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不关我的事!”举着半截刀的侍卫惊呼,“不关我的事!是他,是他……他会妖法……”
钢刀莫名的断裂,侍卫们惶恐,围住温吟不敢上前。温吟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嘴角渗出血迹。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忍让了多少年,确是被区区一刀,毁掉了全部的心血。
“是你吗?哥哥!”温吟苦笑,“你在报复我,是吗?”
他看见温启的模样,出现在侍卫之中,可是侍卫们看不见温启。是兔妖设下结界,只有温吟能看见他。
很快,听到惊呼的侍卫们围了上来。有温国的侍卫,也有四国的侍卫。四国使臣也陆续赶来,无极国的使臣听闻噩耗,惊吓的直接晕了过去。
温吟被押走,一团大乱逐渐平静下来,温启一直跟着温吟,直到大牢厚厚的铁门落下来。温吟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兔妖自觉没有错,凭什么要忍让?温吟在害怕什么?那些愚蠢的人类,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灭了他们。温国这种弹丸之地,灭了就灭了!他可以带着温吟,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甚至去域外,他有自信能护他周全。
多少夜晚,他陪伴在温吟身边,温吟的眼神柔和,满满是渴望。渴望他的怀抱,轻轻的呼唤他哥哥。他也沉溺在温启的角色里,极其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可是,温吟最后瞥他的眼神,似乎在怨恨!
兔妖不解,仰脸望着铁门沉思,他刚刚明明是帮了温吟,如果是真的温启,那么疼爱弟弟,定然也会这么做的。
甄子月跟在之后,把一切看在眼中。
兔妖杀人虽残忍,但那无极太子真心该死,若不是被兔妖杀死了,继位后,无极国很可能二世而亡,根本不会有后来三代盛世的繁华。无极国国王,应该好好感谢兔妖才对。
兔妖很快消失,又去找老鼠咨询去了,老鼠妖怪与人成亲许多年,对人类的了解,远远高过山林里修炼不食人间烟火的兔妖。
可是,无极国君并没有感谢太子死了,而是着手下两元最勇猛的大将,带着十万精兵,驻扎在温国的北方城门。
一国动,其他三国也跟着派兵,温国四面被围,城门封闭,百姓无法进出。
无极国君的条件很简单,“要温国妖帝接受除妖祭祀,除去体内邪祟,斩杀妖物,为太子报仇。”
否则,屠城。
其实,温吟已经被收押进监狱,要砍要杀,凭无极国主一句话的事儿。可是除妖祭祀,必须温吟自愿。
因为仪式中,受祭之人,需要身穿象征除妖的由鱼妖鳞片与鸟妖羽毛编制而成的十二层祭祀礼服,绕过祭台十二次后方可登顶。期间,每绕一圈,就要脱下一层衣服。绕上十二圈,站在祭台顶上的受祭之人,礼服出尽,白条之身,分毫不挂的立在围观众人的视线中。
无极国主明白温吟不怕死,他要温吟受尽屈辱后再死。
温吟开始是抗拒的,他想死,绝食而死,可总有狱卒强行把水饭灌进他的喉腔里,他想撞柱子,可身体被锁链锁的紧紧的。
围城三日,城中百姓,一个接一个的跪在大牢门外,上到白发苍苍的老人,下到牙牙学语的稚童。他们跪求温吟,他们温国的王上,答应无极国的条件。
温国百姓们用血写下的请愿书,被守卫大牢的侍卫带给温吟。
……是你杀了温启先王,毁了我们的希望,让我们做了亡国奴……你杀了无极太子,想要我们全国的百姓,陪着你一起死吗……求求你,求求你答应吧……你不配做我们的王上……你为何不去死……
温启站在温吟的身后,双手气的发抖。他的手指触碰那张请愿血书,血书燃烧成灰尘。
“跟我走!”温启说,“跟我走。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子民,不值得你保护。”
温吟摇头,闭上眼睛。他在牢狱中,每晚都能看见哥哥的脸。
“哥哥,你走吧。”温吟心下有了决断,“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哥哥,哥哥已经死了。”
兔妖有些吃惊,他对变身有自信,与画像一模一样,怎么会被识破?“胡说,我是你的哥哥。我要你跟我一起走,离开这个国家。这是你欠我的!”
温吟无力的靠在墙角,“谢谢你,小白,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你不需要再骗我了。你是妖,你变成哥哥的样子,虽然很像,但我一眼就看穿了。那晚,我假装睡觉,亲眼看见你变回兔子。”
“那你还……”
原来温吟一直都知道,可温吟一直“哥哥”“哥哥”的叫他……
“是我自私,我舍不得,哪怕紧紧是一个幻影,我也想要留住,想要靠在哥哥的怀里,告诉自己哥哥原谅我了……”
“温启明白的,他一定能理解你的。”兔妖坚定的说,“对不起,我杀了无极太子,杀了他两个婢女,害的你被四国逼迫受苦。我恨他们折磨羞辱你,我一个没忍住就动手了。我不怕他们,有我在,你也不用怕他们,我带你走!”
