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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 作者:酥油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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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天之骄子

  陶墨捂着胳膊道:“若不是做梦,若不是你骗我,那,那是不是弦之在骗我?”
  岳凌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至于我无聊到这地步。”
  陶墨心灵受到巨大冲击,脑海中一片混乱,依旧想不出顾射为何会来说媒。
  岳凌见他一时三刻好不了,便对老陶道:“终身大事自然要谨慎考虑。陶大人不然多想几日,再作答复。”他说着,便转身开门。
  门刚打开,他的手臂就被牢牢抓住了。
  岳凌转头,陶墨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陶大人?”
  “我我同意。”陶墨紧张地有些结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同意。”
  岳凌道:“顾兄没有提出任何条件。”虽然他对顾射让他说媒这件事还有诸多不满,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为顾射辩驳道,“我相信顾兄是真心的。”
  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陶墨的脸好像金子一样在闪闪发光。
  陶墨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羞涩地问道:“那,那我们何时成亲?”
  岳凌:“……”头一次说媒便如此成功,他是该高兴,还是该尴尬呢?
  
  回到顾府,岳凌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最后得意道:“如何?是否庆幸有我出马?”
  顾射道:“任谁去说,都不会不成。”他很清楚陶墨对自己的感情。
  虽知他说的是事实,但岳凌还是对十分不爽。他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让顾小甲去说?”
  顾射道:“说媒是大事。”
  岳凌自得地笑笑。他果然是看中自己的身份地位。
  顾射慢条斯理地接下去道:“因此,要找一个外人才显诚意。”
  岳凌深吸了口气,“你真打算与他成亲?”
  顾射道:“若不成亲,何须说媒?”
  “你觉得顾相会答应?”
  “我找的是陪我终身之人,并非陪他终身之人。”
  岳凌摇头道:“我觉得你去海外的船说不定用得上。”
  顾射道:“若有一日我乘船出海,必然是因为海外风光,绝不会是因为逃避。”
  岳凌道:“你准备与顾相硬碰硬?”
  顾射道:“我自有分寸。”
  “那你准备何时办喜宴?”岳凌道,“我在此处逗留的时间不长,若是能喝一杯喜酒再走,也不枉我来此一遭。”
  顾射道:“那取决于你操办的速度。”
  “我操办?”岳凌指着自己。
  顾射道:“顾小甲不懂这些。”
  岳凌皮笑肉不笑道:“何以见得我就会?”
  顾射道:“你比他聪明。”
  岳凌被堵得动弹不得,好半晌,才伸出手。
  “什么?”
  “生辰八字。想要成亲,先拿生辰八字来合一合。”岳凌没好气道,“顺便再找个算命先生寻个良辰吉日。”
  顾射道:“我来算。你只管准备聘礼便是。”
  “……”他是凌阳王府总管,不是顾府总管!
 
 
 
99、姻缘我定(九) ... 
 
  岳凌在凌阳王府这么些年,丧事办过,喜事还是新娘子上轿头一遭。幸好他们都是男子,虽然要成亲,却也不愿大肆张扬惹来街谈坊议,所以事事从简。
  他在顾府只上任一日,便将顾府上下众人都使唤得得心应手。唯一不得心应手的是顾小甲。自从知道顾射将迎娶陶墨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榔头捶过似的,镇日里浑浑噩噩,喊他也是三声不应四声不响。
  岳凌遂将他丢给顾射,来个眼不见为净。
  看到顾射,顾小甲稍稍有了点人气,幽幽问道:“公子真的要与陶墨成亲?”
  顾射漫应了一声。
  “可是,陶墨,他,他是个男子。”
  “嗯。”
  “而且他相貌平平,又目不识丁。”
  “他识丁。”
  顾小甲幽怨地看着他道:“公子,婚姻大事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这样……这样简简单单地就……”
  顾射抬眸看他。
  顾小甲的脸猛然僵住。因为顾射看他的眼神太过于冷厉。
  “公子。”他怯生生地喊道。
  顾射道:“你若不愿,尽可去账房另一百两银子。”
  扑通,顾小甲跪下了,低头看着地,双眼通红,“我从小跟着公子,公子若不要我,我就无处可去了。”
  顾射道:“我写封家书,你回京城便是。”
  顾小甲猛地磕了七八个响头,“公子别撵我!我,我不说便是了。”
  “今日不说?”
  “以后再也不说了!”顾小甲委屈地直掉泪。
  顾射放下手中书,淡然道:“你可想过今后要与何人共度一生?”
  顾小甲擦擦眼泪道:“当然是公子。”
  “不是这个。”
  顾小甲道:“这,当然是由公子做主?”
  顾射道:“哦?我将你许配给郝果子你也愿意?”
  顾小甲呆住,半天才叫道:“我宁可出家当和尚!”
  顾射道:“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有的人你宁可出家当和尚也不愿意娶他,而有的人你若是不能娶他,便宁可出家当和尚。”
  顾小甲傻眼道:“公子是说你对陶,陶墨已经是……”
  顾射重新将书拿起,未答。
  顾小甲见他不答,讪讪地站起身,捂着额头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外。
  等他走后,顾射才放下手中书。
  对顾小甲的话不过是随口而言,他从未想过自己不能娶陶墨。
  若真是如此会如何?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一闪而过,便被他淡然一笑置之。
  
