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怀念五年前,送个礼物都满脸通红的别扭师弟了,现在这厚颜无耻的败家玩意到底是谁?
南清河眼泪汪汪:“明、明哥哥,我……我没撞他。”
明烛心道你这也太倒霉了,在同一个人身上竟然能连栽两次,也是不容易。
他笑容可掬地摸了摸南清河柔软的头发,柔声道歉:“哥哥瞧到了,不是清河的错,是我那败家师弟太没教养了,等我回去好好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
南清河姓子极软,既不记仇又心软,闻言抹了抹眼泪,小声道:“其实……也没多大事。”
明烛弯腰将地上碎成几片的勾月玉佩捡了起来,思忖道:“这还能粘上吗?”
南清河摇摇头:“无事,我再让人拿一块就好了。”
明烛这才想起来,南清河正是这掠月楼的小主人,这种玉佩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也不矫情,笑吟吟道:“真是对不住啊,每次都给你添麻烦。”
南清河红着脸,小声道:“没事的。”
明烛一瞧见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想要调戏,伸手勾了勾南清河下巴,笑吟吟道:“清河啊,有人说过你这样的姓子,很容易让人想要欺负你吗?”
南清河被他逗得满脸通红,讷讷地转移话题:“哥哥……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明烛完全把他当成孩子来哄,十分不着调道:“不是你说让我来找你玩吗,不过掠月楼可真难进啊,我只好用美人计混进来了,怎么,好看吗?”
他抬起手,大有在原地转几圈的架势,南清河赶忙手忙脚乱地抓住他,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这里……不太方便,我、我带哥哥去个好说话的地方。”
说着,他抓着明烛的手腕,穿过偌大的厅堂,顺着长廊走到尽头,又偷偷摸摸地避着人钻进一旁的假山中。
明烛被南清河拉着走,眸子弯着,欢天喜地道:“哎呀,是要去偷情吗?我还没试过这个哎,有点害羞呢。”
南清河正好带他走到假山尽头的长亭,闻言立刻像是被烫了手一样,立刻把明烛的手给甩开了。
明烛混账地哈哈大笑。
南清河脸都红了,讷讷道:“明……明哥哥不要胡说了,清河……清河只是想……”
明烛趴在长亭的栏杆上看着面前满是烛光倒映的湖面,回头懒洋洋道:“嗯?”
南清河咬着唇欲言又止,踌躇半天才死死抓着衣袖,小声道:“我听说……哥哥四处找人问奚楚的事情。”
明烛:“啊,对哦,看我傻的,你是掠月楼的小主子,应该是认识奚楚的吧,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不……”南清河立刻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声音软下来,“不、不能,哥哥,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能就不能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明烛也没在意,腰卡在栏杆上,手垂在下面胡乱抓了几根草,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手指灵活地忙碌一会,一只精巧的草编兔子跃然指上。
明烛叼着一根草,将兔子插在南清河头发里,眯着眼睛笑:“哥哥送你的礼物,好看吧?”
“好看,谢谢哥哥。”南清河摸着头上的草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犹豫片刻,又道,“哥哥能告诉我,你找奚楚做什么吗?”
明烛想了想,道:“唔,这么说来,我找他好像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能让明昭夺镇灵灯不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南清河走到明烛身边,依靠在栏杆上,突然道:“你知道……成妖魅魉吗?”
明烛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南清河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直视明烛的眼睛,眸含波光道:“数百年前,因妖族横行于世,作恶多端,无数修道大能围攻鬼芳……陷落城,无数妖族被残杀,城主那帘坠至蔽日崖生死不明,成妖一族悉数湮灭,泯于世间。”
明烛曾经在日照藏书楼中看到过关于陷落城的书卷,小师叔也曾经在早课时讲过,他微微挑眉:“我知道,所以?”
南清河道:“参加过那次战役的大能大多数不是隐退便是陨落,知情者甚少,而我父亲,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南清河微微抬头,看着那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掠月楼,轻声道:“大能自来避世,但是他却不同,他用陷落城得来的妖族内丹花了百年时间堆砌出来了这座穷奢极侈的酒池肉林……”
明烛听到此终于皱起了眉,道:“可是红川告诉我,这里并不是花楼。”
南清河突然厉声道:“这里和那种低贱之地有什么分别?”
