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大太监 作者:轻微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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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南北分治不成了,八王爷此人身份已从世上消失,他是茫茫人海中的庶民。不能抛头露面。他的儿子做了太子,薛元书却不会听凭八王爷的儿子坐上皇位。陛下还年轻,要废太子另立,只要他忘了你,离开你,早晚后宫嫔妃能诞下子嗣。”熊沐大口喘息,侧脸贴在床上,泪水潸然,“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的妻儿俱在京城。”
东子神情恍惚,呆呆坐着,半晌后起身,走出门外。
他有点想不起先帝的模样了。忠诚是刻在袁家人心底的一把刀,取其双刃,伤人伤己。先帝饶了袁家满门性命,从此袁家誓死效忠。
东子坐在院子里,鼻端萦绕的是医馆特有的淡淡药香,直至天快亮了,朦胧青光自东方而起,转而雪亮,此后乍然红日,烧着天际。
他已经两天一夜不曾阖眼,嗓子里似燃烧着什么。
一弯腰便吐出口瘀滞已久的血,东子觉得喉咙里腥甜,面无表情擦了去那血。医馆快开门了,小童煎好药端来,东子把被绑得难以动弹的熊沐扶起来喂药。
熊沐发着抖,眼眶通红。
等他喝完药,东子将重剑绑在身上,垂目低声嘱咐:“兄弟就在这里养伤,我走了。”
晨曦中东子披着靛青武袍,清晨微风撩动他背负长剑的粗布,天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横斜。
熊沐默无声息靠在床板上,喃喃自语:“保重。”他浑身一阵激烈颤动,安静下来,复道:“多保重了,东子哥。”
“沛儿,来看,这便是大楚的江山。”那一日袁光平第一次带袁歆沛入宫,站在大殿外白玉栏杆之后,柱上龙头昂扬,千里之外,是袁歆沛不能理解的疆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都属于陛下,将来,你也必得效忠于陛下,他是咱们袁氏一族的救命恩人。这不是愚忠,而是恩义。”袁光平牵着袁歆沛的手,缓慢走下阶梯,众臣时或与他招呼,袁光平便教袁歆沛称呼他们某大人。
袁歆沛手里捏着宋太后给的玉佛,不觉想起那个趴在宋太后膝上瞌睡的小胖丸子。他睡得可真好,长得也好,世间怎么有人能那样无忧无虑。大抵是他把自己年幼时的欢乐都忘光了的缘故。
第70章 刺客
苻秋眼上遮着块布,没受什么罪,只是手脚绑着,薛元书也不敢绑得紧了。
当苻秋第一次能说话时,薛元书摘下他眼上的布,他无情地注视对面像狗一样蹲着的薛元书:“只要是朕回到京城,必定诛你九族。”
薛元书无所谓地摇摇手,侧过头,舔了舔刀子,笑道:“属下只有一个人。”
苻秋咬着牙:“朝中诸事朕已布置好了,你们看着太子长大,让他亲政便是,究竟为什么不肯放过朕?”
薛元书正色道:“那是太子么?”
苻秋眯着眼:“要不要随意抓个人过来,让他告诉你,太子是谁?”
薛元书拿刀子将一块带血的牛肉戳得四分五裂,割开,成片,串在刀子上以火烤。苻秋久没下车,强烈白光下,四下都是薛元书的手下。暗卫属下的亲兵,统共有五千人,薛元书只带了百来个。
薛元书洒了点盐,将插在刀子上的牛肉喂到苻秋嘴边。
“不吃这个,就到了镇上给陛下熬点粥,属下有一万种手段让陛下吃东西下去。”薛元书微微睨起眼,他脖子上的疤痕,脸上的风霜,都昭示着这不是捏造的威胁。
苻秋艰难吞咽着,天高地阔,不知身在何处。
“你要带朕回宫吗?这是回京城的路?”
薛元书把他没吃完的吃了,漫不经心道:“再半个月,陛下就又能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了。”
“东子呢?”苻秋口头发干,艰难问道,呼吸有些凝滞。
薛元书嘴角带笑,意味深长地看他:“这不是陛下该关心的事。八王窃国,陛下撂下烂摊子就跑,如何对得起天下人?”
“朕提拔了袁光平的人,培植与方靖荣掣肘牵制的势力,卫琨已死,姜松的忠诚毋庸置疑,褚家摇摇欲坠,难堪大任。一路行来,可还有饿殍遍野?”
“倒是没见着,不过不代表就没有。”
“可还有战乱流血?”
“眼下没有,不代表未来的十六七年内就没有。”薛元书舔净刀子上的肉渣。
“朕回了京,还能做什么?还要做什么?”苻秋眼眶发红,“或者你们明白清楚告诉朕,到底父皇说了什么,父皇要朕做什么,朕何时才能脱身,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才……”苻秋说不下去了。
薛元书眉毛一扬,笑了起来,“你说你都做了皇帝了,多少人想做皇帝还做不成,怎么成日想着往外跑。”
“要能同他痛痛快快逍遥山水,便是这样的日子,只得一日,也好过一世帝王。”苻秋喘着气说。
薛元书睨着眼,掉转头去,望向天地尽头,莫名想起和师弟分开那天,天色也是如此亮,照得人间不惹一丝尘埃。
叹气声幽幽入耳,苻秋闭紧了嘴,薛元书再次将遮眼布给他系上。
漫天滚地一般的风声,天空却无一丝云,蓝得让人心醉。薛元书捏着苻秋的后颈,叹道:“不知他会不会来,陛下最好祈祷他不会回来。属下不想杀了他。”
那声音里尚带着笑,苻秋却满背一震,由得薛元书把他抱上马车,将狼皮大褥子铺在车厢里,让他侧卧着。
他记得东子与薛元书第一次交手就败了。
耳朵里是马车重新上路的碌碌之声,苻秋眼睛看不见,手在褥子上到处摸,碰到的都是软毛,没有任何可以割断绳索的尖锐之物。他缩着身,腰腹因整个人的收缩而作痛,却绝望地摸到靴子里什么都没有。
苻秋暗骂了一声,车前传来一声笑,薛元书哼起了歌,塞外的调调。马车每次轻微的颠簸,于苻秋都是难言的折磨。
东子会来救他吗?
