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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令+番外 作者:兔八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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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情有独钟 强强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爱与恨一旦模糊了界限,苦与痛便不再那么清晰了。
 
陆鸣将银链落在桌上,按着链子上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绕成一个方形。最后一道印记卡上,银链登时闪起银光,大盛的光亮似乎要将整个房间点燃。余晖散去,银链已然凝成一块四方的银牌。
 
指尖摩挲,陆鸣细致的描绘着那一方小小银牌上的雕纹。他猜的没错,这果然是江家的请命符。
 
江其琛当真这么果断的就把请命符给他了,那么他呢,真的要将请命符交给玄风吗……
 
握着请命符的掌心一点一点的收紧,陆鸣面色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在窗前枯坐一夜,直到天边泛白。
 
目光微动,陆鸣将请命符重新散开。
 
他摘下左手上的白玉护腕,那护腕底下是一道醒目的疤痕,长长的一道横亘在陆鸣的手腕上,颜色泛白,与他细瘦的手腕格格不入。这是当年,江其琛断他筋脉时留下的。他的双手双脚上,都有同样的伤疤。
 
陆鸣将银链一圈一圈的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最后一格卡上,看起来就像是带了条银色的手环。
 
他微微站起身,抬手给窗户拉开一个小缝。凛风乌溜溜的钻了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暖意,也叫陆鸣混沌了一夜的神思清明不少。指尖微顿,零星几点雪白从窗户缝里飘进来,正落在陆鸣扶着窗沿的手背上,原来是下雪了。
 
陆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他瑟缩着把手收了回来,宽大的袖袍一拂,将桌上一尊三脚香炉带倒。
 
沉水香灰登时倾了一桌,但那在香炉中盘盘绕绕的熏香仍旧不死心的燃着,火光忽明忽暗,固执的不肯灭去。
 
陆鸣瞅着这满桌尘灰有些愣神,他略显迟钝的坐回榻上,鼻息间充斥着俱是清幽淡雅的香气。
 
“炉香昼永龙烟白……”陆鸣小声的呢喃着,指尖沾了一点香灰:“可这不是龙涎香,是沉水香。”
 
指尖微动,陆鸣一笔一划的就着香灰在桌上写着字。无论是龙涎香,还是沉水香,所念不过一词——相思。
 
最后一笔落成,檀木桌上赫然呈出一个“你”字。
 
脑海中浮浮沉沉,终是幻化成一抹白色的身影,耳边似有人绵绵细语——人生自是有情痴,清风是你,明月也是你。
 
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陆鸣的手倏地收紧,横过衣袖便将桌上那个香灰落下的字擦去。
 
他神色如常的坐于榻上,看着来人丝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渐渐皱起眉心。
 
“沙桑,下次再不敲门,我就把你打出去。”
 
暗紫色的身影微顿,沙桑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径直走到陆鸣面前坐下。他看了眼满桌的狼藉,饶有兴致的问:“你今儿是着了什么道了?大清早就这么大火气,这都是你干的?”
 
陆鸣神色淡淡,显然并不想理他:“开窗时不小心碰到了。”
 
沙桑抬着狗鼻子死命的闻了一下,舒爽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这香我总觉得在哪闻过。”
 
陆鸣将倒在桌上的香炉扶起,拿过一旁的做工精致的镊子,小心的拨弄着炉内未燃尽的香段,沉声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沙桑轻车熟路的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我听沐尧说,你把江其琛带回来了?他人呢?”
 
陆鸣神色淡淡,好似浑不在意的道:“在栖迟居。”
 
“那请命符呢?你可得手了?”
 
陆鸣将手中的镊子放下,徒手将散了满桌的香灰揽至一处,面上不见半点波澜:“未曾。”
 
沙桑眉梢微扬,睥睨着眼睛凝着陆鸣,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真实姓。二人静默良久,沙桑率先败下阵来。五年,陆鸣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功夫,修的是越发高深了。
 
目光流转,终是落在陆鸣左腕上的银链上,沙桑啧了一声:“你这手上戴着的……不是江其琛剑上的穗子么?”
 
陆鸣正揽着香灰的手一顿,他默不作声的将手放下,宽大的袖袍挡住手腕,抬眼便对上沙桑审视的目光,大方承认道:“嗯,怎么?”
 
陆鸣的眼神坦荡荡毫无波澜,似乎在说着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沙桑觉得自己有些吃瘪,便揶揄道:“你莫不是对他还有旧情吧?”
 
“与你何干?”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冰冰冷的四个字却噎的沙桑毫无还嘴之力。
 
沙桑面色阴沉,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冷言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替谁做事。”
 
“我替谁做事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陆鸣冷眼看着沙桑:“倒是你,我记得当年你似乎说过要将江其琛绑到我床上,如今你未做成的事,我做成了。就如同尊主的恩宠,你当初千方百计想要拉我入伙,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尊主并未念着你的功劳,反而对我青睐有加。沙桑,你很生气吧。”
 
“陆鸣,你!”
 