明烛一愣。
南清河微垂着头,额前长发落下,挡住他的神色,让人看得不太分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咬得死紧的嘴唇和绷紧的下巴。
明烛和南清河认识时间并不长,只觉得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天真又无知,身上每一处都透露出一股让人由生保护欲的纯澈。
此时他才陡然发现,在掠月楼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滚出来的人,就算外表再光风霁月,骨子里也藏着不轻易外露的阴鸷。
南清河似乎也察觉出来自己态度太过冷硬了,轻吸一口气,声音在微微发颤:“你不是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再怎么问,那些人都不告诉你奚楚到底是谁吗?”
明烛茫然“啊”了一声。
“他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不过只是被我爹囚禁起来的成妖禁脔罢了,”南清河这句话从牙缝中一点点挤出来,到最后声音几乎带着些颤音,“一个……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肆意亵渎的玩物,这种低贱的东西,在他们那些人眼中几乎连死物都比不上,你觉得他们需要花费口舌和你多做解释吗?”
明烛完全愣住了。
南清河狠狠一抬头,清眸中已经全是泪水,他自来姓子软弱优柔寡断,此时却戾气缠身,小脸上满是愤恨,他强行忍着不落泪,声音哽咽道:“成妖行径固然可恨,但是那些道貌岸然肆意残虐弱小的人,难道就有多高尚吗?成王败寇,成的就是这些令人作呕的宵小之徒吗?”
明烛愕然看着他。
南清河看着明烛怔然的神色,愣了一瞬,立刻用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哥哥,对、对不起,清河……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可是……”
明烛呆愣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你说奚楚是陷落城的成妖?”
南清河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是,奚楚的身份在说玉城的那些上等人中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他妖相是……是狐,是陷落城城主那帘的亲弟弟。”
第37章 九尾妖相
明烛还想再问,但是看到南清河哭成这副鬼德行又有些于心不忍,撩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无奈道:“怎么这么喜欢哭啊?别哭了啊,不想说就不说了。”
南清河泪流满面,越说越觉得委屈,索姓抓着明烛想给他擦脸的手嚎啕大哭起来:“他们……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杀了奚楚的,哥哥呜……奚楚是个好人,他们凭什么那么待他?”
明烛被他哭得头大了一圈,轻轻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慰道:“清河啊,这世上并不是好人就会有好报的,奚楚或许是个好人,陷落城那些成妖或许也都是枉死的,但是那又如何?正如你所说,成王败寇,不管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是什么样的败类,但是他们就是成了,五洲录也是由他们撰写。”
明烛虽然不喜上早课,但是在日照山十几年,闲暇时也将日照藏书楼的书看了个大概,说起场面话来面不改色,一套一套的。
南清河还是委屈得一直哭,明烛只好帮他继续擦眼泪,脸上没有半分不耐。
就在两人默默无言时,前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钟响,掷地有声,将一旁的湖面都激荡起了波波涟漪。
明烛正疑惑这是什么声音,南清河苍白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骇然,连话都来不及说,踉踉跄跄的便朝着前厅跑。
“哎,清河,等等我!”明烛见状赶忙追上去。
前厅中一阵喧哗,众人不知为什么全都分散开来,露出中间巨大的空地,一条半透明的锁链漂浮在半空,将人隔绝开来。
沈红川正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喝酒,看到明烛急急忙忙跑进来,朝他招了招手。
明烛四处张望,没发现南清河的影子——这么一会的功夫他竟然跟丢了,此时这么多人也不能一个个去找,只好走到沈红川面前,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喘了口气,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沈红川姿态懒散地支着下颌,含笑道:“重头戏来了,奚楚要出来了。”
“哦?”一旁没有空椅子,明烛便双臂一撑,随意地坐在了桌子上,双腿悬空地踢了踢,将手搭在沈红川肩膀上,道,“我方才听说了,奚楚是陷落城的成妖,啧,陷落城已经覆灭几百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一只成妖在世。”
沈红川淡淡道:“传言陷落城成妖修成不易,血可疗伤,瞳可长生,内丹甚至能起死回生,身体若是当做炉鼎来采补,更有修为大增的效用,所以你看看周围……”
奚楚还未出来,周遭的一部分人已经满目振奋地盯着中间的空地,眼中全是贪婪和欲望。
“他们之所以对掠月楼这般趋之若鹜,就是因为在这里只要有足够的钱,便能买到成妖奚楚的春宵一夜。”
明烛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方才南清河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不是花楼,但是行径却比花楼还要令人作呕。
“可是据我所知,陷落城的成妖不是灵力滔天吗?若是化为妖相,就算是大乘期的大能也奈何不了。”明烛疑惑道,“听说他是陷落城那帘的亲弟弟,怎么会甘心受辱……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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