  比起顾氏主仆的悠然自得,岳凌忙得脚不沾地。
  赶归赶,三书六礼却是少不得的。
  纳彩他直接算上自己上门说媒的那次,这样尴尬之事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陶墨的生辰八字很快就送到顾射手里,顾射用了一天,便出了个天作之合的结果,连带纳吉也不用,直接算了个良辰吉日,说是七天之后。
  金师爷在县衙这么久,这等事自然也瞒不过他。他知道后,虽然吃了一惊,但很快便适应过来,泰然处之。对当日他拒绝繁兴绸缎庄许大小姐的婚事之事也很快释怀。反正当今之世,断袖之癖屡见不鲜,倒有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意思。
  但顾射的七日之期却让他和老陶都觉得太赶。
  老陶暗猜莫不是有什么事,才让顾射如此操之过急,便上门相询,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大吃一惊。
  顾射言道岳凌不能久留,只能抢在他离去之前将诸事办妥。
  岳凌倒是真出力。
  很快集齐聘礼,在夜里头偷偷送到县衙。
  老陶收下后,也是匆匆送上之前的回礼。
  这便算是纳征。
  唯独请期还有些疑问。
  岳凌派人两次去问,都只说再议。
  送走顾府下人,老陶问陶墨,“少爷还有何疑虑?”
  陶墨坐在石阶上,抱着膝盖,低声道:“我怕。”
  老陶一怔,随即笑道:“人生总会有这么一遭,无须怕。反正你和顾射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不算盲婚哑嫁,更无须怕。”
  陶墨摇摇头,“我总怕是假的。”他伸出胳膊,掀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我总觉得是假的,可就算是捏痛了,我还是觉得像假的。”
  “……”这是心结。老陶原以为顾射下聘已经是解除他心结最有力的方式,不想陶墨的心结竟然根深蒂固到如斯田地。
  “少爷。”他弯腰抓起他的胳膊,“你跟我来。”
  陶墨呆呆地站起来,疑惑道:“去哪里?”
  “顾府。”
  陶墨忙站住脚步,“金师爷说在婚前,新人是不得相见的。”
  老陶道:“不见就不见,隔着门板说说话总是能的。”
  “但是这怕是于礼不符。”
  老陶道:“这些虚礼捡着有用的听就是了,若样样都听,样样都做,岂非累死?”
  陶墨还想说什么,却被老陶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外走。
  
  从县衙到顾府这条路线,老陶可说是驾轻就熟。
  陶墨到了门前,反倒踌躇不前了。
  老陶道:“答案是要自己寻找的。”
  陶墨抬头看着顾府两个字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往马车上挤。
  老陶拉住他,“你今日若是不问,怕是不能安心。”
  陶墨僵在车前。
  老陶道:“人之一世,不过活个明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何不豁出去一试?”
  陶墨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前,抬手叩门。
  门房见了他,大吃一惊道:“陶大人,你怎么来了?你现在是不能见我家公子的。”他们要结亲的事外头风声走漏得少,但顾府上上下下都已经传遍了。
  县衙倒还蒙在鼓里。
  陶墨道:“我有话要问弦之。”
  门房道:“这,那您稍等,我去替您通报。”
  老陶道:“你让你家公子来,只是把门掩上,有什么话隔着门说,也不算是见面了。”
  门房应着声去了。
  陶墨按着胸口,转身蹲下来。
  老陶道:“顾射虽然是文人,却比大多数的武人更加说一不二,少爷不必杞人忧天。”
  陶墨道:“何谓杞人忧天?”
  老陶遂将杞人忧天的典故细细解释了一遍。
  正说着,就听门后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老陶识趣地坐上马车,留下他们单独交谈。
  “舞文?”顾射清冷的声音响起。
  陶墨心头一紧,慢慢地站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顾射道:“问。”
  “你,你为何要下聘?”陶墨说出口,呼吸就难以维系,胸口的气几乎要将憋闷得炸裂。
  顾射道:“你怎的到今时今日才想起问。”他话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悠闲又惬意。
  陶墨心却跳得更快了。
  少顷。
  顾射才缓缓道:“我下聘,是因为想娶你。”
  陶墨几乎站不稳脚跟,身体像浮云一般,一点点变轻,几乎要飘起来。他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何?”
  “结伴共度一生,不好吗?”顾射问。
  怎会不好?
  怎会不好?!
  他简直想不到有什么比这更好!
  陶墨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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