沙桑被陆鸣三言两语戳中痛处,一掌狠厉的拍在桌子上,震起了陆鸣方才揽在一处的香灰。
 
尘烟四起,陆鸣轻蹙着眉,有些嫌恶的往后躲了一下,挥手轻拂。
 
“不用这么气急败坏,我会替你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的,毕竟没有当初的你,就不会有今日的我。”陆鸣若无其事道:“哦,对了。五年了,你还是没有习惯我的新名字。我现在是沐枫,或者你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唤我一声三少爷,我还是受得起的。”
 
沙桑狠厉的瞪着陆鸣,那眼神似乎是想将陆鸣生吞剥腹。但谁都知道陆鸣背后站着玄风,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受着。
 
“叩叩叩——”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敲门声一并响起:“三少爷,三少爷!”
 
陆鸣面色一凛,淡声道:“没瞧见我有事吗?”
 
沙桑鼻间发出一声重哼,他一甩身后的紫袍,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去。
 
一名灰衫下人见沙桑横眉竖眼的拂袖而去,心知是三少爷又同他吵起来了,心里有些发怵的不敢上前。
 
“着急忙慌的跑来,就是在门口发愣的吗?”
 
陆鸣冷言道,一眼便认出这是昨夜栖迟居被自己逮着的那个下人。
 
“三少爷,”灰衫下人壮着胆子进了屋,外面大雪纷飞可他却跑了满脸的汗:“三少爷,那位江阁主他……”
 
陆鸣攥紧了手心,只要一想到江其琛就是一阵的心烦意乱:“我不是让你们不要管他么?”
 
“三少爷,得了您的令,我便将栖迟居的下人都遣了。可每日这个时辰,专门收洗衣物的侍女便自行前往栖迟居收取换下来的脏衣服,我忘了通知她别去了。谁知她一进门便……”
 
陆鸣沉着脸,阴鹜道:“便如何了?”
 
“她一进门便见到江阁主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这屋子里的炉火都燃尽了,也不知是在地上躺了多久,整个人都冰冷冷的,看那情形怕是不大好了……”
 
陆鸣的心狠狠的缩了一下,浑身不可遏制的打了一个战栗,他紧盯着那下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慌,他伸手拽住下人的衣领把他提到跟前,咬牙切齿道:“什么叫不大好?”
 
“就是……恐怕是活不成了……有您的命令在前,谁也不敢动他,但这毕竟是还愿阁的阁主,若是死在沐王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鸣从榻上下来,没走两步便觉得有些腿软,他踉跄了一下,推开要扶他的下人。
 
“三少爷!哎哟,您这是干什么去啊!”
 
陆鸣疾步夺门而出,连狐裘也没披,狂风夹着雪花刀子般从他周身穿过,他强忍住身上的寒颤,和那狂风骤雨般涌来的心痛,强行为自己开解道:“我就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我只是看看他死了没有。”
 
他若死了……他若死了……他死了便如何?
 
陆鸣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在那一年与寒冰相伴的日子里,他无数次的幻想过,若是自己还能站起来,该如何亲手杀了江其琛。
 
他该是恨他的,他是想叫他死的。
 
铺天盖地的痛楚几乎将陆鸣淹没,狂风未能摧折他的脊梁,却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搜刮的只剩下一个江其琛。
 
他那一刀刺的并不深……江其琛内力雄厚,不过是失点血怎么就会不好了呢?
 
他有内功护体,即便没有炉火也不会受凉……怎么就冷冰冰的要死了呢?
 
不对,江其琛犯了腿疾……
 
他犯了腿疾,内力受阻,根本使不出来……
 
栖迟居的大门敞开着,四面的寒风呜咽般穿堂而过。
 
陆鸣大力的推开挡在门前的两个下人,待他看清那躺在地上的人时,差点心跳都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鹿鹿,捅你老公一刀解气吗?
鹿鹿:当时挺爽的!
亲妈:后来呢?!
鹿鹿:后来明白一句话——虐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章 决断(4)
“三少爷,这江阁主……”
 
陆鸣脚步虚浮的走到江其琛跟前,他伸出手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屋子里没有半点暖意,江其琛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了无生息的躺在那里。
 
一室光亮,陆鸣便看见了满地的酒坛碎片,还有一串带血的脚印。
 
江其琛的衣衫雪白,可胸前却染了大片血色,他的胳膊、腰侧还有腿上也都被碎片划破,渗出殷红,宛若在他白净的衣襟上作了一幅艳丽的画。
 
陆鸣缓缓贴上江其琛的脸,他的手本就冰凉,却还是被江其琛面上的温度寒的猛颤了一下。
 
他的身体……好冷……他是死了吗?他终于死了,他死了我就能解脱了,可是为什么,我这么痛……
 
我让他在这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我不管不问,我伤他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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