他一定会来。
可苻秋却有些犹豫了,对手是薛元书,他既盼望东子来,又期望他不要来。可一想到要一辈子被捆在龙椅上,人生尚且漫漫,又觉得已经死了一般的难受。
再醒来时,苻秋仍遮着眼,听不见车轮声了。还保持着脸贴褥子的姿势,脸底下是狼毛,薛元书刚叫扎营不久。
外面纷杂的说话声传来。
“头儿,农户说前方塌方,路被雪封了住。现天黑,怕伤着人,明日一早再去开山。”
听见有人进来,苻秋警惕地朝内缩了缩。
“醒了?”薛元书道,蹲身碰了碰苻秋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生病。
“要停多久?”苻秋问。
“过了今晚罢,不过炸药没有,明日天明看看什么情况。陛下放心,咱们足有百人,便要凿山也费不得多少功夫。”
“解了绳子。”苻秋命令道。
“将在外。”薛元书嘴角噙着笑:“干完这一票,属下就功成身退,也不怕冒犯了陛下。”
苻秋语塞,半晌憋滞的声音说:“朕要尿尿!”
薛元书一愣,才想起行至此处,苻秋至少有一日十来个时辰没有小解……忙站起来抱歉道:“这怕陛下跑了,陛下要老实些,也少遭罪。”
薛元书解了苻秋脚上绳索,一根长绳拴在他手上绳套中间。
“你把朕当成狗么?”苻秋沉声怒道。
薛元书嘿嘿一笑,已下了车,轻扯了扯绳索,笑道:“得罪得罪,陛下再不下来,若尿在裤里,冰天雪地也没个落脚之地,怕要让陛下穿着尿裤子回去了。待到了京城,怕是臭了。”
苻秋被气得难以言语,抖索着身,叫薛元书背过脸去。
“陛下最好打消跑路的想法。”薛元书叼着根梅枝,含糊道,“属下省点力气,陛下也省点力气。”
苻秋两手被绑着,费劲地提好裤带。
“朕没打算跑。”苻秋长长吁了口气,他呵出的气在空气里凝成白雾,雾茫茫模糊了他的脸。
“朕等着东子来。”苻秋笃定道。
“皇上最好别这么想。”薛元书牵着他,二人俱是两足深陷在雪泥之中,薛元书穿着朱红侍卫袍服,冠帽不戴,七分不羁,“他来了,只有死路一条。要是熊沐将信带到了,怕已山高水远逃命去了。”薛元书摇头叹息,“今后陛下老实做个明君,也省得咱们弟兄辛苦。这人吶,生来各有各的命,生来是做阉人的吧,就一辈子别想着要翻身做主子,生来是做皇帝的,就肩负天下大任。阉人该端洗脚水,皇帝,就该顾念社稷以百姓为己任,繁衍后嗣,使得江山稳固代代相传。这黄口小儿都懂的道理,陛下怎还要人教呢。”
“生来便认命,也不会有大楚了。”
薛元书脸色一变,倏然拖着苻秋就地一滚,连在雪地里翻了两转,才扯起苻秋护在怀里,拔出长剑,喝问道:“袁歆沛?!你还敢回来……妈的。”他拔出树干上的箭,踩在脚下,“皇帝在都敢射,操,差点没法回去交代了。爷爷还想多逍遥几年。”
薛元书一面咕哝一面推着苻秋赶紧回到马车上,召集亲兵将马车圈起来。
苻秋心头砰砰直跳,他脚没被绑住,在马车里动来动去,正要下去。
一枝箭穿过帷帘钉入车厢木板。苻秋眼孔长大,小心起身,拔下那箭,要用箭头磨断绳索实在有点难度。不过他一手紧握着箭,控制长短,使力摩擦,手掌蹭破的刺痛感传来,苻秋咬着牙,满头冷汗,趴在褥子上,躲避可能有的流矢。
马车门帘时不时被卷起缝隙,外面火把林立,只见得匆匆跑动的人影,人似比下车时多了些,却敌我不分。
“咚”一声闷响,半截身子被甩上马车,亲兵死不瞑目的眼睛怒张,瞪着苻秋。
苻秋心头一哆嗦,手上绳子松了。
他吁出一口气,将绳子扯开,自亲兵身上解下皮甲绑在身上,搜去他的兵刃,除却长刀,身上还有一把暗器。虽然不会用,总比什么都没有的稳当。苻秋心乱如麻地想,跑出去以后就往南,这马车要回京,一定在北行途中,或是朝西南,东南,随便哪个方向,然后找个不起眼的人家借住着。
东子一定正到处找他。苻秋手发抖将暗器揣进袖中,他将袖子扎紧了,拨开一星缝隙,窥视车外。
薛元书不知从何处发出一声暴喝。
“有刺客!围成一圈!保护皇上!”长刀反映出月光,银亮一道划破雪亮的地面。
苻秋爬下地,正待要跑。倏忽间腰上一紧。苻秋提起长刀后捅,被抓住了手,就地一倒,没倒在雪地里,他砸在了一具身躯上。
“别怕,是我。”东子沉沉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柔情的吻,亲在苻秋耳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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