终于开口道:“等等,先等一等,你……能不能先留下来?”
  沐言手腕被他紧握住,只得停下步伐。一回头却愕然发觉亦岚眼中居然有晶莹的泪光闪烁。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泪水,错愕得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好……我……我留下便是。”
  亦岚这时才又雍容清雅一笑,拿过桌上酒壶往两只酒盅里斟满酒,将其中一只递给沐言,后抬手冲他一举杯。沐言还以为是敬酒,接过去刚要与他碰杯,手臂却被他挽过去。沐言神色一滞,眼见亦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也仰头将那杯酒饮得一滴不剩。他知道这是合卺交杯酒,也很清楚饮下这酒的含义。这一刻,亦岚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亦不是一介罪民之身。他们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在坦诚相待,在爱。
  沐言轻放下酒杯,低低道:“今日我虽可留得一时,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知道我干涉不了你的决定,可是我赶了半月的路进京,只是想劝你一句不要退位。这是你辛苦得来的江山,该一辈子守护好它,最后留名史册,成一代千古明君。你……真的不必为了我这样。”
  亦岚只是静静望着他,而后双手轻捧过他脸,道:“你不在的这几月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天地不过一粟,百年之后你我都不过一抔黄土。后世史书上记载不过是昭德帝一个年号与平生事迹。不管颂德也罢唾骂也罢,无非是几行冰冷文字。高处不胜寒,世间最恢弘的身份才偏偏无人与之成双。以前我总是觉得人言可畏,在意那些冠冕的名声,直至这些天才算顿悟。从前那些都是我亏负你的,如今算是悬崖勒马。此后我不再是皇帝,你更不是罪民,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沐言有些语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一字也说不出,就唯有目中热泪长流。那人的体温顺着他掌心传到他面颊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这样肌肤相亲过。他甚至可以感到自己脸上那一小块被触碰着的肌肤如同被火焰掠过,滚烫到疼痛。这是爱……他是真的爱着亦岚的。若抛去所有的身份羁绊,他仍愿意与他同寐。他奔赴回京的初衷是要劝得亦岚不要退位。可是这一刻,他在想,自己还能不能后悔,还能不能有这最后一回自私的权利。
  沐言轻吸一口气,伸出手臂环住他脖子有些盲目的在他脸上、脖颈上亲吻着。而后将脸埋在他怀里,低声道:“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
  亦岚声音中略带压抑着的沙哑,迟疑道:“你连着赶了半月的路才刚进京,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今日,真的可以?”
  沐言没有回话,只回应给他一记绵长的亲吻。
  夜色浩渺,月光摇曳。那一夜,并没有预期中那样强烈的痛楚。黑暗中,那人处处温存,他的动作是那样的珍重爱怜,沐言反倒是落下泪来。亦岚触碰到他脸上潮湿的时候悚然而惊,“疼了?”沐言只是摇头,“不,不是。”他坦荡的将自己交付给这人。他早就是他此生不容置疑的信仰。纵使再多礼法纲常约束,他仍然对这信仰毫无抵御之力。他的痴嗔,他的期望,今生今世都已全部系于他一身。
  与此同时,太皇太后正在寿康宫内默诵佛经。持诵往生咒者至诚一心。与佛前燃香,长跪合掌,日夜诵念二十一遍,便可忌贪爱、愚痴,现世一切所求皆可如愿。也不知太皇太后是在为自己的孙儿还是在为沐言祈求祷告,抑或只为平复自己内心的忧虑不安。
  其实并非佛无渡世解困之能,只是闲灵易渡,心魔难除。就算是真的清隐伽壁,恐怕也难断尽痴嗔。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晫绝
 
  
  五十、晫绝
  如今局势已定,亦岚禅位之心已决,亦珺在几番推辞后终于即任了皇位。新帝登基大典上,群臣颂拜呼迎之声方震寰宇。亦珺手握御桌上传国玉玺,望着脚下群臣拜谒,第一次体味到一个词,叫做君临天下。亦岚退位之后,封号睿亲王,封户一千二百户,赐睿王府,可随意出入皇宫。
  据后世《昭德实录》记载:昭德帝在位五载,勤政爱民,躬行节俭,知人善用。帝一生仅册一后一妃,婉妃叶氏因病薨于昭德四年春。康成二年,昭德帝旧后,丞相之女陈氏出家修道,道号灵真。帝特赐灵真观供其静修。昭德五年十月,帝禅位于其弟桓亲王。桓王初屡辞,帝执意禅位,桓王乃复即,史称康成帝。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免除次年税粮三之一。
  睿亲王府。亦岚当下走出殿门来到王府院内,院中一仆从立刻走上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备两匹快马来就可以了。”
  那仆从领命前去备马。沐言立在他身旁,问他:“要出门去?”
  亦岚点点头,“还有最后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一下。跟我一起去吧。”
  二人策马来到一处隐秘竹林前。沐言翻身下马,望着满林屏风样的翠竹,问:“这是什么地方?”
  亦岚这时也下马,将马栓好后淡淡道:“云影卫一百二十四人全部秘密安置在此处。”
  沐言有些瞠目结舌,“你是说,这处小竹林就是你的云影卫平日密训的地方?”
  他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一百二十四名云影卫响遏行云的齐呼:“拜见睿王爷!——”
  亦岚转过身来,目光一扫齐齐单膝跪地的云影卫们,道:“诸位请起。本王今日前来是还有最后一事要向云影卫嘱托,不知诸位可否应允。”
  “王爷尽管吩咐,云影卫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
  亦岚轻笑着点了点头,道:“云影卫乃我蟠云最为精锐之部队,你们一百二十四人个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又善刺探情报。我现在不过一如普通亲王,而以云影卫晫绝之能,理应追随一介帝王。此后云影卫若去辅佐保护新君,必也可成为新君心腹。若有朝一日立下战功赫赫,定可录入史册,与汉代虎贲军、大唐玄甲军比肩!”
  他话音刚落,本就沉静的竹林中更是一片愀然无声。又过了不知多久,一百二十四名身着黑衣的云影卫再度整齐划一单膝跪地,“睿王爷恕罪。云影卫恐难从王爷之命,属下当初加入云影卫时曾立下生死命状,此生仅为睿王死士,再不会有第二位主子。云影卫乃睿王一手训练出的部队,无论睿王现在是否是皇帝,云影卫都誓死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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