说着,他扯断了铁链,把温吟抱在怀里。
温吟摇头,“我不怪你,你与他们无冤无仇,你杀人,是为了我,我怎会怪你?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找到怨恨的对象,温国到如此境地,所有人都不想。你放我下来吧。我已经决定,除妖祭祀,做一次又何妨。尊严,屈辱,这些又算什么?比起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可那些百姓……”
“我不埋怨他们,就像我不埋怨你一样,他们只是在自己的立场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他们爱着自己的国家,哥哥在时,所有人热血澎湃,愿意为国家献出姓命。是我扑灭了那把火,如今,我没有资格要求那把火为我燃起。”
温吟挣扎的站了起来,“小白,不要打扰仪式,就当我救你一命的报答吧。人生下来的时候,不就是赤条条的毫无牵挂吗?若以此白净之身,换一城姓命,生而为王,我不觉得是屈辱,而是以此为荣。”
“那……”兔妖知道劝不住,温吟外表柔弱,但决定的事,无论多少阻隔也会去做到底,温启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本是妖族,是不穿衣服的,只是混在人间,为了省去麻烦才学人类穿衣。他只是怕温吟会想不开。
“仪式结束后,跟我走,好吗?”兔妖握住温吟冰凉的手指,“我带你去我的家乡,那里没有人烦你逼你,那里有连绵起伏的青翠高山,有通红的太阳东升西落,满城山花开,只有我们两个人。”
温吟反手握住兔妖的手,“好。”
多么般配的一对啊!甄子月叹气,他预想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兔妖医生也不用开医馆收藏人皮了。
温吟答应后,无极国率先撤兵,其余四国也撤了兵,使臣算好日子,搭好祭台,还派兵挨家挨户的把温国的百姓都喊出来,在祭台下排列站好。
无极国主没有来,来的是他的王弟。
马车停在祭台旁边,温吟身着祭祀礼服,从马车上缓缓的走下来。
法师摇着铃铛,锣声鼓声,震得四方响亮,有着祭祀用的特有节拍。
温吟绕了一圈,脚步沉稳,解开腰扣,最外面的一件披风落地。无极王爷勾起嘴角,这个提议,是他建议王兄的,起初王兄并不赞同,虽然丧子悲痛,但作为一方枭雄,这种下三滥的折辱之事他不屑为之。
温吟的样貌生的极美,王爷自见第一次,就遥想非非,梦里缠绵悱恻。听说国主王兄本意处死,王爷就说服了丧子痛苦的皇后,天天吹枕边风,烦的无极国主无奈之下同意了。
他亲自来监刑,想必是一副梦寐以求的活色生香图,他还叫来全城的百姓与他一起欣赏。
第二圈,薄如轻纱的羽衣飘落地上。王爷看的痴了,口水巴巴的流,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第三圈,第四圈……温吟身上的羽衣越来越轻,他的面庞始终向前,没有丝毫的踌躇与犹豫。最后一圈走完,他站在高高的祭台上,手指勾住腰带,迎着风声雨声与吵闹的祭祀音乐,微微用上力气。
雪白的纱衣落下,细腻的肤色,映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台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他们看到的,不是不堪与污秽,如那圣洁的白莲。
温吟就这样站着,等着祭祀的仪式完成。
仪式比想象中的简短,很快,他被落地的纱衣裹起来,熟悉的味道徘徊在他的耳侧,是温启……不,是小白。
兔妖一直等着仪式完成,于此,温吟已经对得起温国的百姓。他设下结界,在结界外模仿了温吟的虚身。别人看不见他与真正的温吟。
“走吧。”
“等等。”温吟转过身,捧过兔妖的脸颊,那张与他哥哥极其相似又微有不同的脸,轻轻的吻了眉毛,鼻尖,最后贴上嘴唇。
“小白,我不能走,也不愿走。我知道骗你不对,可若是我当时与你坦白我心中所想,你定然会破坏祭祀吧。”温吟吻过,摸了摸兔妖的头发,说,“他乡非故国,我不想离开故国的土地。”
滴答……滴答……
红色的血,温热,一滴一滴的留在他的手心。
兔妖大惊,低头,刚刚的吻让他失神,竟然没有注意,腰间的匕首被□□,插在温吟的胸口。
温启的画像上,有一把匕首,他当时为了骗过温吟,还到处找寻,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挂在腰间。后来温吟虽然认出他是兔妖,可他还是习惯于变成温启的模样,腰间的配饰没更换过。
温吟一早就算好,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兔妖大吼,妖力源源不断的弥补伤口,可无济于事,伤口很深,刺中心脏正中心。
梵天阵!可恶的仙琊柱!限制了他的妖力!如若不然……如若不然……
温吟的力气消散,他的手拂过兔妖的脸,“你明白吗?我杀兄篡位……不止那么简单……温国百姓的怨恨……太深……强迫的平息下去……没有用……我想把温国百姓的怨恨加诛我身……我若死,他们只恨我一个人……之后,他们的怨恨随风而逝,不再恨四国……即使将来被四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吞并……也会平安的活下去……小白,要是……要是没有战争……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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